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東街的城門大開,太后倚仗分外奢華,寧王沈珺昊在前頭帶路!
“這……這是怎麼回事?太后怎麼會從城門外頭進來?”
“不是說太后病體違和,在宮中休養嗎?”
百姓議論紛紛,得到消息的皇帝蕭宏峻沒有更換龍袍,便從宮中策馬而來!
沒等到皇帝蕭宏峻說話,寧王沈珺昊已經下馬回稟,“皇上,孤不負皇上所託,已經將太后尋回,太后此刻身子無恙,皇上無需憂心?!?
百姓聽著其中的話,紛紛猜測著,皇帝蕭宏峻恨恨的咬牙,卻不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只哈哈笑著說道:“寧王真不愧是寧王,竟然能將太后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寧王沈珺昊語不驚人死不休,恭聲回道:“太后被人所擄,要求皇上用十萬兩銀子相換,皇上十萬兩送了過去,太后自然可以安然無憂的回宮,孤不過是跑腿兒而已,皇上放心,太后一根毫毛都沒有少!”
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再議論紛紛,反而各個扭身離開。
皇帝爲了救自己的母親,花費了十萬兩銀子,這沒什麼可說的,哪一個爲了救母的人,不是耗費所有的,可這事兒不一般就在,那個人是皇帝,他用的銀子,是他們老百姓交上去的!
沒有人會當著皇帝蕭宏峻的面,說蕭宏峻的不是,但是不代表這些百姓背地裡,什麼都不會說。
蕭宏峻訕訕的笑著,與寧王沈珺昊並肩而行,直至進了皇宮,蕭宏峻將衆人都打發了,才冷著臉問道:“你到底何意?你要寧王的封號,朕給了你,你要這個皇位,朕也依了你,將太子廢除了,你還要如何?”
沈珺昊大刀闊斧的在圈椅上坐了,瞧向蕭宏峻,冷著臉說道:“孤提醒過皇上,不要做無所謂的掙扎。今天孤可以將太后送回來,下一次,孤就可以將多羅郡王送回來,但是與多羅郡王一併送回來的,就會是皇帝與生母茍合的消息!”
“皇上可以好好想一想,這樣的消息若是傳揚出去,你還能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沈珺昊板著臉,如臘月寒冰一般冰冷。
蕭宏峻很快就示弱了,神色緩和的說道:“朕並沒有做什麼事情,你心裡都明白,朕這幾日一直都將你捧得高高在上……”
沈珺昊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時無言,若是蕭宏峻此刻與他爭上兩句,許沈珺昊還會放鬆警惕,可是蕭宏峻示弱了,就是蕭宏峻這個善於示弱的人,讓自己的父親疏於防範,最後落得滿門被殺的下場……
沈珺昊面上不動聲色,“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兒,若是沒有皇上的默許,如何能成爲這個模樣?若不是背後有皇上撐腰,二皇子和三皇子可都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沈珺昊突然眼神凌厲的望向蕭宏峻,一字一句的說道:“皇上不要挑釁孤的底線!”
蕭宏峻依舊訕笑著,“原來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兒,讓你動怒了,朕日後一定會嚴加管教他們,你放心,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沈珺昊撩了撩身上的墨色直綴,冷聲說道:“孤原本的打算,只要孤順順利利的登基爲帝,不會難爲了你們蕭家人,可若是再有下一次……”
沈珺昊眼神中透著二月寒冰,“孤不介意,讓蕭家也嘗一嘗滿門被殺的下場……”
蕭宏峻微微一滯,沒有想到沈珺昊竟然會這樣威脅他!
沈珺昊走出皇宮,隨雷在其身後跟了上來,“王妃不放心王爺,吩咐屬下跟過來瞧一瞧,皇上沒有難爲王爺吧?”
沈珺昊搖了搖頭,道:“回去再說!”
兩人打馬回府,瑾悠已經在正院等著了。
沈珺昊直接去了正院,瑾悠正在侍弄著一盆花草,銀剪子在手中翻飛著,不時有片片葉子飄落。
“王爺回來了!”瑾悠將手中的銀剪子遞給身邊的素心,用帕子擦拭了手,迎了上去,“怎麼樣?”
沈珺昊攜了瑾悠的手,在高幾跟前站定,看著那裡擺放的水仙花,隨手擺弄了一下,面上的陰鬱之色不減,“蕭宏峻比我想象的,更要心思深厚!”
瑾悠微微凝眉,“王爺當著百姓的面兒,說皇上用十萬兩銀子贖回太后,蕭宏峻都無動於衷?”
“恩?!鄙颥B昊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道:“難怪我父親當年會折在他的手中,他當真是夠能忍的!”
瑾悠深吸了一口氣,一時也沒有多言,素雲端了黑漆描祥雲紋的托盤上來,瑾悠給沈珺昊端了一盞香茗,溫聲說道:“先喝茶,潤潤喉嚨。”
沈珺昊伸手接過,請呷了一口,看向瑾悠說道:“經此一事,百姓口裡不說,但心裡對皇帝蕭宏峻定然有意見,他的名聲受損,二皇子右臂連竹著都拿不得,於皇位是無緣了,只有三皇子這會兒還裝模作樣的在府裡頭養著……”
瑾悠頷首,“借刀殺人這一招,蕭宏峻想用,二皇子想用,三皇子也想用,王爺,也用的上!”
