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塔是個狹小的空間,唯一的光線是閃爍著“故障”的顯示屏。盟軍載具的顯示屏真麻煩,雖然避免了脆弱的防彈玻璃被人擊碎的可能,但是一旦載具出了故障,連周圍的情況都看不出了。就像樓下,一旦儀器失靈,載具就成了棺材。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雖然信息化部隊有侷限性,但整體上信息化還是軍事上的大勢所趨)
現在不是抱怨這個的時候。離戰鬥要塞最近的傭兵已經接近減壓室位置,我必須離開了。打開炮塔頂蓋,我從炮塔上方鑽出戰鬥要塞的一剎那,立刻啓動背後的火箭推進器,屁股下的座椅溫度突然升高,整個人瞬間從戰鬥要塞裡飛了出去,在戰鬥要塞的劇烈爆炸的推動下,整個人被加速到了火箭推進器本身無法達到的高度。擺脫了追兵不假,但是……下方的敵人,應該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吧?我立刻轉個身,玻璃頭罩從機庫頂蓋下側擦過,背後跟著的火箭彈就沒那麼好的機動性了,尾隨而至的火箭彈全撞在了機庫頂蓋上,機庫頂蓋毫髮無損。這麼快就發現我了?
彷彿是對我這個問題的回答,下方立刻飛來幾道光棱坦克特有的光波,在我身周圍四處爆炸,此外還有盟軍多功能步兵戰車的愛國者防禦系統的火箭彈和更多防空火箭筒的火箭彈……由於幻影坦克的存在,我看不清它們是從哪發射的,也“看”不清。“這個機庫頂蓋真堅固啊。”我暗暗吃了一驚。剛纔那陣攻擊,即使光棱坦克也沒燒出傷痕,但願到時候軌道拋射衛星有所收穫。
和他們纏鬥不是我的任務。我拉下操縱桿,火箭推進器向下方飛去。我真正的目標,是從正面(也就是西面)入侵二樓的傭兵!南北兩面都有電磁干擾器,問題不大,西邊可是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以少敵多,承擔著正面抵抗入侵的主要責任,必須要支援他們。
但是……如果敵人不在塔臺裡,或者塔臺方向還有很多我們的人,該怎麼辦?宇航服的保護讓我感覺不到高速移動時如利刃般的狂風從臉上劃過的感覺,但我還是知道,時間不多了。
沒辦法。就如我剛纔所料,時間不多了。無論會不會玉石俱焚,我沒有選擇。計算時間的話,納吉心心念念“召喚”的軌道拋射衛星應該快到了,就算不考慮消滅傭兵突擊隊,也得考慮不被衛星軌道拋射的碎片砸中。
在火箭推進器接近塔臺的時候,我感覺到我的想法沒錯。不同於南北兩面已經結束的戰鬥,塔臺此刻可謂戰況激烈,十幾個我們和敵人的部隊此刻死傷枕籍,而且仗著裝備的優勢,盟軍此刻正在穩步推進,狹小的走廊是發揚火力優勢的絕佳場合。我聽到了至少30個一面高傲自大地前進一面只想著把長長的彈鏈用多管機槍打完的想法,還聽到了更多被暴風雨般的敵方火力壓制,一邊咒罵著一邊後退的我軍部隊。我甚至能感覺到謝爾蓋和納吉的憤怒,前者在抱怨,後者則束手無策。但願他們的怒火是給敵人的,不是對我的。
在空中脫下十分結實地穿在身上的宇航服是很困難的,只需要拿出匕首割斷兩邊的揹帶就行了。身體與火箭推進器失去接觸後,我一隻手抓住火箭推進器,用自己的重量迫使火箭推進器撞向塔臺。快到塔臺的時候,我猛地一發力,推開火箭向一邊跳開。多虧了低下的重力和敵人差勁的射擊水平,我正好攀在二樓塔臺的圍欄邊。一顆子彈擦著我的左手腕劃過,還有一道光棱坦克的光波把旁邊的圍欄打得稀巴爛,我得以從缺口處翻進二層。儲物盒裡還有我從剛纔那件宇航服翻出的通訊設置,我毫不猶豫地打開無線電通訊,裡面是一片安靜。躲進旁邊一間堆滿了傭兵屍體的房間,我開口喊道:“無線電通訊靜默結束!納吉,準備得怎樣了?”
