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中似乎終於分出勝負,文長老將祁雲一柺杖打出老遠,祁雲撞上身後祭臺,正好摸上陳珂匕,使力一抽,陳珂匕被她握在手中,朝著文長老又打過去。
我懷中動了動,我低頭,辛裳緩緩睜開眼睛,怔怔望著我,說:“我爺爺死了是不是?”
直接說實話很殘忍,我有些於心不忍,但更不想騙她,我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你爺爺死之前也算是完成了他的願望,他好像是變成正常人了。”
“嗯。”辛裳應了一聲,奮力想坐起來,這妹子簡直就像是鐵打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我剛從小孩弄出的鬼影中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簡直就是個血人,就這樣了,她還那麼倔,死活要爬起來。
我按住她,語重心長的說:“你還是先老實呆一會吧,你現在起來也沒有用,裡面正打的亂七八糟的。”
辛裳垂下頭,竟然真就安靜了,我旁邊王城哼笑了一聲。
終於又是砰的一聲,黑衣人從竹樓中摔了出來,木南帥氣的站在門口,額頭上有些薄汗,還是一副優雅小白臉的樣子。
“你輸了,我要你的命。”他剛說完,竹樓裡小雪突然衝出來,伸出雙手就要去掐木南的脖子。
木南退開,將小雪一掌打飛:“身爲活死人,你竟然被別人控制,真是一種恥辱。”
小雪雙目無神,又朝著木南過去,木南手中托起一個什麼東西,但這一次,不是樹人玉墜,我直覺那東西會弄死小雪!
我嚇了一跳,嘶聲大喊:“木南,住手!”
木南並沒有理我,手越擡越高,直到與肩膀平齊,他嘴脣微微蠕動,像是在念著什麼,對面小雪突然嘶聲大叫起來!叫聲刺耳的頭皮發麻,小雪抱緊身子四下打滾,我尚且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朝著木南衝了過去,一手就將木南拖起來的手拍下去!
木南瞪著眼睛看著我,那模樣恨不得殺了我。
我吞了吞口水,一句話脫口而出:“你不是想問房樑上的名字嗎?刑雪,馬武,她就是刑雪!”而我對面,小雪勾著身體瑟瑟發抖,爬不起來。
木南驚訝了一下,轉頭看刑雪,隨即嘴邊勾起一個邪笑:“那又如何!”說著手又要撐起來。
這時,突然小孩的哭聲鋪天蓋地的傳來。
我轉頭,黑衣人手中拿著瓶子,手中有什麼藥水,對著瓶子滴了上去,瓶子上已經有了一些,而被沾上的瓶身,顯示出一種灰敗的黑色,他身邊是歪倒的巫楊,一看就知道是巫楊那瓶子回
來半路上被黑衣人抓了!
水滴就要滴在瓶子上,木南手中拖著的東西直接砸向黑衣人,黑衣人猛的向後栽倒,他手中藥水反而一下子全灑在瓶子上!
小孩的聲音越來越大,竹樓周圍又下起雨,人影重重,比方纔還多。
我伸手去摸肩膀,肩膀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木南死死擰著眉毛,看竹樓正對面一顆大樹下,我順著視線去看,那裡是黑黢黢的一點人影,矮小,瘦弱,小腿高。
小孩站起來了,我逐漸看清他的樣子,已經不是我剛纔肩膀上半張臉乖巧的樣子,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臉,滿面像是被撥了皮,只有一雙眼珠子掛在上面,最恐怖的是那張嘴,只有牙牀,大張著,像是隨時要上來咬人。
小孩腳下一蹬,竟然真的就像炮彈一樣衝到最近的一個巫族人面前,對著人脖子咬了上去!
隨即,四下傳來巫族人慘烈的嘶嚎聲,求救聲,打鬥聲......
文長老從竹樓門口現出身來,我回頭朝著竹樓裡面看,果然看見祁雲倒在地上大喘氣,而她腿上竟然插著陳珂匕!
木南指著小孩的人影對文長老說:“因爲你的英雄情懷,巫族人損失大半,你滿意了!”
