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腦子一白,渾身上下冷汗刷刷往外冒,但酒還喝的有點多,我感覺我似乎還笑了一下,嘲諷他開玩笑,然後一仰頭倒在牀鋪上厥過去了。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下半夜三點,我應該是昨天下午五點左右倒下的,睡了大概有十個小時左右,宿醉還有點頭疼,我聽著隔壁的呼嚕聲,側(cè)頭就看見王城睡得還跟個豬一樣,八成是我撅了之後沒多久,他也撅了。我揉著腦袋開始想,這車好像是早上六點停,然後原站點轉(zhuǎn)坐去刑家灣的車,我就能見到小艾了,這麼一想我還挺興奮。
肚子有點餓,我掀開被子從牀底下拿出盒泡麪準備祭五臟廟,撕開調(diào)料包,放好調(diào)料,準備起身走人了,我傻住了。
臥鋪車廂半夜是關燈的,我記得半夜十點關,第二天早上六點打開,手錶上顯示是下半夜三點,這開著著燈是怎麼回事?還有,火車有個毛病,這還是我之前聽工作的同事說的,火車上冬天的時候空調(diào)能把人熱瘋,夏天的時候就能把人凍成冰坨,現(xiàn)在是八月,外面還挺熱的,這空調(diào)凍人是正常的,但靠近王城的小桌面上,睡覺前我給他泡的泡麪,王城那個懶貨,吃完了也不說去把垃圾扔了,裝著一半湯底的方便麪桶就在那,上面的油星已經(jīng)凝固成一坨,掀開的面蓋子上,本來還有水蒸氣,現(xiàn)在都凝固成小冰坨了,剛纔從被窩裡出來,還沒覺得什麼,這會子,我一哈氣,草,這才八月就看見呼吸的熱乎氣了是怎麼回事兒!?
然後我就想起來了,王城和我喝酒之後說什麼了?.......整個車廂一半都是鬼上身。
老子腿一晃,坐回牀鋪了。
“大哥哥你餓了啊?”猛的一個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擡頭就看平臉在我對面中鋪上睜著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緊張的乾笑:“嗯,餓了,你怎麼還不睡?”說完了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老子不想跟他說話,這一個問就讓他繼續(xù)跟我沒完沒了。
“我還睡不著,這車總晃,我就睡不著,正好我也很久沒睡了,也習慣這樣了,不困。嘿嘿,不過躺著還挺舒服的,大哥哥,你都不知道,這個牀鋪太難爬了,我爬的可辛苦了,好容易纔上來,還是那個哥哥幫我的。”他說著往我對面一指,我頭頂上就響起一個聲音,“呵呵,那是你太笨了,這麼矮一點,還有樓梯,你都爬不上去。”
平臉似乎不平:“你瞎說,明明就很難爬。”我渾身冒著冷汗聽兩個鬼談一件爬牀鋪的事情,這
話說給小艾,他鐵定說我騙他。
“大哥哥,那些人讓我跟他們一起臥軌,我同意了,你去麼?”平臉笑瞇瞇對我說。
我當下人都僵了:“呵呵,臥軌?那麼難受的事情,你們還商量好了?”
平臉說:“不是我商量的,是他們,他們不商量,我也要讓他被火車壓死。他們就是要臥軌,我們不是一起的,不過我們都要臥軌,也算是一起的。”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但不管他怎麼說,老子還不想死啊。
我頭頂上突然掉下來一顆人頭,我嚇得身體往身後猛的一靠,砰的一聲砸在後背靠座上,小平頭大頭朝下,露出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眼睛中分明有血絲,像是幾夜沒睡,小平頭說話卻十分清醒,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嚇到你了。”
我一把攥住脖子上的黑矅,不是說這玩意能打鬼嗎,那暫時不用你打鬼,別讓這些玩意兒接近我就行了。
我哆嗦著回話:“沒,沒事,沒嚇到。”
“哦,那就好。”小平頭說,“不過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們一起臥軌呢?”
