次日二人先去從前在青州的宅子看了眼, 裡頭人見著他們,管家先是一愣,繼而點頭哈腰請他們進去, 嘴上喋喋不休:“公子可有時候沒回來, 都說這是上京裡發達去了, 再想不起咱們來了。”
當年留在宅子裡的二十來人俱還在, 還添了兩個新媳婦, 管家忙著招呼人殺豬宰羊地忙活,又出外叫來人起鍋在院裡大擺了十數席,將左鄰右舍都請來, 就說他們張昭雲公子回來了。苻秋乾脆做主,秋蘊樓免一日的酒錢。
不到傍晚, 院子裡就坐滿了人, 鄉鄰們一個個都上來給苻秋敬酒, 光從秋蘊樓拉回來的酒都足有二十餘壇。
苻秋喝得滿面通紅,口中不住混亂地向來人說“來年發大財”“壽比南山”“這要生個大胖小子, 帶來我給他起個好聽的名兒”。
兩中年男子相攜而來,他已喝得醺醺然,笑道:“二位白頭偕老。”手一長把東子一把勾了過來,噯出口氣,注視著他, 聲音也醉了:“我們也白頭偕老。嘿嘿。”
東子將苻秋抱著, 漠然點頭, 叫來管家招呼客人, 便將苻秋一把橫抱而起, 踹開房門,以腳帶上。
仍在當年出逃時, 苻秋住的那間屋子,一早便叫人將房間灑掃出來,此刻薰上淡淡素香。
東子將苻秋放在牀上,貼著他的臉輕輕磨蹭,爲他脫靴,擦手擦臉,一如當年。自東子入宮那年,紈絝的太子殿下,稚氣的少年天子,至於他的陛下,他待他的心從未減去半分。
略將窗推開一點,院中下人皆自找地方樂去了,苻秋在牀上叫要水喝。水到口邊,他先是喝了半杯,就將剩下半杯茶水喂到東子嘴邊,東子也喝了。
“來,過來。”苻秋腳尖勾著東子膝彎,他醉得直酣暢淋漓,此時臉頰發紅,注視東子,抓住他的兩手,圈在自己腰間,又是一個翻身,將東子壓著,胡亂親他,一手順著腰腹而下,隔著薄薄衣衫,將滾燙的臉貼在東子心口。他溼潤的氣息親在東子心口,那一時東子整個身軀僵硬非常,一手攬著苻秋的腰,眸光猶如伺機而動的野獸,擡頭親苻秋的耳朵。
窗口送入寒涼的風,吹不散兩人之間曖昧潮熱的空氣。
“把袍子脫了……”苻秋喝醉了還記得要扒光。
東子嗯聲答應,便抽去苻秋的腰帶,手指勾住後領朝下一帶。
苻秋的袍子掖在腰間,便覺得有些冷了,東子隨手打落帷帳。青色布幔掩住一室旖旎,只聽得斷續而模糊的話聲。
“等會。”
“嗯。”
“你手摸哪裡,我……我來……”
“嗯。”
苻秋滿足地喟嘆,一聲隱忍的驚叫裹著喘息聲,啊啊了兩聲便收了聲息,他聲音朦朦朧朧訴說傾慕。
“放鬆一些,對,好受麼?”東子的聲音說。
“你……你不許說話……”苻秋羞憤難當。
“嗯,不說了。”
一陣急似一陣的喘息驚叫後,化作慵懶愜意,苻秋舒服得嘆了口氣,輕聲說:“待一會兒再……再來……”
東子又是一聲輕輕的嗯聲。
二人抱著,東子自身後環著苻秋,輕輕拈苻秋的頭髮,於指間搓開。苻秋一身都養得好,頭髮也好,他低頭親了親,順勢親吻他的耳朵,發紅的頸子。
“好受了麼?”東子淡淡問。
“嗯……”苻秋窘得不行,低著頭,半邊臉埋在枕上,片刻後回手抱東子的脖子,摸到一手汗,擡頭親在他剛毅的嘴脣上。
“等去了瑞州,咱們住在海邊上。”苻秋輕輕道,他自四海志上看過此處,卻不曾去過,在大楚東邊,“你會打漁嗎?到時候恐怕咱們得捕魚爲生。”
“到了再學。”東子手指掠過苻秋腹溝。
苻秋疲倦地點了點頭,察覺仍被頂著,略動了動。
“行了?”
“你……你來……”苻秋緊抓著東子的手置於身前,隱忍蹙眉,舒服得難以說出完整的話來,攀住東子脖頸,重重吻了上去。
及至亥時,苻秋才一剛醒,酒喝多了頭疼欲裂,欲要起身,便覺東子還在……一時尷尬非常。
“餓了嗎?”苻秋一動,東子便醒了。
“嗯。”苻秋點頭,聲音猶帶著睏意,“吃了再睡。”
“好,沒勁幹你了。”
“……”
東子親了親他通紅的耳朵,起來給他穿衣,窗戶一直沒關,屋內浮著淡淡香氣,一如晨光大亮時的清淨。
苻秋穿了件薄絲衣,擁著藕荷色被坐在牀上,窗外夜色清朗,遙遙能望見一天繁星,與宮中所見頗不同,似一匹華麗錦緞。苻秋吁了口氣,既想沐浴,又有些情懶意怠。
在屋內支起張小桌,東子揀了冰糖肘子、八寶鴨、酸筍素肉,並四味小菜,又剮了條活魚,煎炸烹煮成鹹辣滋味。
“還有一道湯,先給你盛了喝。”東子自去廚房盛半碗湯來,看著他喝完,才盛飯。
苻秋坐在牀上,東子就蹲在桌邊,也不坐凳,中午便沒吃什麼,顯是餓得狠了。都顧不上說話,直扒了兩碗飯,苻秋方才緩過勁來,將鴨腿撕給東子。東子便就吃了。
飯飽之後,苻秋坐在牀上摸圓滾滾的肚子,東子收拾畢了,上來也順著他的手和方向摸了摸,吻苻秋的鼻樑,將他半是抱著,道:“歇會兒就去洗,水燒得很熱。”
苻秋應了聲,靠著東子的胸膛,就那麼懶怠地癱著。
“你摸哪兒呢!”苻秋本坐在桶裡都要睡著了,乍然睜眼怒道。
“這是哪兒?”東子不答反問。
苻秋登時臊得滿臉通紅,咆哮道:“水都快涼了!洗快點!我要睡了!現在就要睡!”
