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詩雪便早一步到了蒹葭殿,服侍著瑾悠梳妝,等著澹臺婉到的時候,沈詩雪已經與瑾悠在羅漢榻上說話了。
看著沈詩雪與瑾悠互相倚著,像一對姐妹一般的模樣,澹臺婉先是一愣,隨後微微垂下頭去,換了一個柔婉的笑容,恭聲給瑾悠請安。
“雪兒在與三姐姐說什麼?這麼高興?”澹臺婉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一個圈,含笑說道。
沈詩雪倒也誠實,“正在與母后說你的事兒,恰好你就來了。”
沈詩雪說著,上前拉了澹臺婉的手,讓澹臺婉在自己身邊坐了。
“說我麼?我怎麼了?”澹臺婉是有些不大高興的,昨個兒沈詩雪說,要與她一道來請安,她便是心裡有些不樂意,但到底還是去了婉雪閣尋她,可宮女卻說,沈詩雪一早便過來給瑾悠請安了,澹臺婉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沈詩雪便是生怕她第一個來請安,越過她去,也不該用了這種手段,因而澹臺婉此刻瞧沈詩雪便極端的不舒服,但面上卻不好顯露出來。
沈詩雪當著瑾悠的面,與她這樣要好,若是她甩臉子,豈不是顯得她小家子氣,不夠懂事?
澹臺婉強壓著自己的不爽快,坐在了沈詩雪的身邊。
沈詩雪便笑著說道:“方纔我與母后說,你體諒身邊的鄒媽媽,要讓鄒媽媽在宮裡安享晚年,可我身邊的徐媽媽比鄒媽媽還要大了十餘歲的,我竟是從來沒有生過這樣的心思,說起來,還是我想的不夠周到。”
澹臺婉粉嫩的手指微微用力,沈詩雪竟然是來瑾悠身邊告自己的狀,還說的這樣冠冕堂皇的?若不是自己早有準備,怕是要讓瑾悠生了疑心了。
澹臺婉微微垂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垂鬟分俏髻上的一個粉色的琉璃蝴蝶翩翩欲飛,明明是裝扮一新,想要好好與瑾悠敘敘話的,結果……
澹臺婉再擡頭,脣邊依舊含笑,“那我怕是也是個不周到的了。”
“這話怎麼說?”沈詩雪端了盞銀耳蓮子羹來吃,澹臺婉掃了一眼,只看那小半盞和鵝黃色的瓷勺,便知道,這應該是瑾悠用過的,她不過去了大理三十來天,沈詩雪竟是與瑾悠這樣親密了?
若說沈詩雪不是趁著自己不在的時間裡爭寵,她如何都不相信。
“先前我是好心,想要讓鄒媽媽安養著,可後來身邊的宮女使喚了一圈,到底不如鄒媽媽貼心,這不,昨個兒晚上,我又將鄒媽媽調回來了。”澹臺婉嬌嗔的說著,看了一眼沈詩雪,又看向了瑾悠。
瑾悠自澹臺婉進了內殿,便隨手將小幾子上的棋譜拿起來翻看了,澹臺婉仔細瞧了瑾悠一眼,心中微微含怨,她去了大理這麼久,難道瑾悠便一點兒也不想她?
她纔是瑾悠的妹妹,爲何她方纔進來的時候,卻覺得沈詩雪纔是?
瑾悠心中寒心,自是希望用這樣的態度,讓澹臺婉想明白,她原是想著,澹臺婉能將鄒氏打發了,說明澹臺婉是有心站在她這邊的,雖然是晚了一些,但是到底是自己瞧著長大的妹妹,沒有當真怨恨的道理,可如今……
澹臺婉又將鄒氏給調了回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沈詩雪一聽,便笑了,“這樣也好,到底那些個宮女跟你我年紀相當,好多事情不懂得,鄒媽媽能在你身邊,便是什麼事情都不做,只是在一旁瞧著,不適當的時候,提點一兩句也是好的。”
蔣嬤嬤在一旁服侍著瑾悠,聽到這話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詩雪公主倒是好心,只是……
澹臺婉笑著應了,沒有再多說話,她將鄒氏放身邊,也不過就是個擺設。
沈詩雪扭頭看向瑾悠,“母后今天可還有旁的事兒?”