我吞了口口水:“爲什麼要臥軌呢?”
“爲什麼?”小平頭跟著重複了一句,“爲什麼呢?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隻知道我要臥軌。”
“你不是要去找一個姐姐麼?她要嫁給別人了,所以你去找她。”平臉天真的說,順便笑咧了他沒有大門牙的嘴。
“恩,我要找小雅,她要嫁給別人了,她說她要嫁給我,他怎麼能嫁給別人呢?我要去找她。”小平頭面無表情的念著,那顆腦袋就一直懸掛在我頭頂上,也不說收回去,看到我膽戰(zhàn)心驚的,下一刻方纔還說要去找小雅的小平頭臉上又迷惘了,不斷的重複著,“我要臥軌,我要臥軌,我要死在火車下面,我要死在火車下面......”
他那張嘴,不斷的重複那句話,嘴角也越咧越大,像是整張臉都要從嘴那裡咧開一樣。
我儘量調(diào)整呼吸,不斷的想著沒事沒事沒事我身上有黑矅我有鬼書王道,王城就在對面,王城不怕鬼,哎對,王城!
老子一個機靈,一腳將王城踹起來。
王城被我踹的整個身體晃悠了下,還沒醒,我對著他屁.股狠狠又來了一下,這回王城醒了,一個猛子坐起來:“哪個王八蛋打擾爺睡覺,草,老子弄死你。”
我頭上的小平頭和他頭上的平臉都看著他。
我坐在他對面呵呵冷
笑:“王城,他們要越你一起臥軌,你去麼?”
王城愣住了,坐著搖搖頭,又反應了會,才傻愣愣的看著我:“馬武?”
我點頭嗯了一聲,王城往周圍看了一眼:“還沒到站呢?”
“到站人就沒這麼多了。”
“我知道啊。”王城說。
我一下僵硬了,這話什麼意思?
王城抹了把臉:“我本來就想一覺到天亮,這樣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我突然覺得心涼了:“王城,你這是本來就沒打算管這一車的人。”
王城仰頭看我:“管的了麼?”
我一梗:“那就看著他們送死?”
王城說:“馬武,我看過了,他們上不了你的身,也上不了我的,我們倆沒事。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王城這話說完,似乎有些頹然,而我突然十分冷靜,冷靜的都不像我,要是以前的話,王城這種冷漠我太贊成了,現(xiàn)在出門扶著個老太太過馬路都有可能被詐騙,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可是我奶奶死了,李婆婆死了,黃大師死了,王先生死了,陳摩死了.......
他們憑什麼就死了呢?尤其這些人死的都跟我沾邊,單純爲了我也好,振興門派也好,還是無辜死也好,他們攙和進來這些事,最後把命搭上,都是想救人命,救活我的,或者其他人的,難道就白死了?
我心裡似乎堵著一股子氣,這股子氣弄得老子瞬間覺得老子就是個救世主,該做點什麼。
我端正了身子,對王城說:“王城,不說別的,你還問過我,有這身命格是不是上天讓你做點什麼?怎麼現(xiàn)在就什麼都不想做了?你比老子有本事,能看見那些東西,還能打到他,老子看不見,被附身的時候也有過,老子膽子小,可是就是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死,你怎麼做是你的事情,但這事,我得管。”頓了頓,我說,“王城,咱不說命格,我就問你一句,你妹妹要是在這車上你會怎麼做?”
王城當即怒吼了一句:“別他媽詛咒我妹妹!”
“我只是打個比方,但王城你希望你妹妹在車上遇到這種事,像我們倆這樣也許有能力能救人一命的人袖手旁觀麼?”
王城抹了把臉,臉色青的像是個青皮蘿蔔。
我沒再理他,站起身對著車廂一聲大吼:“熱死了,他媽的誰有扇子借我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