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騎在美智子去給自己“準備吃的”後,懶洋洋地躺在她的牀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自己與她的那些事兒,越想越覺得她的墮落與自己不無關(guān)係。
兩年前的一天,總機轉(zhuǎn)來一個女人的電話,說是川騎未婚妻打來的。這個消息如同早已掛上軍烈屬匾牌的父母突然接到獨生子女即將回家一樣,川騎熱血沸騰地飛往傳達室,急不可待地抓起電話。
“喂,櫻……花。”川騎如同一匹微風中的茅草,聲音顫顫的,心房不斷地抖動著。
“櫻花?櫻什麼花呀,我是‘如來佛’的女兒!”電話那頭的女人不高興道。
“‘如來佛’的女兒?”川騎一怔,腦海如同灌進了異物,糊塗得老撐不起記憶的船來。
“想不起來啦?川騎中尉是貴人多忘事,還是另有心歡了?”那頭的女人不滿地攪拌一下,川騎的腦海更加糊塗了。
“你是?”川騎的反應極爲遲鈍。
“‘你是’,你是什麼?”女人生氣了,突然掛了電話,“嗞嗞嗞”的電流聲炸得川騎耳膜隱隱作痛。
川騎像狗見主人手裡的骨頭一樣,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黑色的電話機,但它始終沒響起來。
爲了這個神秘的電話,川騎通過關(guān)係找話務(wù)隊幫助,最終大失所望。他謝過傳達室,像一條喪家犬一樣,叨叨著“如來佛”的女兒,蔫敗敗地回到將軍府邸。恰好板垣被駐華日軍東京最高司令部緊急召回,川騎也有條件靜下心來想這個神秘的女人。
往事一幕一幕地從川騎的腦海裡翻過,終於翻到了讓自己眼前一亮的那一頁,記憶的小船劃向了橫濱港碼頭。
除那個雖然不服管束卻對唐僧忠心耿耿的孫悟空外,川騎也喜歡如來佛祖。但特別遺憾的是,橫濱港碼頭航運公司老闆的長相竟然跟《西遊記》描寫的如來佛有些相似。這個老闆雖然名氣很大,但他的名字不會像其模樣一樣,讓人過目不忘甚至長久地記憶猶新。
按理說,一個肚大腹圓,盤頭圓臉,兩耳垂肩,慈眉善目,笑口常開的禿頂老頭,不應該引起川騎反感。加之,這老頭從不克扣苦力的工錢,偶爾還發(fā)善心扶持弱勢羣體,每年捐贈給大日本教育基會的錢款上億日元,更應該讓他尊重。可川騎心裡就是過不了老頭干涉婚姻自由的這道坎。
日本版“如來佛”唯一的女兒美智子很漂亮,瓜子臉,白皮膚,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樑,美中不足的是耳門上有幾瓣附庸物。不過,這丁點兒的瘕疵恰恰顯示了她的與衆(zhòng)不同。
川騎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和長年累月搬運貨物練就的腳下功夫,折服了整個航運公司的員工,獲得搬運工頭的美差,有了接觸“如來佛”女兒美智子的機會。時間一長,美智子終於發(fā)現(xiàn)川騎的亮點,並漸漸喜歡上了他。
美智子說:“哎,那個川什麼騎,聽說你當過教員?”
川騎說:“嗯。”
美智子說:“還是中文教員?”
川騎說:“嗯。”
美智子拍手叫道:“太好啦!太好啦!”
川琦說:“小姐對中文感興趣?”
美智子答非所問:“我和父親去過中國,是個不錯的國家。男人帥氣,故宮霸氣,長城修得讓人服氣。”
美智子又說:“川什麼騎,你去過中國嗎?”
川琦搖搖頭,嘆息道:“一個臭苦力,哪有能力去呀。”
美智子說:“沒去過,當啥中文教員呢?紙上談兵嘛。”
川琦說:“我會去的。”
美智子說:“我還拜過中國的菩薩,在我父親面前燒過香,磕過頭。”
這話讓川騎感到莫名其妙,茫然不知所措地盯著對方那潔白無瑕的牙齒,想這女人是不是“二極管搭鐵”了。
美智子見川騎呆頭傻腦的樣子,只好闡明道:“那個胖胖的、笑笑的中國大菩薩,好像叫如來,很像我的父親。”
川騎這才明白美智子的話,並記起《西遊記》裡的描寫,想老闆還真的像如來佛。
美智子說:“下次去中國,我一定說服父親,把你帶上。”
川騎感激道:“謝謝,小姐。”
美智子說:“謝什麼啊,舉手之勞而已。”
川騎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一遍。
美智子生氣了,吊著嘴角道:“你除了說‘謝謝’,還會做什麼呀!”
川騎木呆道:“小姐需要川騎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川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美智子臉上掛著兩片紅雲(yún),咬了咬嘴脣,然後扭身一溜煙而去。看著那美麗的背影,川騎的心裡動了一下,這是他離開富士山後,第一次對櫻花以外的女人動心。
這一夜,川騎失眠了。他無數(shù)次地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但窗子很小,通過窗子向自己不斷地眨眼的星星很少很少。他從牀上起來,出門緩緩走到碼頭上,沐浴在夜的海風裡,凝視著富士山的方向,萬般地思念起櫻花來。
“櫻花,我可能愛上別的女人了。我該怎麼辦呢?”川騎雖然扯開嗓子大喊大叫,卻被海嘯弄出的巨大聲響吞滅了,連自己也聽不到。
次年夏天,美智子糾纏著父親,川騎因此贏得隨同“如來佛”父女遠赴中國的機會。
“如來佛”一到中國北平便日理萬機地去拜會商界的朋友,將女兒扔給了川騎。他也找到了向美智子展示才華的機會,並圍繞著她的父親,把中國喜聞樂見的《西遊記》講得頭頭是道。
美智子說:“如來佛有女兒嗎?”
川騎說:“沒有。但有不少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如觀世音菩薩等等。”
美智子說:“我像觀世音菩薩嗎?”
川騎說:“不像。不過,有些像女妖精,如被孫悟空打死的白骨精等等。”
美智子不高興,起身追打川騎,被逼至牆角的川騎急於逃脫時,手觸到了她堅挺的胸部,並聞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的香味。
後來,兩人你追我打的聲音就漸漸消失了,客棧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