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我豁上去了,用手擋住了彎刀,把它硬生生從頭皮裡拔了出來,和那青年僵持著,我用力把彎刀推了回去,然後卯足了勁兒跑向車的另一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抑皇呛煤玫刈罔F回家而已??!
爲什麼偏偏是我要遇到這種事?
我拼了命的跑,聽見後面緊跟著一堆腳步聲。凡是見到的人,都會加入追趕我的隊伍,在後面緊追不捨。
或許是因爲太恐懼,我覺得自己的身子比以往都要輕快,跑得飛快,而方纔彎刀插入的地方,竟然沒有一點的疼痛。
忽然間,我身後的腳步停了,我疑惑地扭頭看看,卻在匆忙瞥了一眼後更加拼了命地逃!
追趕我的,哪裡是人!分明就是一個個厲鬼!長長的、血紅的舌頭耷拉在外面,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甚至能轉(zhuǎn)到後面!向前伸著手,手也飛速地不斷伸長!
老子我再也不坐地鐵了!
我一口氣跑到盡頭,再往前就是駕駛員的包廂了,那扇門緊緊地鎖著——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那些厲鬼像飢餓的狼羣,猛地向我撲來,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揮舞著拳頭,卻揍不到他們——我的手竟然就那樣直直地穿過了他們的身體!涼颼颼的風擦著我的手吹來。
他們,難道只是幻覺?然而我的大腦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運作,顧不得管那麼多,我抄起旁邊的滅火器,拎起來想砸過去。
“快,進來!”忽然,後面的那扇門打開了,戴帽子的駕駛員急忙衝我喊,我丟掉泡沫滅火器,立刻鑽了進去,並和他一起重新把門關(guān)得嚴嚴實實。
“這門,結(jié)不結(jié)實???”我敲著門,問,“他們不會溜進來吧?”
駕駛員沒有回答我。
過了好半天,我感到他在盯著我的背。
糟了,不會是我背上有鬼吧?我想起了在火車上的遭遇,忍不住瞎猜。
然而當我緩緩地轉(zhuǎn)身,想確認一下時,發(fā)現(xiàn)駕駛員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他湊到我耳邊,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呢喃:“被、我、抓、到、了、哦?!?
他如鷹爪般的手緊緊地鉗住我的雙臂,使我動彈不得,我大聲呼救,卻只聽見外面的厲鬼瘋狂地抓門的聲音。
忽然之間,四周寂靜了,緊接著——
一把彎刀直直地插入門縫,離我的右眼只有幾釐米的距離。如果它再長一點,我的右眼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噴血了吧。
我戰(zhàn)慄著,可那駕駛員還死死地把我定住在原地,眼看著右眼就要被刺穿,我閉上了眼睛。
猛烈的撞擊聲,微弱的呻吟——
門被撬開了,彎刀插入了辛棠的左手,辛棠的手
掌頓時血流不止,鮮紅的血順著她舉起的手臂一直下滑,在在手肘處懸著的幾滴,隨時都可能滴落。
“辛棠,爲什麼你——?”我驚駭?shù)卣f不出話來,我這時纔想起來自己處於幻境之中,她出現(xiàn)之前,我還以爲我真的在下班路上呢。
可是她爲什麼要幫我擋這一刀?方纔我那麼過分地說她,她竟然還跑來救我?
辛棠的鈴鐺在空中飛速地旋轉(zhuǎn),鈴鐺聲不絕入耳,清脆無比。
我聽了沒事,可那些厲鬼聽了卻難受地嘶吼尖叫,捂著耳朵在地上滾來滾去,面孔也隨著扭曲,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折磨。
辛棠拽著我,迅速地打破了地鐵前面的玻璃,跳了下去。
我們就這樣站在地鐵的軌道上,地鐵向我們衝來,沒有任何停下的預兆。
“我說,我可不想死在這兒啊!”我拉著辛棠,可辛棠就是倔強地站在那兒,看著地鐵的兩束燈照亮鋪在兩旁的管道。
眼看著地鐵要撞上我們了,辛棠還是紋絲不動,不管我怎麼苦口婆心地勸,她都充耳不聞,咬著嘴脣站在那兒,白光將她的臉照得煞白,卻顯出了她的堅定。
看來我是沒法拉她了,我可是愛惜生命的人。我拔腿要閃到一旁,結(jié)果辛棠死死地把我按在原地,我忍不住爆粗:“靠!老子還不想這麼早下地獄!”
