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董府正廳。
“恭喜恭喜!”
“您這邊請!”
“永樂侯府嘉怡縣主,贈東珠一盒,瑪瑙一串……”
各處都是熱鬧的,因爲這一日是澹臺府三小姐,如今的瑾悠縣主生辰宴。
聽到有內(nèi)監(jiān)在唱自己的名字,孫嘉怡有些羞惱,低聲與瑾悠說道:“我還給你備了旁的禮,已經(jīng)讓人送去你的院子了,你回宮之前,記著去拿。”
瑾悠微笑著點頭,孫嘉怡生怕瑾悠會誤會,又低聲解釋道:“我母親說,你今日的生辰宴乃是內(nèi)務(wù)府主辦的,我們永樂侯府已經(jīng)是半沒落的府邸,不好太出挑,所以明面上的禮,我便放得少了些……”
孫嘉怡還沒有說完,瑾悠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笑著道:“我都懂的,你我之間,不必在乎那些個虛禮,如今這邊那麼多的人,你既是禮出的少,少不得要幫著我賣力氣,那邊的夫人們,可就交給你接待了!”
瑾悠伸手指著的地方,都是正一品的誥命夫人們,孫嘉怡心知,瑾悠是爲了幫自己謀劃一門好的婚事,這才讓自己去接待了那些誥命夫人們。
畢竟若是她們裡面的誰,相中了自己,想要讓自己去做兒媳婦,必然要去跟皇上請旨的。
孫嘉怡仔細一瞧,那席面上的夫人們,都是極好相處的,府裡的公子們,也都略有賢名,可見是瑾悠一早便爲著自己安排好了的。
孫嘉怡心內(nèi)感激,因而招待起人來,也是盡職盡責的,沒有一處是不周到的,倒讓這些誥命夫人們,對她刮目相看。
瑾悠走到前頭,董珺昊正守在門口,也不算是用他接待人,自然有皇后派來的掌事公公管著,董珺昊不過是做做樣子。
但僅僅是做樣子,就已經(jīng)讓衆(zhòng)人猜測重重了,可不是麼?皇上沒有賜婚的旨意,可是皇后卻又默認董珺昊在此處守門接待人……
今日瑾悠縣主的生辰宴,皇后娘娘可是要來的啊……
瑾悠知道,自己將來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所以也不甚在意,她心裡明白,皇上絕不會在她及笄之前賜婚,尤其是發(fā)覺了澹臺善明與澹臺善昌的行爲之後。
若是將她早早的賜婚給董珺昊,對於她們二人來講,是禍不是福!
就比如澹臺善昌與澹臺善明這次準備發(fā)作的事情,若是瑾悠已經(jīng)是董珺昊的世子妃,那董珺昊與納蘭墨塵的罪名便算是坐實了!
好在一切還是來得及的。
“怎麼樣了?”瑾悠溫婉的看向董珺昊,絲毫不在意一旁人的目光。
董珺昊回之以微笑,“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等著一會兒皇后娘娘駕到,便可以開席了。”
瑾悠微微頷首,扭過身時,以柔的不能再柔的聲音說道:“小心,珍重。”
董珺昊知道,他有一段日子,不能再有這樣溫暖的笑容了,所以他盯著瑾悠的背影許久。
因著今日是瑾悠的生辰宴,她身上穿了一件櫻桃紅色的宮裝,上面繡著小朵的茶花,分外雅緻,將那櫻桃紅色的豔麗生生遮蓋了下去。
許是因爲瑾悠如今的氣質(zhì)愈發(fā)淡雅脫俗,那宮裝上的茶花,就像是活靈活現(xiàn)的一樣,而瑾悠,則是那如茶花仙子一般的人物,三千青絲半垂在身後……
董珺昊又想到那一日,他給瑾悠梳理髮髻的時候,那頭髮很是濃密順滑,如同緞子一般在自己的指尖飛揚。
董珺昊正暗自看著瑾悠的背影發(fā)呆,卻發(fā)現(xiàn),瑾悠似是感覺到了他灼灼的目光,輕轉(zhuǎn)回眸……
一支丹鳳銜紅瑪瑙的額飾垂在瑾悠的眉間,水滴形的紅瑪瑙墜子襯得瑾悠蓮瓣一般的臉分外嬌嫩,帶著輕輕淺淺的笑意,衝著他回眸一笑……
董珺昊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知道,瑾悠會等著他!
肩膀被旁人輕拍,董珺昊扭臉看過去,就見納蘭墨塵拍著他的肩膀,這是極難得的,納蘭墨塵是個有潔癖的男子,且因爲他的容貌過份清俊,甚至於超越女子……
董珺昊輕輕拱手道:“大將軍。”
納蘭墨塵點了點頭,看到瑾悠轉(zhuǎn)身離開,也明白了,爲何武功極高的董珺昊,方纔沒有發(fā)覺自己的存在。
納蘭墨塵難得開口與他閒話,“對董府,本將軍不是很熟悉,董大人介不介意,爲本將軍領(lǐng)路?”
“求之不得!”董珺昊左手一伸道:“大將軍請!”
