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有千種不捨,但看到達夏一跳出直升機就熟練地打開了降落傘的樣子,我舒了一口氣。
好吧,接下來是我的事了。沒有降落傘了,接下來得靠我自己。
這架一側被擊穿的直升機在空中旋轉著摔向地面,但此刻我還在調試按鈕,啓動武器防爆保險程序。周圍所有的指示燈都在閃爍,一個聲音尖叫著重複“墜機”,彷彿像是在催促我趕快逃出去。
我看了一眼腳下。這裡離地至少三十米吧?如果掉下去沒有摔成肉醬的話,簡直就是生物學奇蹟。
在看到雷達通訊站那個高聳的雷達罩的時候,幾乎絕望的我突然涌出了“天無絕人之路”的期望。不管了,是死是活,賭一把吧。
直升機勉強還在向著前方旋轉著滑行,高度已經越來越低了。後座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烈火,油箱的尾焰在天空中看起來一定很漂亮。
但是沒人有心情欣賞這個焰火表演。達夏不在,我在考慮怎麼利用六米高的雷達基座躲過這一劫,下面的奴隸勞工……無視了吧。
直升機停止了旋轉,螺旋槳也失去了動力,全靠慣性衝向了雷達罩。奴隸勞工沒有思想,但我確定,哪個有思想的看到這一幕,唯一的想法只有“瘋了”兩個字。
此刻的我卻出奇地冷靜。推開直升機機艙門,扛上狙擊槍,開始計算跳躍的力度角度和風速問題。
想抓住雷達罩的邊緣甚至雷達針的難度,對於其他人很難,對於我而言卻並不難。當“跳到雷達罩上並固定自己的位置”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一個全盤的作戰計劃立刻出現在了腦子裡。
人的各個器官的機能反應不可能與大腦完全一致,只有經過不斷的訓練才能勉強做到高度協調。很多所謂“能力頂尖”的人,出手時都是依靠常年累月的訓練和實際作戰經驗,用“肌肉記憶”來應對。
說白了,就是對自身作戰素養的五分自信,再加五分的賭博。
我的區別是……我不靠自信,也不賭博,因爲我確定自己能安全生還,還可以做到扭轉局勢。
靠近雷達罩時我跳出了機艙,揮著雙手撲向了雷達罩。也就是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爆炸聲在身後響起,蓋住了奴隸勞工的尖叫。
我雙臂抱住雷達罩中間的探測針,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身後。爆炸的火光點亮了爆炸處周圍的地區,照亮了一臺升降梯和一處突兀的大門。夜視望遠鏡裡顯示,大門上用俄語寫著“消防通道”。
“運氣不佳。”我閉上了眼睛。我感覺到腳下的奴隸勞工已經把雷達罩包圍得水泄不通,上百的生命訊號,後面還在不斷增加。
好在從消防通道里出來的人越來越少了,估計是通訊雷達站的所有奴隸勞工都出來了,其中還夾雜著好幾個行動遲緩的狂獸人。
真奇怪,兩百多個奴隸勞工,爲什麼剛纔我一個都感覺不到?還有,一個通訊站裡最多十幾人,這幾百個奴隸勞工又是從哪來的?
難道……地下不僅有個尤里部隊工廠,還有心靈屏蔽裝置嗎?
