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小姐澹臺莉,桂媽媽低聲說道:“奴婢都已經安排好了,穿過前面的院子,那邊有個側門,正好能到了董爺的外書房,不會驚動了旁人,那處院子裡種著白牡丹,三小姐最喜歡白牡丹,若是被人撞見了,也有說詞。”
三小姐澹臺靜點了點頭,她得先將董珺昊的事情辦妥當了,再說旁的。大小姐澹臺蓉的事情,是一定要想法子阻了的,二小姐澹臺莉是最與澹臺靜說的來的,澹臺靜不可能眼睜睜的瞅著大小姐澹臺蓉踩著澹臺莉,表現自己的賢淑大度。
桂媽媽攙扶著澹臺靜,方纔過了一座竹製的小橋,再上了迴廊,便能到那處院子,卻沒想到,在迴廊中,遇見了永樂侯府的孫嘉怡。
只見她身穿一件櫻草色團花錦直領褙子,淡青色百蝶穿花紋棉裙,面上似有點點淚光,見到澹臺靜在前面不遠,便抹了抹眼淚,笑著迎了上來。
澹臺靜有些詫異,孫嘉怡乃是永樂侯府的嫡女,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幾乎是沒什麼難爲的事情的,怎麼會哭?
幾人見了禮,孫嘉怡便輕咳了一聲道:“我正要去尋你,沒想到你竟然到了這邊來。”
澹臺靜帶著溫和的笑容,桂媽媽便要遞上紙筆來,孫嘉怡擡手阻道:“我又不是外人,何必用了那勞什子,有什麼話,在我手心裡寫,也就是了!”
桂媽媽笑著往後退了退,顯然孫嘉怡是有話要與澹臺靜說的,澹臺靜此刻想要去尋董珺昊卻是不成了,桂媽媽便乾脆跟著永樂侯府服侍的人,站到了不遠處候著。
周邊只有孫嘉怡與澹臺靜兩個,孫嘉怡的面上再次難過起來,澹臺靜原不想多問的,有些人,是不願意自己不圓滿的一面,落在旁人眼中的,孫嘉怡是個什麼事情都順風順水的人,沒什麼憂傷之事,猛然間遇到了,不一定願意與她分享。
哪知道孫嘉怡卻是望著那邊那處院子,幽幽張了口道:“我今日……見到了……我妹妹。”
妹妹?澹臺靜有些驚訝,永樂侯府只有孫嘉怡與她哥哥兩個,都是正經嫡出,府裡連個姨娘侍妾都沒有,這是孫嘉怡一直引以爲傲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妹妹出來!
孫嘉怡咬著脣,又落了淚,哭著道:“我爹爹日日說將母親,哥哥與我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護著,可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揹著母親,在外頭有了人,那個小丫頭,就比我小二歲,他……他竟然瞞了我們那麼多年!”
澹臺靜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董珺昊的家裡,聽到這樣的秘聞,一向夫妻情重的永樂侯府,竟然有外室存在,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庶女?
澹臺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孫嘉怡,孫嘉怡哭得愈發的難過,“母親還瞞著我這件事情,生怕我的驕傲被打破,我先前總是厭煩那些個庶女,卻沒有想到,我自己的背後就有一個庶出的妹妹,這當真是天大的笑話,怕是等著明日,這消息一傳開,所有的人,都在背後笑話我!”
你如何知道的?澹臺靜拉著孫嘉怡的手,寫到。
孫嘉怡邊哭邊說道:“是我母親,將人接進了府裡來,起先還瞞著我,我今個兒出門的時候,見到了那個丫頭,才知道是怎麼回子事!”
澹臺靜總算明白,爲何孫嘉怡會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先去了正廳給悅凌郡主賀壽,怕是因爲自己心裡難過,怕這般過去,讓人瞧出端倪來,可見孫嘉怡雖說平日裡,似個驕縱的大小姐,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惦念著府裡的名聲的。
即便是孫嘉怡這樣的,此刻心裡恨極了自己父親的欺騙,也還是顧忌著自己是永樂侯府的人,可大小姐澹臺蓉呢,爲了凸顯自己,哪裡顧著四小姐與二小姐會落得什麼境地。
想到這裡,澹臺靜覺得很悲哀,心裡對孫嘉怡的印象又好了幾分,拉過她的手,寫到:你做的很好。
澹臺靜笑看著孫嘉怡,露出鼓勵的微笑,能在這樣難過的心情裡,還顧忌著她人,這人的品性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驕縱,思及自己第一次見到孫嘉怡的時候,還覺得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小小姐,當真是瞧錯了人。
孫嘉怡沒想到澹臺靜竟然會寫出這五個字來,當下有些羞愧道:“其實那個人到底是我的妹妹,我也不是容不下她,只是氣爹爹,爹爹若是跟孃親與我們說了,我們也不會讓那母女在外頭住著,如今十二了,想著住到府裡來,給個名聲,當孃親我們是什麼人。”
澹臺靜拉著孫嘉怡的手,在她的手背輕輕的拍著,很快孫嘉怡便安靜了下來,抹乾了眼淚道:“能與你說話真好,還不擔心你會說出去。我就是一時氣不過,現下沒事了,我爹爹其實也愧疚的很,這些日子見到孃親我們幾個都有些訕訕的,娘說的沒有錯,爹爹只納了這麼一個外室,已經比旁人強許多了。”
澹臺靜微微一笑,無論孫嘉怡裝的自己多麼的堅強,到底內心裡是柔軟的,竟然這麼快便原諒了自己的爹爹,沒等澹臺靜在其手心寫字,孫嘉怡卻挑了眉道:“但是那個庶出的妹妹,想要這麼登堂入室,卻是不能的,想要進永樂侯府,成爲我孫嘉怡的妹妹,不經過教養嬤嬤的嚴厲教導怎麼成?我先前受的苦,她都要一一來過,我永樂侯府,可不出草包小姐。”
澹臺靜用帕子掩口一笑,孫嘉怡這話確實有些小孩心性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心裡的心結是解開了,只是對於庶出的身份還不大接受罷了,隨著時日推移,應該就會好了。
孫嘉怡便拉著澹臺靜的手,不肯依,嬌嗔道:“你竟然笑話我,我還怕旁人來笑話我,沒想到,你竟然是第一個,我那妹妹若是有你一半好,我也不必在這裡擔憂,她日後丟了永樂侯府的臉了。”
董珺昊站在二層的小樓上,身穿一件蒼藍天香絹錦袍,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蝠紋革帶,才站在窗前,便見到這邊孫嘉怡與澹臺靜笑鬧的一幕,原本冰山一樣的臉,也有了一絲淺淡的笑容,扭身跟身邊的侍衛說了幾句話,那侍衛瞧了一眼,自家世子爺指著的那個檸檬黃色的身影,挑了挑眉,應聲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