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善昌幾人趕到正廳的時候,皇后娘娘已經到了,似是根本就不在意澹臺善昌等人,只笑著與樂清郡主,悅凌郡主說著話,甚至於澹臺善昌上前見禮的時候,皇后也是愛理不理的。
澹臺善昌心裡堵得慌,半晌不肯言語。
一個樂清郡主不過是瑾悠的義母,悅凌郡主就更別說了,瑾悠如今還沒有嫁過去呢,也算不得瑾悠的正經婆婆,他澹臺善昌纔是正經八百的瑾悠的父親,血脈至親。
瑾悠發達了,皇后卻是理睬都不理睬自己的,且那瑾悠也是,根本就沒有半分做女兒的樣子,與自己,不過是匆匆見禮,便又笑著與皇后說話去了,當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只是澹臺善昌心裡再怎麼有氣,也不能發作出來,畢竟上首坐著的那個,乃是當今的一國之母,她便是一個不高興,讓瑾悠與澹臺府斷絕關係,他也得聽著!
還別說,皇后還真是有這樣的想法的,只不過暫時不能付諸於實際行動罷了!
澹臺善昌正憤憤不平著,卻突然聽到,皇后將話頭落到了他的身上。
“聽聞澹臺府的六小姐定給了三皇子?”皇后淡淡的掃了一眼澹臺善昌,似是不甚在意道:“澹臺府的小小姐們,一個個都是金貴的,本宮瞧著,哪一個都嫁的不錯。”
澹臺善昌沒有想到,方纔酒桌上的話,這麼快就傳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裡,有些誠惶誠恐的道:“微臣謝過皇后娘娘關心,微臣府裡的六小姐與三皇子偶遇,三皇子瞧上了眼,是她的福氣!”
皇后端莊雍容的笑著,親切道:“倒也是樁好事,你是四皇子府長史,如今你的女兒嫁給了三皇子……”
“恩……”皇后微微沉吟道:“倒是難得有什麼關聯,能讓三皇子與四皇子聯繫上,你這樁事,做得極好,本宮得賞你。”
皇后說著,便跟身邊的醉竹說道:“吩咐下去,賞給澹臺大人一對兒玉如意,還有那個六小姐,今個兒是瑾悠縣主的生辰宴,她在這個宴席上,定下了婚事,也算是喜事一樁,便再賞了一副百子千孫的帷帳吧。”
醉竹應了,自去吩咐人安排。
論起來,皇后賞賜的東西,著實算不得貴重,若是賞賜金銀也就罷了,澹臺府還能花銷一陣子,這會兒卻是賞了玉如意,那宮裡的東西,如何能隨意安置了去,必須得在府裡供著,日日少不得香火,這外表瞧著是賞賜,可內裡分明卻是個燒錢的。
皇后提完這話茬,就不再理會了,澹臺善昌掃了瑾悠一眼,卻見瑾悠根本就沒有理會這樁事情的意思,澹臺善昌心裡愈發發了狠,來日瑾悠也別怪他心狠,毀了她這樁好婚事,實在是瑾悠成爲了董珺昊心尖尖上的人,也沒讓他落得半分好處!
澹臺善昌得不到好處的婚事,他還有什麼理由幫著瑾悠留住呢,倒不如自己的前程要緊,先在四皇子跟前落個好印象纔是,等著董珺昊這樁事情成了,四皇子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的,即便今日六丫頭澹臺芷的事情,得罪了四皇子,四皇子也會既往不咎的!
瑾悠之所以理也不理會澹臺善昌,實際上也是因爲這個緣故,澹臺善昌從未將她當做女兒過,自己又何必還上趕著拉扯呢,便是今日的禮數,都是面子情罷了!
幾人各懷心思間,卻是皇上駕到的消息,澹臺善昌脣角微勾,知道事情定然是發作了,他早間送上去的摺子,定然是到了皇上的手中了!
皇上是怒氣衝衝的過來的,便是皇后娘娘也有些不安的迎了上去,“皇上怎麼這會兒子來了?您不是說,瑾悠縣主的生辰宴,臣妾一人便足夠了麼?”
是人都能瞧出來,皇后娘娘的小心翼翼,是個人也都能瞧出來,皇上的不悅!
皇上並沒有回答皇后的話,反而淡淡的掃了瑾悠縣主一眼,冷聲道:“董珺昊呢?納蘭墨塵呢?”
皇上話音剛落,董珺昊與納蘭墨塵應聲出列,給皇上請了安。
皇上冷冷的掃向二人,將手中的摺子一甩,扔到二人的腳邊,怒道:“虧得朕一心提拔你二人,誰知道,你二人竟然做出這等勾當!”
董珺昊與納蘭墨塵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苦笑,這場戲,總要演下去。
董珺昊拿起了奏摺,匆匆掃了兩眼,立時叩首道:“請皇上明鑑,微臣並沒有做下貪污戶部銀兩的事情!”
納蘭墨塵難得收起自己面上的清俊,也道:“請皇上明鑑,微臣並沒有與董大人勾結,微臣不過是才入京不久,認識的人也少,董大人肯去勇郡王府,微臣總不能將人攆出去……”
皇上不再理會納蘭墨塵,只看向董珺昊道:“你說你沒有貪污,可這奏摺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戶部的庫房裡跟賬面上,生生的差了一萬兩銀子,那銀子去了何處?”