沈珺昊點了點頭,說道:“我去丁香苑尋先生,商議一番,你先歇一歇?!?
沈珺昊走後,瑾悠翻看著幾家店鋪的賬本,著重看了看玲瓏閣的。
玲瓏閣的生意,算是極佳的,怕是尋常的酒樓也比不得,每日裡都能出去上百桌席面,尤其是過年前後這陣子。
人人都知道,玲瓏閣是寧王府的產業,在玲瓏閣點餐,也是另一種對寧王府的示好。
過年這幾日,二皇子受傷,三皇子摔下馬車,寧王沈珺昊在百姓中呼聲漸漸成長,那些個觀望的朝臣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只翻看玲瓏閣的賬簿,就能窺見一二。
“韋氏可在?”瑾悠翻看了一遍玲瓏閣的賬簿,低聲問道。
素雲緊忙著回道:“在呢,在偏廂候著?!?
先前幾日,瑾悠一直與沈珺昊忙著太后入宮一事,實際上,太后就在京城之中,但是爲了給蕭宏峻一個假象,纔會從城外,大張旗鼓的擡入京城。
今個兒事情塵埃落定了,瑾悠好容易才騰出空來,纔有功夫處理幾家鋪子的賬簿。
韋氏是玲瓏閣的管事,廚藝不是一般的好。
“讓韋氏進殿來說話?!辫普酒鹕韥恚谒仉叺臄v扶下,往正廳去了。
韋氏一會兒便進了正廳,上前給瑾悠請了安。
瑾悠仔細打量了韋氏兩眼,韋氏今個兒穿了件豆青色的窄袖褙子,素錦的緞子,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紋飾,看著很是清爽,瑾悠便暗暗的點了點頭,做小飯莊的管事,務必是要乾淨整潔的。
“起來說話?!辫茰芈曊f著,素雲從一旁搬了個黃梨花木的小杌子來,韋氏不敢滿座,只坐了一半,靜等著瑾悠吩咐。
瑾悠看了看賬本,問道:“那些個府裡內宅的席面,都是你送進去的嗎?”
韋氏柔聲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話,先前的席面,一般是由奴婢和奴婢當家的送,起初的時候,是送到側門處,自有人拿進去的,不用奴婢和奴婢當家的進去!”
“等著翻了年,奴婢和奴婢當家的,就允許進了宅子了,外院的席面,一般是奴婢當家的送,內宅的席面,則是奴婢去送了。”
瑾悠點了點頭,這是她預料之中的,年前所有人都在觀望,年後卻是開始站隊了,站隊站得晚了,也是過錯。
“有何收穫?”瑾悠相信,祝管事培養起來,能帶入寧朝的人,絕不是一般的奴婢,若是不能承擔起這擔子,祝管事不會將人安排在這裡。
韋氏回道:“外院那邊,暫時沒有任何動靜,奴婢當家的去了外院,只是府裡頭的小廝恭敬一些,但是但凡能說得上話的主子,是一概都不對奴婢當家的說話的。”
“倒是內宅這邊,有些不同,有些個夫人,會與奴婢說兩句話,賞些個東西物件的?!?
“恩?!辫戚p輕的恩了一聲,給了銀錢的打賞,算不得什麼,但是賞了東西,那就不一般了。至於外院的主子們不說話,是想要給事情留個可以回還的餘地,萬一有什麼事兒,也可以推脫到內宅婦人的身上。
韋氏從袖籠裡,捧出一本小冊子來,素雲伸手接過來,遞給瑾悠,低聲說道:“先前奴婢就已經看過這本小冊子了,便讓韋氏留著,等著給王妃瞧瞧?!?
瑾悠接過來,上面細細的寫著,都有哪家的夫人賞過什麼東西,大多是正三品以下的官員,正三品之上的官員,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是也會隔三差五的點了玲瓏閣的席面,賞些銀錢。
瑾悠停駐在雲家一頁上。
雲家的五夫人,倒是賞了不少的東西給玲瓏閣。
“這個五夫人?”瑾悠問向韋氏。
韋氏立刻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話,雲家的五房跟雲家長房不睦,五年前就分出來單過了?!?
瑾悠微微頷首,看向韋氏,“你瞧著,雲家的五夫人是想要做什麼?”
韋氏微微停滯,擡頭爲難的看了一眼瑾悠身邊的素雲,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了王妃的這個問題。
素雲見狀,沉聲說道:“王妃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用遮著瞞著的?!?
韋氏抿了抿脣,低聲應是,垂首回道:“雲家五房有位十三小姐,雲英未嫁……”
素雲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爲何韋氏方纔要盯著她瞧,她也有些吃不準的看向瑾悠,低聲喚道:“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