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婉與沈詩雪到了刑部尚書府,定嬤嬤立刻便迎了上來,這幾天,定嬤嬤與蔣嬤嬤都是輪番守著這邊的,“老奴給公主請安,給婉婉小姐請安。”
沈詩雪笑著下了馬車,上前兩步,攔了定嬤嬤行禮,“怎麼是嬤嬤親自來接?”
定嬤嬤臉上笑開了花,定嬤嬤一向很喜歡沈詩雪,只覺得沈詩雪是那種長的玉雪可愛的,在她們這一輩人眼中,珠圓玉潤的纔好看。
“方纔貴妃娘娘來了,正與蕭雅公主和夫人在裡頭說話,聽聞是公主與婉婉小姐過來了,老奴便出來了。”
“四姐姐也來了?”澹臺婉詫異的看向定嬤嬤,沒想到澹臺眉會在這裡,這般突然的問話,似是有些不妥當(dāng),澹臺婉微微低垂了頭,“四姐姐不是病著麼?我想著四姐姐怎麼也要休養(yǎng)兩日,纔會出宮來的。”
定嬤嬤笑著回道:“貴妃娘娘聽聞夫人這幾日,就要生了,心裡頭惦念著,所以一早便過來了,否則心裡也是不安生。”
定嬤嬤擡頭瞧了一眼天色,笑著說道:“兩位小姐進(jìn)去說話吧,這會兒日頭已經(jīng)起來了,很容易著了暑熱。”
沈詩雪拉著澹臺婉的手,一道進(jìn)去。
澹臺婉沒料到澹臺眉會來,微微皺眉,但還是笑著與沈詩雪一道走了進(jìn)去。
此刻澹臺眉正問著朱寒煙,“乳母和穩(wěn)婆都備好了吧,你這府裡也沒有個老人,你一旦生產(chǎn),竟是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馬大人到底是個男子,到時候連產(chǎn)房都進(jìn)不得。”
朱寒煙腳腫的厲害,這會兒正窩在美人榻上與蕭雅公主和澹臺眉說話,一個小丫鬟在一旁替其捏著腿腳,“皇后娘娘這陣子讓蔣嬤嬤和定嬤嬤來府裡,兩個人輪番倒著,生怕這邊沒人的。”
“乳母和穩(wěn)婆,蕭雅公主早就備下了,都是身家清白的,如今萬事俱備,只等著我肚子裡的這一個了。”朱寒煙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如今的肚子極大,跟口鍋一樣扣在身上。
澹臺眉含笑望向一旁的蕭雅公主,有些羨慕的說道:“公主爲(wèi)寒煙姐安排的這樣妥當(dāng),是寒煙姐的福氣。”
蕭雅公主原本是端著茶盞,聽著朱寒煙與澹臺眉說話,這陣子,她每天都來刑部尚書府,恨不能直接就住在這裡了,所以根本就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這會兒聽澹臺眉這樣說,微微嘆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朱寒煙道:“也得虧這話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如今京城裡,說什麼難聽話的人都有……”
蕭雅公主沒細(xì)說,但朱寒煙大概也能猜測的到,蕭雅公主的那點兒癖好,高門大戶中,都是有所耳聞的,如今這般護(hù)著朱寒煙,若是沒有點兒閒話傳出來,倒還奇怪了。
蕭雅公主將茶盞放下,看向美人榻上的朱寒煙,“原是不該在這個時候與你說這個的,但是,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當(dāng)口,我便來問問你,先前我總說,是與你義結(jié)金蘭的,將你當(dāng)妹妹一樣看待的,但到底沒有落了實處。”
“若是我說,要將你落在蕭家的族譜之上,你可有異議?”蕭雅公主試探著說道。
朱寒煙與澹臺眉俱是一愣,一時沒有說話,朱寒煙心思玲瓏,很快便明白過來蕭雅公主的意思,蕭雅公主也不過是爲(wèi)了朱寒煙的名聲考慮罷了,否則蕭雅公主頂著那樣的名聲多少年了,又豈會在意這個?
蕭雅公主見朱寒煙不說話,便溫和解釋道:“若是以前,我斷然不會與你說了這樣的話,到底那個時候,我們蕭家搖搖欲墜,萬一有個什麼,就是拖累了你,可如今卻是不同了,我瞧著皇上也沒有要將蕭家趕盡殺絕的意思……”
“公主快別這樣說,寒煙知道,公主是爲(wèi)了寒煙好,”朱寒煙很是感激蕭雅公主,她來寧朝,頂著的,是瑾悠表姐的身份,可蕭雅公主瞭解過朱寒煙的背景,自然是知道朱寒煙與瑾悠沒有任何關(guān)係的,馬元童在朝廷裡舉足輕重,是沈珺昊的肱骨之臣,如今他與朱寒煙方纔大婚沒多久,自是沒什麼,可等著時日長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個時候,一個強大的家世背景,就成爲(wèi)了朱寒煙的倚仗。
朱寒煙溫婉一笑,“蕭家到底是大族,是原本的皇族,子嗣繁多,若要將寒煙之名落入蕭家族譜,怕是艱難的緊,寒煙如今的生活已經(jīng)是奢求不來的幸福,便不難爲(wèi)公主了。”
“算不得難爲(wèi),蕭家是世家大族不錯,但是嫡枝如今餘下的不多,論起來,我還是能在族裡說的上話的,這件事,只要你同意就可以,不用多想旁的。”
蕭雅公主頓了頓,看向一旁的澹臺眉說道:“這事兒你可以與馬元童商議商議,他應(yīng)該是能知道皇上的心思,若是皇上不會動了蕭家的嫡枝,那蕭家還算是個不錯的倚仗,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蕭雅公主說道這步田地,朱寒煙若是再拒絕,就著實是要與蕭雅公主生份了。
澹臺眉在一旁輕輕的推了推朱寒煙,輕笑道:“寒煙姐還有什麼要考慮的?這樣好的事兒,自然沒有不應(yīng)下的道理,要我說,還得往大了辦,等著回頭我稟了三姐姐,讓三姐姐下了懿旨,給寒煙姐一個一品誥命,那纔算是風(fēng)光了。”
朱寒煙笑看著二人,“既是如此,那還要勞煩貴妃娘娘幫忙給皇后娘娘傳話了。”
三人正說著,沈詩雪和澹臺婉就到了。
朱寒煙有陣子沒有見過澹臺婉了,自然是思念的緊,緊忙著讓人進(jìn)來,才拉著澹臺婉問上兩句,便覺得微微不適,少不得就著丫鬟的手坐起身來,有些歉意的說道:“我便說,方纔不用了那茉莉花茶,偏你們說沒事兒的,你們看,這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就忍不住了?”