“真險啊……”看著腳下不斷逼近的尤里部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體力似乎已經無限接近身體的極限了。我把安全繩系在腰間,慢慢從雷達探測針位置往下滑。奴隸勞工察覺到我的靠近了,喊聲也越來越響亮,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好了。既然已經固定的話……”我舉起狙擊槍,將槍內所有子彈通通退出槍膛,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圓頭的病毒狙擊彈。
這種子彈是高級的型號。就算沒打中目標,落在地上也會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出大量濃縮毒氣(有人說,即使沒有重機槍,這種子彈也能讓“人海戰術”成爲歷史)。
即使面對如此集中的人羣,病毒狙擊彈是最好用的。既然喜歡集中,那就讓他們死得快一點吧。
我舉起狙擊槍,瞄準了下面的奴隸勞工當中處在正中間位置的那個。開槍,對方中彈倒下,然後我順著繩子趕快向上躲起來。
綠色的毒氣向四周蔓延。每一個被綠色毒氣接觸到的奴隸勞工的身體都開始發綠了。要不了多久,這種病毒還會向四周擴散的……
“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十分鐘後,我看著地面上哀鴻遍野的場景,我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而雷達罩下,已經是血肉橫飛的場面了。其實叫“血肉橫飛”也是有點誇張的,因爲舉目所見,除了骨頭和滿地噁心的粘稠綠色**,早已什麼都不剩了。紅色的血肉在和綠色粘稠**交融後遲早會“同流合污”,而且放置時間長一些的話,連骨頭也可以融化掉。
戰鬥輕鬆得出人意料。已經聽不到奴隸勞工和狂獸人煩人的怒吼聲了,耳邊只剩下滋滋的腐蝕聲。
雷達後面就是配電室。得益於剛纔一個狂獸人在沾染了病毒後瘋狂敲門,現在配電室的門已經被砸開了。我收起狙擊槍,拔出手槍和手電筒摸了進去。該死的心靈屏蔽裝置,我聽不見任何心理活動。
房間裡很黑,但我還是能看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撲了出來。我當機立斷,在他撲倒我之前就已經閃開,讓他落在門外的滿地綠色黏液上,對方怪叫了幾聲就不動了。
“……警犬?”還沒來得及對地上的骨架表示詫異,背後已經閃爍起了火光。我趕忙趴下,密集的子彈從門的上半部分飛了出去。
“可惡!配電室的電源是他們自己故意關掉的!”我自言自語著詛咒道,“我如果抓到尤里,一定要把這些綠色黏液抹在他臉上!”
但我估計是沒機會了,這個機會就留給緩緩燃起的核火球了……
從地上撿起一顆子彈,手套不幸沾染上了一些綠色**。無所謂,子彈上沾染得更多。
拉響手槍,我一槍擊中了其中一個開火的,彎下腰快速跑到門邊,蹲著等待裡面的動靜。
一個聯軍傀儡徵召兵追了出來,我伸出一條腿把他絆倒了。然後在剩下的五分鐘裡,我就這麼坐著,看著他的臉被綠色的**毀容,他躺在一攤綠色**中掙扎著向我伸出手,然後加入了綠色黏液中,成爲了一具披著衣服的骨架。
是的,只要五分鐘。房間裡慘烈的哀嚎聲剛剛停下,而我已經見證了病毒狙擊彈的可怕性。不知道是好是壞,看著活人變成骨架的樣子,我竟沒有一絲心裡波動。
“想起來了……我不是還有這個對講機嗎?”我苦笑著拍了拍腦袋,自言自語著說,“喂喂?達夏同志?這裡是馬克,雷達通訊站的尤里部隊已肅清,收到請回答。”
過了幾分鐘,還是沒有迴應。
“喂喂?達夏?收到請回答!”我有點煩躁了。她到底在幹嘛?
雪山頂的夜晚是很冷的。凜冽的寒風颳過,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早知道就多帶禦寒的衣服了。
算了,不管這個了。被病毒狙擊彈擊中後感染的毒霧揮發性極高,現在配電室裡應該安全了吧?
“喂喂喂?收到了就快點回答我啊!”我還一手抓著對講機,一手把一個個電閘拉下。裡裡外外響起了無數“叮叮”的通電聲,外面的光線也越來越亮了,白色的探照燈照亮了外面的每一寸地方。
“喂……馬克……謝天謝地……你還在嗎……”對講機裡終於有了迴應。謝天謝地,要是達夏失蹤了,那這一趟我可就白來了。
“你那裡怎樣了?”我舒了一口氣,“尤里的小寵物們和他的傀儡都已經清除了,你現在在哪?”
“我……我有點麻煩了……”達夏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哭腔,我硬生生壓下了挖苦的**。
“我好像……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