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土質……太堅硬了……”阿加利伯高高舉著殘缺不全的指甲和發紅的手掌,衝我們抱怨道,“你們看!指甲都壞了,才挖出三十米!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
“別抱怨了,”我插嘴道,“一旦停下,尤里很快就會知道,我們躲在了地底下。所以我們不能停,也不能到地面上去。除了打地洞,沒別的辦法靠近尤里神殿。”
阿加利伯嘟噥了一聲什麼,沒有再說下去。CABAL至今還沒有重新上線,但在我的腦海中,我能聽見,地表的心靈控制塔紛紛消失。
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只靠我們幾個人,能清理出的空地畢竟有限。但如果風暴小組的人幫忙,雖然只有上千人,但還是可以從下方拔掉一大片的心靈控制塔,並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消滅尤里部隊。
“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源德幸美垂下腦袋,掰著手指算著彙報,“現在風暴小組所清理出的,沒有心靈控制塔的區域,已經足夠讓一個軍的兵力駐紮在這裡了?!?
“而且我還能確定,尤里已經氣瘋了,”陳天傑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噴嚏,“地表空氣中的放射線和雷暴濃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值。隨著每一個心靈控制塔的摧毀,放射線和雷暴的濃度都在加強,而且範圍也在擴大。如果這不是聯軍和盟軍指揮部的行動……”
而盟軍和聯軍指揮部沒有通知我,他們會用到超級武器。毫無疑問,這就是尤里喪心病狂的行爲。
“這真是太糟糕了……”格爾克喃喃抱怨了一句,“如果一直這麼炸下去……我們簡直無法露頭?!?
“根據我的估計,尤里應該不可能一直這麼破壞下去的,”我說,“超級武器從來都無法接受鐵幕裝置保護,也無法進行超時空傳送。只要能定位到尤里的超級武器的位置,就可以把它們摧毀掉。”
而我們只要摧毀了那兩臺巨大的心靈振盪器,解放了所有傀儡部隊,超級武器自然就不足爲慮了。
雖然尤里並不是在乎自己部下生命安危的人,但要知道,超級武器不能在離自己太近的地方投放,更不能攻擊鐵幕裝置。如果我們能靠近並摧毀尤里的超級武器……
猛然間擡起頭,才發現阿加利伯停止了動作。看著面前的通道盡頭,他憤憤地踢了踢牆壁,抱怨道:“就知道這個計劃不行……”
“怎麼了?”我擡起了頭,撥開人羣走到最前面。但在看到了面前的場景時,連我自己也愣住了。
“這裡是石頭!”阿加利伯抱怨道,“而且我的爪子也挖斷了……嗚嗚嗚,人家的手好疼啦!”
“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羞羞哦?!卑桌蛐ξ赝诳嗟?。阿加利伯剛想反脣相譏,譚雅對他們一人瞪了一眼,讓他們閉嘴了。
我白了一眼這兩個小孩子,對陳天傑說:“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也會挖洞的吧?幫忙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土質鬆軟的地方……”
“不用找了,”艾米莉百無聊賴地抱怨了一句,“薩拉熱窩的地形可真倒黴。再往北也是這樣,地下全都是巖石什麼的。就算我們能繞過去,也會很費很大力氣的。”
死一般的沉默在人羣中傳開。過了一會,阿加利伯擡起頭,朝空氣中嗅了嗅,平靜地向我們重複第五遍:“頭上又爆了一顆核彈。”
“早知道了,”我平靜地回答道,“而且他們五次用的都是小當量核武器。心靈控制塔了真是好東西,就算炸了,還能用爆炸的地點和探測記錄來判斷對方的位置。”
“你怎麼知道?”喬巴魯魯懷疑地問,“就算深入地下這麼多,普通人也能夠感應到地表核爆?”
我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廢話,我當然知道。進入世界王座以來,不知爲何,我覺得我對周圍的一切瞭如指掌。尤里要做什麼,尤里的軍隊要做什麼,心靈控制塔在哪,超級武器在哪,該用什麼方法到那裡……我比誰都清楚。
就像……就像回家了一樣……
算了,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了。我擡起頭,正想問問維克多和譚雅怎麼看的時候,發現他們都看著源德幸美,後者神情高度緊張。
“這是怎麼?”我問維克多。
“剛纔有人闖地道來了,”過了好一陣,源德幸美才神情嚴肅地對我們說,“應該是尤里的傀儡部隊,像是重裝步兵,人數不少?!?
“他們闖進來了?”我一驚,立刻扭過腦袋,看其他人的反應。
很遺憾,在每個人造神的臉上,我讀到了清一色的肯定回答。
這動作也太快了……按理說,就算心靈控制塔能證明我們就在附近,但就算雷達和其他監控設備如果偵查不到我們,尤里也不可能這麼快想到我們會用地道,更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我們所用的地道!
