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我自己。這種感覺有些奇怪。
生魂依舊沒有五官,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我。他緩慢地舉起手臂,指著保安搖了搖頭就要走。
“等等!”可是我這話說得很無力,生魂憑空消失了,我在原地,還是不清楚自己要怎樣才能把生魂再勸回我的身體裡。還有,剛纔他指著保安搖頭,是說這個人不能相信嗎?
“那個,好像不是你的生魂,”保安插言,見我怒視他,他又急忙露出諂媚的笑容,“小兄弟啊,我也只是猜測,猜測而已,別當真啊!”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單刀直入地問他。
“什麼身份,就是市井小民啊。”
呵呵,市井小民會知道這麼多?見到大得嚇人的鼠妖還淡定地喝茶,這叫市井小民?
“我只是比較喜歡靈異片,對這方面感興趣罷了,”他見我懷疑,又補充道,“我一開始見到小兄弟,以爲小兄弟只是個普通人,所以才擺出那副架勢,別見怪啊。”他一口一個“小兄弟”的,反而讓我對他的懷疑更重了。
“也罷,我走了,這工作幹不下去了!”當個幼兒園保安還有生命危險,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來賺錢,還是早些買了火車票,趕往上海罷!
“等等,您要去哪兒?這樣吧,我舅舅有車,叫他拉你一程。”我想想,現(xiàn)在凌晨,出租車司機大多都還沒開工,於是就沒拒絕。
只是我沒想到,他口中的舅舅就是邋遢大漢。
“好巧,怎麼樣,那個客棧不錯吧?”邋遢大漢一隻胳膊擱在車窗外面,鬍子拉碴的。
我見他就心生厭惡:“燒了。”
“燒了?”邋遢大漢的語氣裡滿是懷疑。
“燒了!我親眼看見的。”我不太高興,他這是在懷疑我說謊麼?
“那就奇怪了,我剛剛經(jīng)過時還看見它了,經(jīng)營得好好的。”邋遢大漢自言自語。我心一冷,確實,這個可能性還是挺大的,剛剛的鼠妖不也從裡面跑出來了麼?雖然說在那家客棧裡沒碰到鼠妖,可我敢打賭它就是從那兒跑出來的。
保安笑嘻嘻地問:“您去哪兒?”
“機場。”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狠下心說。火車是怕了,紅衣女鬼我算是見識過了,可不想再在火車上出現(xiàn)個什麼鬼。
我坐進去,那保安竟也跟著進來了,好像個大閒人,把自己的工作都扔一邊了。
“你不用回去看著?”我問,不太喜歡他同行。
“不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以防萬一。”萬一?不是說自己既不會驅(qū)鬼也不會
除妖麼?以防什麼萬一?要說萬一,他肯定第一個扔下我跑路。
車在路上顛簸,這車上上次的腐臭味兒沒了,大概他終於不拉死人了。
“我說,”邋遢大叔在一個拐彎停下,開口說,“你少沾點女人,你周圍的全是女人的冤魂。”
“我也不想啊!”女人的冤魂,啊,肯定是那個向我求助的鬼魂吧,可是怎麼說我都不可能殺掉我自己吧?
“你注意點,它快變怨鬼了。”邋遢大漢瞟了眼後視鏡,說。
“什麼時候變?”我焦急地問。
“就這幾天的功夫吧,它吸入了大量的陰氣。”
我沉默了。邋遢大漢猛打方向盤,我撞到車門,擡頭卻見車子停在了那個客棧。
“你來這個客棧做什麼?”我皺眉。果然這個客棧還是好好地在那兒,沒有一點被火燒過的痕跡。
“確認一下。”
邋遢大漢拔下車鑰匙,走進客棧,過了一會兒,他出來敲敲車窗:“下車,我們在這兒休息一下再走。”
“你瘋了?這兒有鬼啊!”
“看你被嚇的,還不明白?這兒已經(jīng)沒有鬼了。”
我被生拖硬拉地下了車。一進去,果然那老太太還坐在那兒,只是這次,她在打毛衣,看見我們一夥兒,立馬露出待客的標準笑容:“三位?這兒還有幾間空房??????”
