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天空，越加的陰沉起來，就像是一個大黑鍋籠罩在天穹上一般。
轎車內，王盛才雙手握著方向盤，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心情似乎很不錯。
鵬達外貿公司剛剛考察完一間製衣廠，和在楚歌製衣廠時不歡而散不同，這一次鵬達和對方相談甚歡，王總也基本上屬意那間製衣廠接這張訂單。不過，按原定的計劃他們今天要考察三間製衣廠，既然已經來到上塘，那就不妨把最後一間製衣廠也考察一下。
在王盛纔看來，這張訂單給那間製衣廠都是一樣的。反正，昨天他已經打電話暗示過這兩家制衣廠，他們都答應如果接到這張訂單肯定會有所“表示”。
但就在此時，前方一直平移行駛的黑色轎車，車後紅燈燈閃爍著，卻是轉到路側停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王盛才也是減緩車速，嘴裡疑惑地嘀咕一聲，也靠到路邊停下來。
前面那輛車上，坐在車後廂的王總緩步走下下來，臉上神情顯得不是那麼好看。
王盛才心中，暗暗地叫一聲不妙。和堂哥相處那麼長一段時間，對自家堂哥的性格，他自然是自根知底。
堂哥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王總，怎麼了？”王盛才小心翼翼，試控性地問道。
王總眼內，隱隱間閃過一絲怒色，擺擺手道：“剛纔達美那邊打電話過來，他們要取消這一張訂單。”
“啊……這……”王盛才張口紅結舌，臉色由睛轉陰。
“達美公司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王盛纔不平地道。
按照以往的經驗，合作雙方的接觸都到這種地步，這一張訂單八成都會落在他們鵬達外貿公司的手裡，現在，達美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王總似乎知道了什麼，悶悶地出聲道。
四分鐘後，轉角的路口處，陳楚騎著一輛半新不舊的摩托車上出現。他向著這邊方向張望，當看到站在路邊等待的王總和王盛才後，他嘴角帶笑，心情不錯地揮了揮手，腳下的摩托車，發出突突的聲音，以更快的速度騎了過來。
當看到陳楚時，王盛才的臉色先是驚愕，很快地就變得陰沉起來。
陳楚剎住摩托車，嘴角輕揚現出一抹笑容，道：“王總，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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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王總臉上像是有層層陰雲一般，聲音微冷。他轉而看著王盛才道：“王總管，去把車上的褲版拿出來給陳老闆。”
聯想到達美突然間取消訂單，用腳趾頭王盛才都能想到，陳楚這一次肯定是截了他們鵬達的胡，將他們原來叼在嘴裡的肉，硬是給搶走了。
“陳老闆，果然是好手段。”王總臉色陰沉如水，道：“你們是怎麼跟達美公司聯繫上的？”
像他們這樣的貿易公司，最忌憚的就是上下家聯合，拋開他們中間商另起爐竈。所以，王總從來沒有向上下家透露過彼此的聯繫信息。
理論上說，陳楚根本上就不可能和達美公司取得聯繫。
“王總，你有沒有看過達美會司發送過來的圖片？圖片下方有一串數字，你還記得嗎？”陳楚出聲問道。
王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恍然的神色。
“我明白了。”
某些客戶在和他們外貿公司溝通的時候，傳送過來的圖片有時會有品牌的水印，或者是某個網站的地址，甚至是直接的聯繫方式。對這些圖片，鵬達外貿一般都會PS掉這些信息，才把圖片發送給製造廠商。
而這一次，圖片上的那一串串的數字，他們卻是直接選擇了無視……結果，上家和下家就這樣接上頭了。
“大意了啊！”王總喟然一嘆，聲音帶著憤憤不平：“沒有想到，達美公司竟然這麼不講規舉。”
陳楚卻是搖了搖頭，出聲道：“王總，達美公司這樣做，固然算不上厚道，但是，你們鵬達外貿公司就沒有錯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王總是想李代桃僵，隨便找一間製衣廠，假冒說我們製衣廠生產的那兩條褲版，是由他們生產的吧？王總，這樣欺詐合作伙伴，不太好吧？”
“王總，你不喜歡和出爾反爾的製造商合作，達美公司當然也不喜歡和不誠信的公司合作。”
沒有人願意和不誠信的公司合作，因爲這樣的公司，隨時都會坑合作伙伴一把。鵬達外貿在做出這樣的事後，在達美公司的心目已經大大減分，再加上找到楚歌製衣廠這個替代者，乾脆就一腳踢開鵬達外貿公司。
“對了，王主管，達美公司寄給你們的褲版呢？”陳楚緊盯著王盛才，淡淡一笑，出聲問道。
“哼！！！”王盛才臉上，隱隱間已經現出一絲怒光。
“還不去把褲版拿給陳老闆？”王總聽完陳楚的話後，身上的低沉的氣場更強，說話的聲音間，隱隱間也帶著一種厲色。
王盛才轉身，重重拉開副駕位的門，將那幾條褲版拿出來，像是丟過去一般“啪”的一聲放在陳楚摩托車的車頭籃上。
“王總管，我說過，你不一定能賺到那五萬塊……實在抱歉，現在你是真的沒法賺那一筆錢了。”陳楚的嘴角輕揚，現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眼光落在一臉怒氣的王盛才身上。
