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9)

燈亮了。

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側過頭避開直射的光源，之後全身痙攣起來，同時被綁縛固定在牀架上的四肢痛苦地扭曲著，整張牀“吱呀”作響不停。

燈滅了。

他的身體漸漸平復，甚至可以聽到他深長的呼吸。

“天哪！頭兒！我們抓了個什麼？難不成真的是……”周泰張大了嘴，眼神透過房間上的小窗，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許胡說！”楊赫迅速打量了一下週圍，小聲制止了他：“這是醫院，你怕找不出事兒？！”

李曉蕓向楊赫靠近了兩步：“都打好招呼了，他們暫時不會再安排其它病人過來，但要求我們一過危險期就馬上轉移。”

“他們有沒有說這是什麼？”楊赫問。

李曉蕓突然打了個寒顫：“他們，也認不出來。”

“小張怎麼樣？”楊赫皺了皺眉：“還有那女的呢？”

李曉蕓嘆了口氣：“那女的已經沒事兒了，脖子上動脈受損不嚴重，但是小張，可能需要做植皮手術。”

見楊赫沒說話，李曉蕓便接著說：“那女的也是做那種事兒的，還是個大學生，嚇得夠嗆，她說她以後再也不敢了。”

楊赫點點頭：“這事兒對她來講，是福不是禍，但願她以後能重新做人。”

曾天強打開病房走了出來：“麻醉已經起了作用，黃老師說你們可以進來了。”

“沒錯，就是程實。”李曉蕓點點頭：“和照片上的區別不大。”

“比起那個傢伙，他算是正常得多了，”周泰說：“你看他的牙齒，還沒有那傢伙一半長，最多比正常人尖了一點。”

聽到周泰提起那傢伙，屋子裡彷彿一下子瀰漫起一股臭味。

那是一但聞過之後，永遠都無法消除的噩夢。

楊赫的腦海裡閃過他的形體，居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幾乎懷疑那不是人：那不過是一隻風乾了的變異的巨型老鼠。

只剩下枯槁的骨頭和一層灰藍色的支離破碎的薄膜。

他的臉頰深陷，似乎那裡面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闔上的眼皮是他身上唯一堅韌的肌膚，露在脣外的尖黑牙齒是他身上唯一看起來健康的骨骼。

他的屍體是在城南的郊外被發現的。

和一大堆枯葉混在一起，幾乎分不出彼此。

不知爲什麼，楊赫看見他的時候內心突然涌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

那是對生命的悲哀。

他可以想象他曾經如何努力地要活下去。

因此他的悲哀，是對生命失去了意義，只剩下生存，最後連這生存也保留不住的悲哀。

“你來看！”老黃打斷了楊赫的思路，將程實的頭微側了側，露出他的脖子，上面是兩個深黑的圓洞，周圍結了些痂，彷彿是荒宅中的兩眼枯井。

“你是說……”楊赫艱難地吐出他的猜測：“他，還，不，是，源，頭。”

老黃點點頭：“他不是第一個，也可能不是最後一個。”

“啊——”周泰在旁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真的存在！”

“曉蕓！”楊赫馬上做出了決定：“立刻將小張和那個女的轉到隔離病房，任何人不準接近，包括他們的親人。”

李曉蕓的身軀微微發抖，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我們需要一次大規模的搜索，”楊赫說：“跟大夥說，不準任何人的安全受到威脅，包括你們自己的安全在內，一但出現這種情況，別管那麼多，一律給我擊斃，天塌下來，我扛著。”

楊赫看著躺在牀上的程實，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