“指揮官同志?”此刻無線電裡似乎炸開了鍋,七嘴八舌的聲音紛紛涌入耳中,我不得不關上公共頻道,分別打開與納吉和謝爾蓋的單向通訊頻道。“謝爾蓋同志,彙報部隊情況!”
“南北兩面的盟軍70人已經殲滅,只有西面的40個盟軍由於正面火力強大,導致我方陷入了拉鋸戰,而且敵人還在源源不絕地增加兵力!對方火力強大,估計是海豹突擊隊,甚至是三角洲特種部隊裡的重裝大兵!我們已經損失了10個人(切爾登科說過,在太空戰期間,一個人哪怕受到的只是宇航服破裂的傷,沒有合適治療條件的話,最好的治療辦法就是給他一槍,降低他的痛苦),敵人大概損失了6個。”
“納吉同志,你那裡……”之所以頓了一下,是因爲撞進塔臺的火箭推進器終於在塔臺裡爆炸,絢麗奪目的火球讓即使只在門口遠遠觀看的我也被刺痛了眼睛,摔在地上。但是明顯納吉的反應更嚴重,當我起來追問的時候,納吉愣了十幾秒纔回答道:“報告……剛纔我這裡檢測到,所有傭兵在那個飛進來的火箭的攻擊下全滅!萬歲!”
廢話,尤里宇航服後面的火箭推進器可是核動力的,不把敵人炸得屍骨無存纔怪!我這裡也能感覺到,剛纔強烈的自大和瘋狂情緒現在蕩然無存,咒罵聲也停了,取而代之的一定是瀰漫在公共頻道里混亂而激烈的歡呼聲。
“這個我知道。”我平靜地回答道,“據我的觀察,下面至少還有近三千敵人。也許他們戰鬥力沒有剛纔那些肌肉發達身經百戰的傢伙強,但是裝備絕對勝過盟軍精銳部隊,更勝過上樓的傢伙們。所以如果你到現在還沒完成軌道拋射準備的話,我只能希望你在去找恩格斯同志的路上走得早點了。”
“爲什麼是去見恩格斯同志?”
“因爲馬克思同志最近十幾年比較忙,可能排隊等他接見的同志從蘇維埃宮已經排到了哈瓦那的莫斯文克元帥像(第一次佛羅里達戰役後,古巴人違背其本人的公開意願,在古巴西北海岸給莫斯文克元帥立了一座等身雕像,以紀念莫斯文克元帥從這裡展開了佛羅里達戰役。莫斯科政變後,哈瓦那市中心的尤里雕像索性被砸掉,取而代之的是等比例放大了十倍的莫斯文克元帥等身雕像)。相比直接找馬克思同志,我覺得不如先去做恩格斯同志的工作,看看能不能插他幾千人的隊。”這話引起了納吉忍不住的大笑。笑聲中他斷斷續續地表示一切完成了。還好,我舒了一口氣。北面又有一支傭兵正在爬牆。長此以往,這種車輪戰實在會讓人頭疼的,畢竟不是冷兵器時代,更不是古代那種依靠人海涌上城頭的攻城戰。
“納吉同志,立刻開始軌道拋射衛星。下令附近體積最大的核動力衛星加速撞擊這裡的機庫頂蓋,徹底摧毀這支部隊!至於我們……該去找殺害安迪亞同志的敵人報仇了。就算有殘兵追上來,至少諾布朗加同志那裡安全了不是嗎?衛星和機庫頂蓋的殘骸會阻斷敵人從西面地下機庫入侵的可能。”
說到入侵……我看了一眼頭盔式電腦的電子鐘。1987年3月3日12點27分,離人類毀滅還有95小時,可惜的是,唯一能制止這一慘烈悲劇的“倖存者”還陷在自相殘殺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