“101。”邋遢大漢毫不猶豫地說。
“不,除了101其他都行。”我忙不迭地說。
老太太看看我,又望望他:“到底哪個房間?要不二位先商量好?”
“就要101。”邋遢大漢伸出一隻手把我的嘴捂得得嚴嚴實實。老太太笑瞇瞇地把鑰匙遞給他,我只能在一旁吹鬍子瞪眼了。
我們這次沒有遇到那紫衣女人。我滿腹驚疑地拉起牀單看看牀底,這會兒既沒有屍體也沒有那嗆人的香味了。
“這是怎麼回事?”從前臺的老太太剛纔的反應(yīng)來看,她像是第一次見到我一樣。
“老太太的女兒死了,你知道吧?”邋遢大漢沒說,倒是那個保安開了口,“她女兒變成了鬼,結(jié)果撞到一個變成她媽媽的妖怪,以爲那就是她媽媽,然後和她一起開了一家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客棧。”
“好在這只是單純的鬼怪問題,如果??????就麻煩了。”他說的有點小聲,我沒聽清,就又問了一遍,可他死命不說第二遍了。
“反正就是沒事兒了,你倆休息休息,我出去接個單再回來。”
“接單?”
“
火葬場有活兒。”邋遢大漢說。一聽火葬場我就打了個冷戰(zhàn),他不會又去拉屍體吧?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猜測,說:“是其他活兒,要不你也跟來?”
其他活兒?難不成他除了拉死人,背地裡還有其他活兒?看他對妖魔鬼怪了解那麼多,斬妖除魔麼?我連忙搖頭。
可這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那保安——到現(xiàn)在還沒跟我自我介紹——像綁架似的鉗住我的手臂,拖著我就往外走,說好的休息一會兒呢?
我被強行地壓去了火葬場。火葬場設(shè)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比起火葬場,看上去更像盜賊的巢穴,連個機器都沒有——我之前去過火葬場,死人被裝進箱子裡頭,放到傳送帶上,傳送帶慢慢就將它運到火堆裡去,可這裡沒這東西,不如說,倒像是傳統(tǒng)的火葬場,屍體沒有統(tǒng)一地標上號,寫上信息什麼的,它們像是柴火一樣,被粗暴地堆在一旁。
我們?nèi)サ臅r候,一個病怏怏的男人衝邋遢大漢招了招手,指著火堆旁邊的一具屍體,好像死了親人一樣哭喪著臉道:“這個燒不掉,就把您請來了。”
邋遢大漢蹲下來,扒拉了一下那個死人的眼皮,忽然那死人的眼珠子動了動,蹭地一下跳起來了。我嚇得抓住了保安的胳膊,而保安沒有我這麼大驚小怪,他看著邋遢大漢三兩下把那人又打暈過去,一副司空見慣了的樣子。
“你請個法師,或者道士來看看吧,這裡頭被什麼東西侵佔了。”邋遢大漢撐著膝蓋站起來,衝那個病怏怏的人說道。我瞥了一下那個人,那人穿著明顯不合身的大號工作服,動作也拖沓得很。
“請過了,他們都說除掉了,可是還是燒不掉。”那人依舊哭喪著臉說。
“我說,那人怎麼總是露出那種表情?”我問保安,保安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你在這兒工作上幾個年頭你就知道了”。
聽他說,火葬場經(jīng)常是鬼羣聚的地方,屍體燒不掉是常有的事,這個時候就得再做一遍法事——可這大多數(shù)時候都沒什麼用,因爲請來的道士法師大多都是騙子,很少碰上個真?zhèn)砘铩?
“可那請他做什麼?他既不是道士,也不是法師吧?”
保安詭秘一笑:“他是陰陽師,比道士和法師都靠譜多啦,不過他一般都不親自上陣,別人請他,他只是去看看而已,基本不幹。”他說得眉飛色舞,好像說的是自己似的。
既然那麼厲害,如果能花錢僱他陪我去上海也好,可是他從來都不幹,不知道他能不能答應(yīng)我呢?我算了一下自己的銀行存款,剩餘不多,就是不知道他會開出什麼價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