文長老像丟了魂一樣,怔怔說:“我從沒想過這樣......”
“蠢貨,你沒想過,但結果就是這樣,現在就算是將你進行巫族祭都不爲過,不,你不配巫族祭,你就不配做巫族人!”木南厲聲說,隨即對著竹樓外巫族人大喊:“閃開,去巫族神袛祭臺!”
周圍的巫族人迅速閃開,而那些樹人動了起來,一個個擋在黑影面前,協助巫族人逃走。
一個小女孩突兀的出現在戰場中央,哇哇大哭,是小百里,哭聲引起了小孩的注意,小孩當下衝著百里衝過去,文長老不知哪來的速度,一個衝刺衝了過去,竟然擋在百里的前面,小孩一下子咬在文長老胳膊上。
文長老大喊一聲,一手提著百里扔了過來,木南伸手將小百里接住,交給身邊兩個木人,護送著逃走。
小艾扶著王城艱難的朝著我的方向挪動,不知爲何,黑影只想咬辛裳,對王城和小艾沒有下手,辛裳雖重傷,躲的狼狽但沒受傷。
祁雲從屋子中踉蹌出來,一眼就看見場面中那個小小的人影,祁雲將鼓槌放在口中咬著,竟然猛的一個使力將腿上的陳珂匕拔了出來,祁雲整張臉煞白煞白,冷汗淋漓。
隨即,她右手扯著左手衣袖一個使力,衣袖就被扯了下
來,將衣袖在腿上綁緊,祁雲拿著鼓槌竟然朝著文長老的方向衝了過去。
這簡直是送死,而木南竟然沒阻止他。
人影不斷朝著祁雲衝過去,祁雲左右閃過,還是不小心被勾了幾下,小艾他們已經到我身邊,黑影似乎很怕竹樓,不敢過來,都在竹樓外五米外活動。
小艾對著木南說:“那女的衝進去了,你不去救她?”
木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他通常是笑著的,這樣面無表情的時候還是第一次,他緩緩轉過頭,竟然是看著我的,然後他說話了,他的話也讓我一瞬間大腦空白。
“馬武,巫族是否能躲過今天這一劫,要麼靠祁雲,要麼就只能靠你。”
王城悶咳了一聲:“你瞎說什麼,怎麼又是馬武,底下那黑影見人就咬,馬武去了有什麼用!?”
這話我也想說。
小艾卻支支吾吾說:“馬武,好像第一次有黑影的時候,你對著黑影說,閉嘴,然後黑影就沒了。”
王城也沉思起來。
木南緊緊盯著祁雲,我以爲祁雲是奔著文長老去的,實際上,祁雲是奔著咬著文長老手臂的小男孩去的。
小男孩似乎也看見了祁雲,放棄文長老,對著祁雲衝過來。
然而祁雲沒有躲,張開懷抱,用一種迎接的姿勢緊緊抱著他.......
祁雲的聲音帶著哭腔,訥訥道:“姐姐沒事,姐姐一直都沒事......”遠遠的都能聽見祁雲止不住的抽噎,她說,“小落,小落,回來好不好,我們去看桃花,我們去看書,我再也不放你一個人在一邊,回來好不好......”
小孩的哭聲似乎有一瞬間的卡住,逐漸微弱下來,雨聲逐漸停止......
陽光淺淺灑下來。
王城依靠竹樓的門框說:“馬武,看來用不上你了......”我鬆了口氣,想回頭給他扯個安慰的笑,頭剛回到一半,場中突然響起文長老的慘叫!
我回頭,文長老竟然硬生生被兩個黑影撕扯成兩半。
離他不遠處,黑衣人身邊是藏王瓶碎片。
木南驚叫道:“混蛋,遭了,激怒藏王瓶了!”
木南對著黑衣人厲聲說:“我一定會揪出你身後的人,我一定會讓他願望破滅!我以巫族長老之名詛咒,詛咒他生不安穩,死亦飄零,詛咒他隕落成灰,詛咒他靈魂永遠受天火嗜灼!”
黑衣人反而笑了:“去吧,去找他吧,他等你很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