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回宮的時候,是醉竹在宮門口候著的,瑾悠也顧不得寒暄,就讓醉竹上了馬車,低聲問道:“宮中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醉竹被瑾悠問的一愣,見到瑾悠面色凝重,以爲纔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忙回道:“奴婢來宮門口前,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功夫,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醉竹試探著問道:“不知道那朱寒煙與縣主說了些什麼話?讓縣主這般心焦?”
瑾悠蛾眉輕蹙,想著也許她回來的比較急,事情還沒有發生吧!朱寒煙當時那個篤定的神情,彷彿已經是十拿九穩了的……
想到事關重大,瑾悠也沒有多耽擱,低聲說道:“先回宮去吧,我有事情要說給皇后娘娘知曉。”
醉竹看了瑾悠兩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朱寒煙讓劉林泉傳話,說是有對付三皇子的手段,要讓瑾悠縣主過去聽,可瑾悠纔回宮,就這般焦急,莫不是這事兒不僅僅是對付三皇子,還跟六皇子有牽連?
醉竹這般想著,也不敢耽擱,吩咐那小內監一聲,也別管什麼大路小路的,直接從乾清宮那邊抄近路回坤寧宮。
瑾悠低垂著頭,將自己的神情,掩埋在茶湯的氤氳中,細細的想著朱寒煙的話,也不知道朱寒煙到底是何處下手的,也不知道,她與皇后娘娘,要如何推波助瀾法,才能夠讓那樁隱秘浮出水面……
馬車很快便??吭诹死帉m的門前,瑾悠深吸一口氣,將自己面上的焦急之色掩去,這裡是皇宮,她所在的位置,乃是坤寧宮,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這裡,所以她的神情一定要始終如一,是皇家的溫和笑容。
醉竹也如往常一樣,服侍著瑾悠入了坤寧宮。
皇后才於皇上下了兩盤棋,正巧皇上有摺子要去瞧,回乾清宮去了,只皇后一個人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小憩。
董珺昊的事情一出,納蘭墨塵對皇上與皇后的態度,微微有些轉圜,可能納蘭墨塵現在也明白過來,這個皇宮處處充斥著算計。
不過是因爲皇上賞給了他一個輔國大將軍的虛名,外加董珺昊的投靠,便讓那麼納蘭墨塵被人盯上了!
納蘭墨塵現在也知道,並不是皇上與皇后杞人憂天了,皇上與皇后對他的身份這麼安排,實則是在保護他,在他沒有自保能力之前的,另一種保護!
因著納蘭墨塵對帝后二人態度的緩和,皇后娘娘這幾日心裡舒泰了些,身子倒是將養的好了一些。
醉竹與瑾悠進殿的時候,皇后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醉竹見皇后身上沒有蓋著錦被,又是在窗下躺著的,窗子偏還大開著,當即便有些不高興,拽著伺候皇后娘娘的兩個小宮女,下去訓斥了!
瑾悠上前給皇后福身請安,皇后才悠悠轉醒,見到暖閣裡,只有她們兩個人,有些奇怪的問道:“本宮不是讓醉竹去接了你嗎?難道你沒瞧見她?”
瑾悠上前幾步,笑著說道:“醉竹姑姑見兩個當差的小宮女,竟然讓皇后娘娘就這麼瞇著了,有些生氣,正將這服侍的小宮女喚過去敲打呢?!?
皇后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向外瞧了一眼,瑾悠這麼說,應該就是有話要單獨與她說了,所以醉竹纔會尋機會,將所有服侍的小宮女都喚了出去,否則,怎麼也要留下一兩個,服侍茶點的!
皇后斂了斂身上的百鳥朝鳳大紅宮裝,就著瑾悠的手起了聲,兩人攜手進了皇后安睡的暖閣。
“怎麼回事?”皇后才坐在八仙桌前,便低聲問著,瑾悠從來不是一個這般緊張的人,方纔她的手都是有些輕輕顫抖的。
瑾悠抿了抿脣,將從朱寒煙那裡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女覺得,這事兒不那麼簡單,這朱寒煙雖說與三皇子有著一段情,但是如此宮廷秘事,怕是三皇子都不一定知曉……萬一弄錯了……”
皇后手上的鎏金嵌碎玉護甲,輕輕的在八仙桌上劃過,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閃過一抹寒光,皇后的聲音冰冷徹骨,幽幽張口道:“當年本宮與皇上有了嫌隙,宮中妃嬪趁機上位的數不勝數,皇上那個時候也是被本宮氣得狠了,夜夜寵幸那些個妃嬪……”
“若此事爲真,本宮絕不會饒了她!”皇后猛然拍在了八仙桌上,護甲之上的碎玉掉落了幾粒,從大理石的八仙桌上滾落如雪白的絨毯中間,消失不見……
瑾悠眉頭微微一凝,有些擔憂的看著皇后道:“那朱寒煙臨走前說,已經買通了宮中的一個人,讓臣女早些進宮來,許是能趕上這場好戲,可是臣女方纔問詢醉竹姑姑,似是宮中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瑾悠話音剛落,便聽得醉竹在外揚聲說道:“皇后娘娘,奴婢有事啓奏?!?