蔣嬤嬤在一旁笑著回道:“皇上說,今個兒事情不多,怕是要帶著皇后娘娘一道去御花園裡曬曬太陽。孕期多曬曬太陽,是有好處的。”
蔣嬤嬤看著瑾悠的模樣,便知道,瑾悠定然是不想要理會澹臺婉了,從澹臺婉入了內殿到現在,瑾悠愣是沒有與澹臺婉說上一句話,所以便想了個說辭,想著讓澹臺婉與沈詩雪早早離開。
沈詩雪聽聞沈珺昊要陪著瑾悠,自然她們是不方便留在這裡的,便看向一旁的澹臺婉,“婉婉,既然母后不得空,你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了刑部尚書府吧。”
“好啊,我也好一陣子沒有去過了,聽聞寒煙姐姐就要生了,我也過去瞧瞧。”澹臺婉嘴角含笑說著,心裡卻難過的緊,瑾悠如今已經被沈詩雪完全搶去了,從始至終,她都是沈詩雪在其中說話,而瑾悠根本就沒有直接理她。
澹臺婉只覺得自己跟吃了黃蓮一樣,心中苦澀難當,說不盡的委屈,可當著瑾悠的面兒,還不能說些什麼,只能笑臉對著沈詩雪。
兩人一人一輛馬車出了宮,澹臺婉窩在自己的馬車裡,半晌都不說話,鄒氏有了上次的教訓,也一句話不敢說,只在一旁恭謹伺候著,也不用她做些什麼,澹臺婉貼身的事兒,一應有聽巧做著。
卻說蔣嬤嬤這邊,輕柔的給瑾悠捏著腿,懷了身孕,瑾悠的腿很容易浮腫,所以要提前預防著些,“娘娘,老奴瞧著詩雪公主不知情,竟是一心一意的待婉婉小姐好,婉婉小姐很明顯,是與詩雪公主有了嫌隙了……”
“要不要老奴跟徐媽媽說一聲,給詩雪公主提個醒?”蔣嬤嬤試探問道。
“不必。”瑾悠放下手中的棋譜,又接過素雲遞過來的賬本,她如今對澹臺婉戒備,自是不會在澹臺婉面前看賬本。
“先前本宮總想著,雪兒與婉婉不必再受本宮當年的苦,年紀小的時候,不用接觸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如今看來倒是本宮錯了,讓雪兒自己去分辨了也好,雪兒的身份不同,本宮想要她將來有個好歸宿,這種姐妹情深,突然被背叛的戲碼,是她必然要承受的,經歷了這一次,她纔會成熟,纔會長大。”
“老奴是擔心,詩雪公主心思純良,會被婉婉小姐利用,先前韓貴人的事兒……”
說白了,蔣嬤嬤就是擔心,沈詩雪也被澹臺婉拐帶了去,澹臺婉背叛,瑾悠心寒難過,蔣嬤嬤還是頭一回見瑾悠那般生怒,若是沈詩雪也來這麼一遭,那瑾悠怕是要徹底寒心了。
瑾悠莞爾一笑,“雪兒與婉婉不同,她到寧朝,算是寄人籬下,沒有人是她真正的親人,你瞧著她是個懂事乖巧,性子爽朗的,可實際上,她心思縝密的很,若是她當真沒有半分察覺,如何會一早來與本宮說鄒氏的事兒?”
蔣嬤嬤這纔算是微微放了心,只想著沈詩雪可一定要爭氣些,千萬不能再背離了瑾悠了。
瑾悠收了董太夫人的信箋,將那上頭的話品了又品,如今心境開闊了許多,不再那麼較真了,有一樂境界,就有一不樂的相對待,她不能奢求太多。
“四妹妹的事兒,要早些準備了,本宮的意思是,讓隨雷與四妹妹在寧王府單闢出一個院子來住著,在宮裡到底不方便,在寧王府,有寒煙姐照看著,本宮也放心些。”
“寧王府的宅子大,日後怕是也不會再動用了,空著也是空著,回頭吩咐人去瞧瞧,設計設計,將院落都獨門獨院的闢出來,回頭素雲啊,雲珠啊,再往後說,還有水冉等人,到時候出宮,也有個地方落腳,且都是自家人做鄰里,萬一有事兒,都有個幫襯。”
“昨個本宮與皇上說了,皇上也應了,四妹妹是堅持要等著本宮生產完,纔會走的,本宮卻不能這般拖著她,這事兒要緊著辦,趁著她如今病著,直接就將眉貴妃病危的消息傳出去,等著寒煙姐那邊出了月子,四妹妹與隨雷便一道完婚。”
瑾悠將自己的打算說了,讓蔣嬤嬤帶著人去辦,蔣嬤嬤立時便吩咐人去做了,一點兒也沒耽擱。
素雲和雲珠在外殿打了個照面,雲珠依舊有些不大高興,素雲拍了拍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恨不能直接就將那鄒氏處置了的,可你也別急,我瞧著,咱們娘娘心裡自有計較。”
“我自然明白娘娘心中有主意,可我就是覺得這主意來的太慢了,我堵得慌!”雲珠在一旁的圈椅上,氣鼓鼓的一坐,她自來是個爽利性子,受不得這種隱忍的事兒。
素雲瞪了雲珠一眼,“你以爲如今還是咱們娘娘初入寧朝的時候?任誰惹了咱們娘娘,咱們立刻便甩回去一巴掌?”
“那有何不可?”雲珠是從入了寧朝,纔跟了瑾悠的,瑾悠這般隱忍著,她著實有些不大習慣。
素雲柔聲說道:“我是在澤城的時候,就跟了娘娘的,當初娘娘裝成是啞巴,愣是裝了三年,那才叫隱忍,如今這算什麼?”
“咱們娘娘是皇后,不是公主了,做公主,做王妃的時候,咱們娘娘可以一個不高興,直接就甩臉子,可做皇后卻是不能。”
素雲頓了頓道:“這纔是咱們娘娘,你日後就會知道了,隱忍不代表就委屈了,咱們娘娘這樣,我才放心,三郡王和那鄒氏,不過是跳樑小醜,能蹦躂幾天的功夫?娘娘想要他們的命,那不過是一盞茶的事兒,這般忍著不發作,纔是他們難熬的時候!你且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