二人行到一處小園子,董珺昊一個飛身,便站在了紅牆之上,衝著納蘭墨塵微微一點腳,也上了去,跟隨董珺昊一起落入地上。
董珺昊衝著納蘭墨塵拱手道:“這裡是文昌侯府的後園,周圍處處都有陷阱,不會有人跟來,不知大將軍尋在下,有何要事?”
納蘭墨塵這人似是天生的王者,他與董珺昊的對話,都是極簡單的,或是命令,或是計劃,從不多言其他。
可今日是例外!
“你若是不願意,今日不必勉強!”納蘭墨塵張口道。
董珺昊沒有擡頭,回道:“微臣答應(yīng)過皇上,會輔佐六皇子即位,讓六皇子被人構(gòu)陷,原本就是微臣的罪過,所以微臣去頂罪,無可厚非。”
納蘭墨塵幽深的眸子一暗,看向董珺昊道:“你知道你頂罪的後果麼?你可能要在天牢裡待上一兩年!”
董珺昊面不改色,“微臣理應(yīng)承受。”
納蘭墨塵良久無聲,問道:“爲何?”
董珺昊不大明白,擡頭不解的看向納蘭墨塵,納蘭墨塵一向是個不願意解釋的人,但這回……例外。
“本將軍是問你,爲何對我如此忠心,你先前從未見過我,並不知道我是何秉性,別說什麼天命不天命的話,你知道,我是不信那些的,人與人相處,總有因由!”
納蘭墨塵看向董珺昊,“就像你當初對三皇子,因爲你年少時便守著他,覺得他可憐,覺得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自保,等你發(fā)覺他不是爲了自保的時候,選擇離開……”
“微臣不會背棄大將軍!”董珺昊沒有解釋,沒有說先前三皇子的事情,男人之間的事情,永遠是那麼簡單的。
不解釋不是因爲不會解釋,而是因爲沒必要解釋!當初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必要替自己辯白,重要的是未來!
就像董珺昊與澹臺靜,若是董珺昊一早知道,自己的生命中會出現(xiàn)澹臺靜,會出現(xiàn)如今華麗重生的瑾悠縣主,他一定不會爲了什麼報恩,就去迎娶王氏。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要給瑾悠最好的,讓瑾悠憑白的擔了一個繼室的名頭,董珺昊覺得,對不住她!
但董珺昊不會去與瑾悠強辯,自己當初是有多麼的迫不得已,纔會迎娶王氏。
迎娶王氏的因由很多,除了救命之恩外,還有悅凌郡主與董家老太太的較量,歸根結(jié)底,是他的選擇,所以再多的語言,都是無力的。
男人不該爲過去的錯誤辯白,問詢你過去的人,不是爲了聽你的辯白,而是要聽你說未來。
董珺昊對瑾悠,他只能承諾,會一輩子對瑾悠好,旁的話,說再多也是無用的,話說的再好聽,還是要看實際行動的。
納蘭墨塵也一樣,他提及三皇子的事情,只是爲了問詢董珺昊對未來的看法,所以董珺昊回納蘭墨塵一句,永遠不會背棄他,便足夠了!
納蘭墨塵深邃的眼眸微微閃動,沒有什麼話,會比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更有力!
納蘭墨塵突然伸出手來,在董珺昊的肩膀上一拍,不同於在大門前的敷衍,這一掌用了力氣。
“董珺昊,我今日承諾於你,等到我榮登大寶的那日,我定會賜你一塊免死金牌,且朝廷的輔國大臣之中,定有你的一席之地!”納蘭墨塵從未正式,用一個未來繼承人的身份,承諾過,今日,是第一次!
董珺昊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看到董珺昊的神情,納蘭墨塵明白過來,鄭重其事的說道:“原本我對你還有些誤會,今日方纔算是解開,你對瑾悠縣主的情意,我都看在眼中,你且放心,你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我定會幫你照顧好她!”
“不在京城?”董珺昊詫異的看向納蘭墨塵。
因爲皇上與衆(zhòng)人已經(jīng)商議好,做出了計劃,澹臺善昌與澹臺善明連同一些大臣們聯(lián)名遞上去的摺子,皇上會在今日發(fā)作,爲了納蘭墨塵的前程計,皇上會問責,而董珺昊會將所有罪責承擔下來,納蘭墨塵則會被責令禁足,靜思己過。
董珺昊是定然要在天牢一段日子的,雖然皇上承諾會好吃好喝,但怎麼說也是在京城,怎麼會不在京城?
“我改主意了,你這樣的人才,在天牢裡面一年半載,著實是浪費了,我會讓父皇在天牢中安排一個人裝扮你,你去邊關(guān),有事情要你去辦!”納蘭墨塵輕笑著說道。
若不是信任董珺昊,納蘭墨塵絕不會將邊關(guān)的事情,交給他!
董珺昊點了點頭,二人商議了一番,纔回了前廳。
而此時前廳也熱鬧的緊,因爲三皇子正在跟四皇子針鋒相對,問他,是不是不捨得讓澹臺善昌,將六小姐澹臺芷嫁給他做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