“微臣當真不知!”董珺昊叩首不再申辯,看著周圍的大臣們,一個個義正言辭的說著自己平日裡的去處與花銷,總結起來,不過是一句話,他的花銷與朝廷俸祿,甚至是文昌侯府的銀錢都是不相符的!
董珺昊這個時候纔算是明白,何爲牆倒衆人推,他曾經看過原本的戶部尚書周帆的賬本,朝中大臣很多與周帆過從甚密,收過周帆銀錢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的,這會兒見有機會將董珺昊置於死地,他們如何能夠不出手?
董珺昊不發一言,倒是縱容了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生怕不能將董珺昊置於死地,董珺昊默默聽著,樂清郡主與悅凌郡主不知道其中的隱秘,只以爲董珺昊當真要被牽連了進去,立時就要上前求情,卻被瑾悠攔了下來,衝著二人搖了搖頭!
樂清郡主還好一些,她與瑾悠相處的多,相信瑾悠不是那種臨時變心之人,不會這個時候就棄了董珺昊,可悅凌郡主是董珺昊的母妃,如何能忍受的了這個,當即便瞪了瑾悠一眼道:“你不去求情,難道還要攔著我去求情麼?”
瑾悠不知道該如何跟悅凌郡主解釋,這會兒正是皇上分辨朝臣們忠奸的時候,悅凌郡主這會兒插嘴,最不應當,可瑾悠卻是攔不住悅凌郡主的,攔得很了,被人發現端倪就糟了,皇上與董珺昊等人的計劃,就會被人識破的。
瑾悠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見悅凌郡主突然閉了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瑾悠見狀連忙伸手,將悅凌郡主攙扶到一旁的圈椅上,卻見醉竹姑姑在悅凌郡主的身後站著。
趁著樂清郡主照顧悅凌郡主的間隙,醉竹低聲說道:“縣主放心,奴婢不過是讓悅凌郡主昏倒片刻,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能醒了,到時候,皇上這邊的事情,也就辦完了!”
瑾悠點了點頭,自去照顧悅凌郡主。
卻說前面這會兒已經說得七七八八了,後面添油加醋的,也沒什麼要緊的話了,皇上順應這些朝臣們的意思,道:“董珺昊,身爲戶部尚書,不思盡忠職守,竟然營私舞弊,貪污戶部一萬兩,立時打入天牢,什麼時候招出一萬兩銀錢所在,什麼時候再論刑罰!”
聽到此處,那些方纔火上澆油的大臣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董珺昊看樣子根本就沒有貪污這一萬兩,怕是打死也說不出這一萬兩銀子的下落,那麼他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打死!
這些個大臣們,一直擔著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董珺昊一死,他們當年與原戶部尚書周帆的事情,就不會再有人知曉了,從今往後,他們依舊是清清白白的朝臣!
皇上又將目光移向納蘭墨塵,正要說話,四皇子與三皇子的臉上也都浮現出了笑意,這個勇郡王爺的繼孫,才入京城沒多久,就被皇上捧上了天,外加其容貌勝過女子,一時之間在京城倒也佔了一席之地,更因爲董珺昊的投靠,隱隱有成爲朝中新貴的意思!
不過是個過繼的皇族罷了,一個大將軍的虛職,就想與他們兩位皇子比肩,若是不把他拉下馬去,這京城中,但凡有點兒皇家血脈的人,豈不是都能盯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可皇上還沒有說話,勇郡王爺便衝了上來,跪地道:“皇上,老臣年紀大了,難得收了一個孫子,深合老臣心意,他不過是在京城的時日尚短,不懂得其中的爾虞我詐罷了,還請皇上從輕處置!”
“老臣也沒有多少年的活頭了,先前已經沒了一個納蘭羽,若是再沒了納蘭墨塵,豈不是說,老臣不配有兒子孫子送終……”
勇郡王爺這話,可就重了,勇郡王爺可是太上皇最喜歡的皇子,若不是先皇比勇郡王爺大了二十來歲,當年的皇上是不是現在的先皇還說不好呢?
敢說勇郡王爺斷子絕孫,便是如今的皇上也沒有這樣的膽子!
“皇叔……”皇上有些尷尬,見到勇郡王爺僵硬的跪在地上,一副皇上不答應,便不起來的樣子,著實有些爲難。
皇后娘娘在一旁溫聲說道:“皇上,墨塵這孩子,不過是才入京城,犯了點兒小錯,也是可以理解的,怎麼就到了那喊打喊殺的份兒上了呢?豈不是傷了皇叔的心?”
皇上實在無法,只得道:“罷了,納蘭墨塵,你便禁足半個月,好好跟勇郡王爺學一學京中的爲人處世之道吧!”
事情明明是錯綜複雜的,明明有很多的缺陷與漏洞,可是因爲皇上的一時動怒,快刀斬亂麻的,便下了旨意,瑾悠最後看了董珺昊一眼,以爲再次相見會是一兩年之後了,最起碼是納蘭墨塵又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卻不想,當夜便再次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