朱寒煙微微嬌嗔的說道。
蕭雅公主見怪不怪,擺了擺手道:“成了,緊著去吧,孕期隔三差五的去淨(jìng)室,是很正常的事兒,喝那茉莉花茶,也是因爲(wèi)你產(chǎn)期臨近的緣故。”
就這樣,澹臺婉還沒有與朱寒煙正經(jīng)八百的說上話,朱寒煙便去了淨(jìng)房了。
蕭雅公主不放心,也一道跟著去了,一時之間,內(nèi)室裡,只留下了沈詩雪,澹臺眉與澹臺婉。
澹臺眉見著澹臺婉身後跟著的人是鄒氏,微微皺了眉,原本澹臺婉打發(fā)了鄒氏也就算了,可如今竟是又安排在身邊了,便忍不住想要提點她。
“婉婉,你先前不是說,要讓鄒媽媽安養(yǎng)榮老麼?怎麼如今又讓鄒媽媽在身邊服侍著了?”澹臺眉說話,少了平日裡的和聲細(xì)語,微微帶著那麼點不客氣的質(zhì)問語氣。
澹臺婉低垂著頭,微微抿脣道:“婉婉年歲小,很多事情不懂得,少不得要鄒媽媽在身邊提點著,是以,又將鄒媽媽調(diào)回來了。”
澹臺婉心裡頭不舒服,她將鄒氏調(diào)開,也有人要念叨,調(diào)回來,還是有人要念叨,她怎麼做怎麼錯,怎麼這一個個的,從大理回來就都變了模樣?全部挑起她的錯處來了?
澹臺眉心裡堵著氣,“你已經(jīng)九歲了,算不得極小了,到底你的身份不同,這般朝令夕改的,日後哪裡鎮(zhèn)得住人?豈不是要讓那些個奴才們都爬到你的頭上來?”
“婉婉知錯了。”澹臺婉抿著脣,澹臺眉從來沒有這般嚴(yán)厲的與她說過話,確切的說,從小到大,都沒有人與她這般嚴(yán)厲的說過話!
沈詩雪在一旁瞧著,微微有些心急,“眉母妃,婉婉將鄒媽媽調(diào)回來,也是因爲(wèi)雪兒的緣故,雪兒覺得鄒媽媽在婉婉身邊挺好的,纔會多嘴了幾句,眉母妃知道的,婉婉一向與我要好,我說什麼,婉婉總要放在心裡的,所以才……”
澹臺眉沒想到沈詩雪會幫著澹臺婉辯白,輕輕拉了沈詩雪的手,“你不用替婉婉解釋,我知道的,我們這陣子去了大理,多虧了你在皇后身邊陪侍著,才讓皇后開懷一些,你是個懂事妥帖的。”
澹臺婉頭愈發(fā)的低,攪著帕子,不再言語。
澹臺眉還欲再說,卻是朱寒煙與蕭雅公主走了出來,到底算是家務(wù)事,澹臺眉不好在朱寒煙與蕭雅公主面前說出口來,便沒再言語。
朱寒煙與澹臺婉又說了些家常話,留了衆(zhòng)人用午膳,等著日頭西沉,方纔讓澹臺眉等人回宮去。
澹臺婉因爲(wèi)被澹臺眉訓(xùn)斥了幾句,一直都有些懨懨的,沈詩雪一路都勸慰著,“眉母妃並沒有旁的意思,婉婉你別往心裡頭去。”
澹臺婉心裡堵得慌,她與瑾悠是姐妹,與澹臺眉是姐妹,如今,倒讓沈詩雪來勸她們……
澹臺眉在一旁聽到這話,原是沒有吭聲,想著約莫沈詩雪還能將澹臺婉拉回來,可澹臺婉卻是沒有答了沈詩雪的話,再仔細(xì)一瞧,竟是落了淚,只瞧澹臺婉那個樣子,澹臺眉算是徹底生了氣,當(dāng)初的六妹妹澹臺芷慣是個會哭的,澹臺婉旁的沒學(xué),竟是學(xué)了這個?
澹臺眉行到澹臺婉身邊,怒聲怒氣的低聲說道:“七妹妹,別怪我沒有提醒了你,若是你敢對三姐姐不利,可別怪我不認(rèn)你這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