不過話說回來,辛棠這姑娘真是怪力,我一個男人也無法掙脫她緊抓著我的那隻手。
我緊張得忘記了閉上眼睛,呆滯地站在原地。
什麼都晚了,我要被地鐵給撞死了。我?guī)缀跄芟胂竺髟绲娜藗兛粗鴪蟮肋@一事故的新聞,哈哈大笑地吐槽“還能被地鐵給撞死”的情形。
我,馬武,一生就將這樣慘淡地過去了。
地鐵轟隆隆地過去了,可是我們還站在那兒。
真的僅僅是幻象?
“抓穩(wěn)我。”辛棠沒理會我的驚訝,簡單地說。
“抓穩(wěn)你?我們?nèi)ツ膬喊。俊?
“殺掉夢妖?!甭犚娺@話,我嚇了一跳。妖嘛,確實是該殺,可這話從辛棠口中說出,難免有幾分狠戾在裡頭。她這是怎麼了?突然變得讓人恐懼。
“怎麼?”她轉(zhuǎn)頭。我稍稍放心了,她的眼睛早已恢復了正常,純粹乾淨的眸子裡倒映出我驚恐的表情——我還未從驚嚇中走出。
“快點,不然有東西要來了?!毙撂拇叽俚?。
但那東西其實已經(jīng)來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聲音在地下響起奇怪的回聲。
有什麼東西在急速地接近我們,像是蛇,又像是急速滑行的幽靈。
“快走!”我先是感到有東西抱住了我的腿,緊接著感到腰部被
人環(huán)住了,麻酥酥的感覺沒有讓我害怕,反而讓我飄飄欲仙,就好像行走在天上一般,踩著軟綿綿的白雲(yún)······
突然臉上火辣辣地疼,我的意識終於回來了,辛棠甩了我一個巴掌後,臉色嚴峻,揚手想再給我一巴掌,我急忙擋?。骸皠e!別!我已經(jīng)恢復了!”
但是辛棠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毫不留情地直接迎面摑來。
“正常了?”她問。
“正常,正常了?!蔽疫B忙說,怕她再賞我巴掌。
這妞倒是真狠,甩巴掌沒有一點客氣,我估計我的右臉一會兒肯定得腫起來,她打過的地方像是用鞭子甩的一樣,燒灼著,鑽心地疼。
“那就快離開這兒吧,抓緊我。”她說完,便吸了口氣,口中念著什麼,陽光照了進來,周圍的景象開始出現(xiàn)裂縫,“啪”地一聲,碎成一片一片的。
我們回來了。
而與此同時,辛棠仰面地倒了下來,我搖晃著扶住她,在陽光的照射下,我看到她的嘴脣,是發(fā)黑的紫色。
“辛棠!辛棠!”我搖晃著她,她卻沒有睜開眼睛。
我身處在原來的那個森林中,黑暗勢力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大概覺得我們?nèi)紩栽趬粞稚?,所以才走的吧?
我把辛棠放下,讓她平躺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的臉一點點蒼白下去,感覺到我抓著的手溫度極速下降。
怎麼辦?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我脫下外套給她蓋上,想喊“救命”,又怕把黑暗勢力又招回來。
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我靈光一現(xiàn):給她做人工呼吸!
可憐我急救知識少得可憐,根本就不知道人工呼吸是人溺水時才做的。
就當我要貢獻自己的初吻給她做人工呼吸時,我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和血腥味夾雜在一起。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她的手。
她爲我擋下一刀,血到現(xiàn)在還往外冒,雖然我瞭解醫(yī)學知識並不多,但也明白照著這個速度流下去,她的血總會流乾。
怎麼辦怎麼辦!我慌慌張張,用衣服把她的手包上,可不一會兒那衣服也全紅了。
冷靜!冷靜!
我對自己說,儘管眼睛已經(jīng)無法聚焦畫面了。
血······
我忽然發(fā)現(xiàn)了,在她的血裡,夾著幾些黑色的東西,漸漸地隨著血流動。
那刀上有屍毒!我猛然間想到了,急忙把血擠出,然而並不見效。我懵了,不會是屍毒滲入體內(nèi)了吧?那就麻煩了!怎麼說,我也不可能把她全身的血都擠幹吧?
而當我?guī)捉^望之時,熟悉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