“立刻幫我判斷一下,他們的位置在哪裡?”我問,“我還需要知道敵人的人數和裝備。既然尤里已經猜到了我軍的戰術,地道戰也不可行了。我們現在需要通知各部隊,叫大家停止前進,暫時在沒有心靈控制塔區域的地道里待命!”
“然後我們怎麼辦?”阿加利伯冷笑著問,“另外開一條通道,從遠處再繞到尤里神殿的位置?”
“根本不用這麼麻煩,”我說,“如果尤里連一個地道戰術都對付不了的話,那也太沒用了?!?
“這話什麼意思?”伊恩問。
我發誓,剛纔我產生了一絲幻覺。我看到尤里和我坐在無色的虛空中。虛空中漂浮著一張圍棋棋盤,我們就坐在棋盤前四目相對。
不同的是……當我注意到尤里臉上詭異的笑容時,我就清醒了。
真奇怪……難道是白日夢嗎……
“這條通道純屬是讓敵人發現用的,”我凝視著遠處的天空,冷笑著開口了,“我本來以爲,至少可以挖掘到聯軍基地的下面再出來,看來尤里要比我想像得強?!?
“等等!你剛纔說什麼?”阿加利伯激動地跳了起來,衝著我嚷嚷道,“大哥哥!人家手都快挖斷了,這麼耍人家不是好習慣??!”
“講清楚,這一路上我們都是一起過來的。我要是想耍誰,”我輕輕說,“本來我的計劃並不麻煩……但尤里智商比我想得高……所以行動之前我還想了備用計劃?!?
“現在地表全都是核輻射,就算沒有核輻射的地方,也不確定那裡是否安全。唯一能保證安全的,只有尤里部隊進入地道的入口處。他們會給我們提供武器,還會幫助我們提供進入傀儡部隊的軍營,”我說,“走吧。這裡每一個人的感官都比我強,你們應該知道尤里部隊是從哪個地方進入地道里的?!?
“但有了尤里部隊的載具和軍服又怎樣?”薩卡盧加不滿地問,“敵人不會因此把我們當隊友?!?
“的確不會,這個時候就需要CABAL了。這點也許別人做不到,但是CABAL肯定能行,”我輕輕回答道,“但現在頭頂上到處是放射線和磁暴干擾,CABAL需要一個通訊方便的地方纔能重新連接。我估計,尤里部隊進入地道的位置,應該不會是‘不安全的地方’吧?”
……
我看著維克多發力,嘭一聲擊在第一個哨兵揮來的槍托上,將槍托撞得倒在第二個哨兵的胸口上,連帶著兩人身體一同摔在了地上。
趁此機會,維克多快速出手,狠狠掐斷了這兩個哨兵的喉嚨。
第三個的哨兵急忙擡手準備開槍,但維克多早有防備,腳下一伸,勾住了他的大腿拉到面前,手背後面伸出的長刃刺中了他的頸脖,拔出後流了一地的鮮血。
目前爲止,入口處駐紮的聯軍傀儡部隊還沒反應過來,地道里搜尋的尤里部隊不多,是個好機會。
“你們留這警戒吧?!弊T雅伸手跨過哨兵屍體時,丟下一句話。
我微怔:“不用我們幫忙?”
沒有回答,譚雅走向了營地。營地裡的聯軍傀儡部隊看見大搖大擺走來的譚雅,立刻驚呼喝斥。
看到敵人的一剎那,譚雅一直毫無表情的面容,忽然像是甦醒一般,深沉得毫無情緒的眼眸中射出兩道嗜血光芒,驀然飛撲了出去。
淒厲的慘叫從這個入口處響起,傳回了距這不遠不近的走廊。
噴濺的鮮血飛灑在地道兩側凹凸不平的牆壁上。我們靜靜走過,看著身邊橫七豎八的,死狀慘烈的傀儡部隊屍體。一個全身沾染鮮血的身影搖晃著,出現在我們面前。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想沿著這條血腥的長廊,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永遠聽著不同的軍靴踩在土石的地面,發出的一陣陣嗒嗒聲。
今時今日,我第一次真正地感覺到,什麼叫做“不寒而慄”了。
我們慢慢來到了譚雅面前,反方向涌入三四十個穿著尤里部隊軍服的身影。他們手中什麼也沒有,只有那個像防毒面具的心靈輻射光波頭盔,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射擊。
但我知道,在這個散亂著一頭金髮,指尖滴著鮮血的……鬼魅面前,他們……不過是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