“那你睡罷,我待會兒抱你出去。”東子無所謂道,面無表情地繼續摸索。
“……”
足足洗了半個時辰,連東子的袍子都弄得溼透。
苻秋躺著,腳趾動來動去,渾身都鬆活了。半睡半醒之間,東子上來把他抱著,湊在他耳邊吻,問道:“還來不來了?”
“不……不要了。”苻秋無語內心咆哮,這頻率也太高了,他又不是小倌,又沒練過,這麼下去明天都別想趕路了,猴年馬月纔到得了瑞州。
“那就睡。”東子抱著他,又有些擡頭,苻秋被唬得眼都不敢睜,起初是緊張,之後竟真的睡著了。
東子便忍著,輕蹭會兒也睡著了。
次日二人鼻樑頂著鼻尖,嘴脣幾乎貼著,東子收回壓住苻秋的腿,先起了身。
一番打點,等苻秋靠在牀上緩過了迷糊勁,方纔過來服侍,苻秋叫著要自己來,東子看他一眼,便不管他,自去取早飯。
苻秋自洗了臉,漱了口,就是頭髮犯難。
東子進來時看見他還披頭散髮坐在鏡前,手裡拿著梳子,一臉茫然。
東子嘴角彎了彎,走過去替他挽發,梳子帶過青絲滑出的細微聲響,讓苻秋心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便是戲文中說的閨房之樂了。東子給他梳完頭,低下頭來,苻秋便親了他的臉。
東子指了指嘴脣。
苻秋就親了親嘴脣。
吃過早就叫管家去打點車馬衣物,棉被也帶了,管家送二人到門口,攏著袖子,虛著眼問:“公子們又要出遠門吶?”
“嗯,家中上下,就交給你了。”苻秋先行上車。
東子與管家說了幾句,將一包銀子交給他,之後細細囑了幾句,大抵是宅子別荒了,公子還要回來住的云云。
馬車駛出青州,向東而行。
車廂內,苻秋或坐或臥,仍覺得無聊,便出去與東子坐在一起。東子側頭看他一眼,將馬鞭交給他,把手教他趕車。
苻秋趕了一會兒叫累,東子便接過來繼續趕車,見他困就打發了進去睡,吃飯便隨意煮點什麼,路過有城鎮的地方,二人也不急著趕路,必入內,找一間最大的青樓,租下一間屋,在各種青樓纔有的特殊背景樂之下,東子換著法逗弄,必伺候得他舒服了,才放去睡。
醒來聞見的是膩人香氣,兩人穿得齊整,出了門自去取馬車,攢兩個食盒帶著上路吃。
十日後,掌燈時分,東子在城中找了間客棧。
“待會兒去鎮上轉轉,看有什麼好玩的。”苻秋趴在牀上,側頭看見東子正在整理。
“好。”
把行李收拾完了,東子過來給苻秋脫衣服,穿衣服,他眼下懶怠動,換衣服都不想了。
“現洗個澡麼?”東子問。
“不洗。”苻秋閉上眼,覺察到東子吻了來,便抱著他脖子,將舌探了過去,反被吻得氣喘吁吁。
在客棧裡吃過飯,兩人都吃得不多,勾著手下樓去,打算轉轉這沒來過的鎮子。除京城外,此等小鎮,收攤都早,於是二人儘早就出門,每逢食肆茶攤便去吃一點,至於收市時,苻秋早已撐得走不動路了。
“上來。”東子在路邊蹲著,示意苻秋趴上他的背。
地上投著苻秋晃動的腳,他二人一般的髮髻,一般的利落輪廓,東子轉過頭,苻秋就主動吻他的嘴角。
“咱們還多遠到瑞州?”苻秋沒什麼概念地問。
“再耗十日就到了。”東子沉厚的聲音回。
“腰疼。”苻秋撇撇嘴,不滿道。
“回去給你按按,明天去找點狗皮膏藥貼就是。”
苻秋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又問:“咱們還有多少銀子,落腳之用可夠了?”
“多得很,你相公有的是錢。”
“……”
“媳婦把手放我領子裡來。”
苻秋手冷得不行,笑將手貼在東子脖子上,被搖晃著有了睡意。到客棧時澡也懶怠洗,東子把他衣服脫了,自也脫了,彼此溫暖著,貼在一起抱著就睡。
只不過夜半窗外輕微的動靜,令東子乍然驚醒,他輕手輕腳下牀,站在屋裡靜聽了會兒。窗外大風滾過,轟隆作聲。東子站了會,沒聽出什麼來,仍回牀上把苻秋抱著,苻秋含糊問:“怎麼了?”
“尿尿。”東子道,摸著他的那個,“你也要尿麼?”
苻秋搖了搖頭,鑽在他懷裡便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