瑾悠止住了話頭,看向皇后,皇后在宮中多年,聽醉竹的語氣,便能知道一二,“估摸著,這便是朱寒煙口中的大事了……”
瑾悠點了點頭,便揚聲道:“醉竹姑姑,進殿回話吧!”
醉竹走了進來,不失規矩的給皇后與瑾悠行了禮,方纔恭敬回道:“皇后娘娘,賢妃娘娘的端賢殿裡,出了事情,賢妃娘娘身邊的一等宮女春菊,在自己所住的偏殿中,****而死,燒壞了部分宮室?!?
皇后狹長的鳳目微瞇,果然是賢妃,三皇子的生身母妃,在這個時候鬧出事情來,這定然是那個朱寒煙的手筆了!
醉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方纔在路上,瞧著瑾悠的神情,應該是宮中要出什麼大事的,可今日宮裡是風平浪靜的,所以方纔有宮女來報,她便立刻來回話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倒是緩和了些,輕聲道:“那宮女可死了?”
醉竹微微低垂著頭回道:“應該是很難生還了,不過事情才發生,等著一會兒火撲滅了,奴婢帶著太醫過去瞧一瞧?!?
“嗯。”皇后微微沉吟,手指撫著自己手指上的鎏金護甲,那幾個嵌碎玉的地方,沒有了圓潤的碎玉,有些磕磕絆絆的,觸摸在指尖,有些許的寒意。
“多帶幾個太醫過去,既然是一等宮女住的偏廂,自然是離著賢妃很近的住處,過去順便給賢妃,還有賢妃身邊的宮人都瞧一瞧,也免得錯失了哪一個,回頭過了病氣給賢妃。”皇后想著也許這僅僅是一個局?朱寒煙的意思,是想要她從這個局中找出什麼線索來?
醉竹剛剛要應聲而去,畢竟這情況緊急的很,說不得她去的晚了,便會被人捷足先登,沒準兒賢妃是要滅口呢?
“且慢?!辫品嚼u在一旁一直細細思量著,朱寒煙到底要做什麼,怎麼好端端的,一個宮女竟然會****而死呢,這樣慘烈的方式,沒有人會選擇,那麼這個叫做春菊的宮女,定然是有什麼緣由,要做成這個模樣的!
醉竹有些不解的看向瑾悠,低聲問道:“不知道縣主還有何吩咐?”
瑾悠思量了片刻,輕聲說道:“我覺著,還是將賢妃娘娘身邊的春菊送往太醫院救治吧,能不能救得活,就看她的造化了,一個****的宮女,不知道有多麼恐怖難看,若是留在賢妃娘娘的宮中,怕是要給賢妃娘娘添堵,再嚇壞了賢妃娘娘身邊的宮人,不能伺候好賢妃娘娘,那便是罪過了!”
醉竹擡頭,深深的看了瑾悠兩眼,似是有些奇怪,瑾悠怎麼會突然這麼關心賢妃娘娘,可是醉竹在皇后身邊多年,在宮中的年頭也不短了,自然明白,瑾悠這話的深層含義。
眼見皇后也衝醉竹點了點頭,醉竹才低聲應了自去辦事。
待得醉竹走後,瑾悠方纔低聲與皇后說道:“臣女也不知道猜測的是否是對的,只是這樁事情,定然是與朱寒煙所言的有關,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皇后點頭應道:“正好將賢妃身邊的人好好的調查一番,這些年,本宮懶怠理會賢妃與德妃,兩個人仗著有三皇子與四皇子,在宮中也鬧騰了不少日子,正巧藉著這次的事情,好好的敲打敲打她們。”
皇后看了瑾悠兩眼,瑾悠今日因著出宮去,穿的乃是紫丁香色的常服,窄袖齊地襦裙,瞧著嬌嬌小小的。
皇后拉過瑾悠的手道:“董珺昊如今人在‘天牢’裡,不知道多少人瞧著你過了氣,要來尋你的麻煩,你這些日子躲著她們些,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只管跟在本宮身邊,不用出聲,本宮自然能對付的了她們!”
瑾悠點了點頭道:“若是這朱寒煙所言屬實,大將軍很快便能順利入宮了?!?
皇后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也不怪他一直怪著本宮,若不是本宮當年將他送出宮去,他也不至於這般辛苦,去爭奪那個原本就屬於他的位置,偏到了如今,本宮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公佈他的身份,他如何能不怨?”
瑾悠輕輕的反握住皇后的手,低聲安慰道:“大將軍如今也是明白皇后娘娘的苦心的,想來多經歷些,對於大將軍的未來,是有好處的!”
皇后點了點頭,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道:“你去換了衣裳,咱們去賢妃的端賢宮瞧瞧,說不得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