對王總，陳楚就像對待路人那樣，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意，；但是，對王盛才，他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聽到陳楚的話，王總的眉頭似是皺了一下，眼光不著痕跡地落在王盛才身上。而王盛才那一雙眼睛，就像可以噴出火一般，怒瞪著陳楚，咬字道：“你……”
“王總，再見。”陳楚直接打斷王盛才的話，向王總告別一聲，就要離開。
拋開他們是競爭對手的關係不說，他和王總之間，還真的是沒什麼私怨。相反，陳楚能得到這一張訂單，起碼有一半功勞要歸結於王總。
在陳楚打開地撐，跨上摩托車鞍時，王總微微低沉冷冷地出聲：“陳老闆……先不要高興得太早，以你們製衣廠的條件，還不一定能接到這張訂單。”
陳楚看了一眼王總，正見他的臉色，和這黑沉沉的天空有得一比。陳楚由不得一笑，道：“有勞王總掛心，不過，這一張訂單，我們楚哥製衣廠還真的接定了。”
他可以理解王總，一張訂單，三四十萬的利潤，還花費了不少的心思，現在卻是說沒了就沒了，這樣的金錢和精神損失，就是身家過千萬的老闆也會肉痛。
“王總與其擔心我能不能接到這一張訂單，還不如想一想，怎麼清理身邊的蛀蟲吧。”陳楚睨一眼王主管，不再理會這倆兄弟，開著摩托車飛速地離去。
摩托車聲漸漸遠去，王總沉著一張臉回到小車上坐下。
王盛纔沒有看到，王總在上車時看了他一眼，眼光中隱隱已帶上了一絲疏遠。
——分界線——
楚歌製衣廠辦公室。
幾條褲版，已經全部攤開擺放在陳楚的辦公桌上。陳楚和馮希凡低側著身，站在旁邊觀摩著這幾條褲子的製作工藝。
“差不多。”陳楚出聲道：“這些褲子的造價，跟我看圖片時估算的造價差不了多少。”
“太好了。”馮希凡臉上帶上一絲興奮笑容，道。
“對了，楚哥，我現在就去找新的加工廠？”馮希凡鬥志昂然，出聲請示道。
這可是一張十一萬條褲子的訂單！
馮希凡已經可以想像到，爲了接這一張訂單，他們的製衣廠必定會迎來新一輪的擴張。而張永的加工廠的產量絕對也跟不上這樣的生產增幅，所以，他們也肯定得找到新的合作製衣廠才行！
“不用那麼著急……”陳楚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們和達美公司還沒有簽訂合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王總剛纔對陳楚所說的句雖然不太好聽，但是，也確是說出了部分的事實。
楚歌製衣廠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點寒滲。
達美公司到楚歌製衣廠考察，製衣廠能不能通過考察都是個問題！
狡兔三窟，達美公司肯定和其他外貿公司還有聯繫。只不過，現在情況是楚歌製衣廠是“第一選擇”，鵬達外貿公司是“出局”，而其他的外貿公司是“備胎”。只要明天楚歌製衣廠不通過考察，那達美公司必定會向其他外貿公司尋求合作。
陳楚想了想，道：“晚上工人們下班後，叫幾個工人留下來打掃一下衛生吧。”
這是到目前陳楚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二天。
昨夜一場小雨過後，天氣明顯地轉冷，陳楚起牀以後，也比平時多穿了一件衣服。
下午大約一點，製衣廠門前的空地上，馮希凡騎著摩托車，指引著一輛商務車轉入到
製衣廠面前的空地上。
商務車的後座門打開。
一隻穿著絲襪的腳跟先著地，很快地，從裡面走出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
她的穿著一件灰色的毛絨裙子，上身穿著全黑的大衣，休閒時尚間又顯出一份莊重。她的臉頰微瘦，在寒風之中像染上一層紅潤。
走下車門以後，她的目光就開始環顧四周，秀眉卻是輕輕蹙起。
就在她的身後，另外一位看起來略顯年輕的、身穿小西裝的女員工也移步走出車廂。
“你好，我是楚歌製衣廠的老闆，歡迎你到我們製衣廠考察。”陳楚主動迎上前去，伸手向著那位最先走出來的女子。
“你就是陳生嗎？”女子伸手和陳楚輕輕地握了握，然後道：“我就是王小姐，這就是你的製衣廠了嗎？”
她的目光，轉向陳楚製衣廠大門橫額上“開張大吉”幾個大字，出聲道：“你們製衣廠，是在這三四個月內纔開張的嗎？”
眼力好像不錯啊！心中暗暗想著，陳楚笑道：“是的，前一段時間剛開張，王小姐，要不要先到辦公室去喝一口水再說？”
“不用。”王小姐卻是搖了搖頭，出聲道：“我們還是先考察一下你們的車間吧！”
陳楚點了點頭，向兩位客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進入到製衣廠大門後，王小姐的眉頭，越加的皺了起來。
她抿著嘴不說話，先是穿過剪線婆工作區，直接來到包裝臺上，看著上面一件件將要打包裝的貨物。然後，再繞一圈從打釘、打鈕釦製衣車附近經過，她搖了搖頭，紅脣間嘆出一口氣。
“陳生，你們製衣廠連生產車間也沒有，叫我怎麼寫考察報告？你們這樣的情況，真的是不符和我們公司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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