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似錦說完,吳管事眼角、嘴角一起亂抽,毫不猶豫的捂著李似錦的嘴巴,拉著他就飛一般的往外跑。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不說兩人被趙蠻丟了出來,吳管事等到了自家的院子裡了,才鬆了口氣,好聲好氣的祈求:“四爺,您以後可別跟趙蠻說話,早晚我得被嚇死?!?
李似錦滿臉懵然,他又沒有說錯什麼話,只是趙蠻太壞了而已。
餘淼淼剛剛纔從李似錦的話裡,滿頭黑線的回過神來,這李四爺,還真是孩子氣的讓人無言以對??梢娳w蠻神色不虞,她又有些想笑。
“李似錦還真是可愛,以後別老是攆他走,愛屋及烏,你瞧瞧,因爲喜歡我,連帶也喜歡你這隻烏鴉。”
趙蠻面上一黑,餘淼淼繼續(xù)道:“可比東籬和常初心好得多了,她們喜歡你,可也沒有順帶的喜歡我?!?
趙蠻頓時語塞,無法反駁,只瞪著她,表達自己的不滿。
餘淼淼揶揄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一邊的田青,問道:“這些種子很好,在房陵還沒有見過,我也就是開開眼界,番邦的東西都賣得貴,太貴重了,你收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等日後你們族人種出來了,總會往外販售,到時候我再買也是一樣。”
餘淼淼剛纔是因爲新作物的吸引力,本來就沒有打算收田青的東西,她現(xiàn)在跟田氏雖然是互不往來,陷入一個短暫的和平里,但是心中豈是沒有疙瘩?
她佔著村頭的這一小片地方,田氏佔著柳樹屯的一大半,在村中和村尾,也很少往這邊來,完全沒有交集,上次那一鬧之後,她特意查過他們,對田氏這一族,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他們對外姓人有天生的敵視,旁人根本融合不進去,而且這是一個十分兇悍的家族,而且從來不肯吃一點的虧,現(xiàn)在也就是趙蠻揍了一回,才勉強壓制下來了。
不然她也不會捨棄柳樹屯,而與棗花村更緊密的合作了。
能夠佔據(jù)村頭這小一片地方,也是用利益收買了一些田氏的姻親,好些還是因爲與田氏親族關(guān)係遠了,家中又不上進,早就沒落,已經(jīng)爲田氏所拋棄的。
現(xiàn)在這也是因爲沒有衝突,纔有這樣的平衡,要是再有個*,還得鬧。
田青能夠弄到的種子,趙蠻肯定也可以找到,何必因爲拿了田青的東西,又鬧出許多是非來,何況,房傲南也進京去了,臨行前,她可是特意囑咐過房傲南,有什麼種子都給她帶回來。
趙蠻見餘淼淼將收下的東西又退了回去,道:“你要的,我一定給你找來?!?
餘淼淼白了他一眼,總是要別人提醒和刺激,他纔想得到要討好她,在這些事情上,他還真是個木魚腦袋。
趙蠻心中也有些訕訕,不過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來,只討好的站在她身邊,攬住她腰上的手,輕輕的摩挲了一下。
且說田青被李似錦這一打岔,他剛纔被趙蠻似乎早就將他看穿的視線,鬧得心中紛亂,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了。
聽餘淼淼這麼說,他頓時就想起先前鬧的笑話來,他是好心給餘淼淼送樹,卻被自家娘給鬧了一通,明明是好事也變成了壞事。後來那梨樹,他娘也跟餘淼淼鬧了一場,還有村裡對餘淼淼和趙蠻的排擠,以及趙蠻對田氏族人做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
他面上一垮,有些訕訕的道:“餘家妹子,我代族裡給你道歉,還有我娘……大家都住在一個村裡,吵架鬥嘴也是難免的,可到底是鄉(xiāng)鄰,也不能老死不相往來……我這些東西,你就收了吧,就是給族裡,他們也不認識,又不會種,也都是浪費了。”
餘淼淼搖搖頭,她也對田氏使了手段,早就不是什麼鄉(xiāng)鄰鬥嘴的小事,她也完全不想跟田氏打成一片,到時候萬一讓他們發(fā)現(xiàn)村頭這些人的來歷和秘密,對自己也是巨大的威脅,她已經(jīng)囑咐過新來的婦人,寧可跟棗花村交際,也別找田氏了。
趙蠻見田青不收,拿了餘淼淼手中的種子,就往院子外丟出去了。
餘淼淼手肘拐了他一下,這也太沒有禮貌了,正要跟田青道歉,卻聽院外一聲驚呼聲,旋即有一婦人罵道:“哎喲,哪個殺千刀的拿東西往外面亂扔……小九,你個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又跑到這裡來了,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前湊,你給我滾出來?!?
“好啊,我認出來了,這就是你小子剛纔偷偷摸摸藏在身上的吧,還不讓老孃看,是不是誰又想要佔你便宜……”
“滾!”趙蠻沉聲吐出一個字來,他也不想跟這婦人計較,但是對田青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不過這村裡,再怎麼樣,也比在宮中住的舒適,這些婦人有氣當場就撒出來,哪裡想那些娘娘們,就算心裡恨不得對方死,也都掛著得體的笑容。
屋外,田鄭氏的聲音陡然一噎,氣氛陡然一變,田青眸色往下一沉,見餘淼淼面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他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而是大步走到院門口。
田鄭氏一見他出來,就沒好氣的道,“已經(jīng)要說親的年齡了,也不知道避諱,別人一招手你就跟蒼蠅見了屎一樣,你再來這裡,老孃不打斷你的腿?!?
田鄭氏心裡也堵著氣呢,總以爲要不是被餘淼淼騙了那株梨樹,這樣的好運氣就是他們老田家的了,可現(xiàn)在一點光都沒有沾到。
雖然怕趙蠻,可現(xiàn)在兒子在身邊,她兒子可是族裡同齡的兒郎裡面最出挑的一個,誰不另眼相看,頓時膽子又肥了起來了。
“娘,你少說幾句……”田青也十分的無奈。
田鄭氏過來要揪他的耳朵,他靈活的避開了,看到田鄭氏手中拿著的那包種子,他目光裡明明滅滅的,只心中無聲一嘆,無力的道:“娘,回去吧,別在別人屋門口鬧?!?
“你還知道是別人屋門口,你跑來做什麼?”田鄭氏絮絮叨叨的不斷的數(shù)落他。
田青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看著身後正要合上的門,突然道:“餘妹子,不管怎麼樣,我從來沒有想過給你惹麻煩,我也不想弄成這樣,對不起……”
少年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飄渺的黯然,餘淼淼只見他憨直沉穩(wěn)的面容在暮色的逆光之下有些發(fā)暗,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那刀鋒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瞧著越發(fā)澄亮清澈,像是一對清透的琉璃珠。
餘淼淼衝他擺擺手,“我知道。”
等了這個回答,他就收回了視線,大步離開了,田鄭氏對他的數(shù)落之聲還在繼續(xù),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他歪著頭,一陣上躥下跳的躲藏,田鄭氏追打上去。
“娘,你饒了我吧……”
看著漸行漸遠的一幕,餘淼淼恍惚間想起初見之時,主動幫忙爲她挑擔子的憨厚少年來,那個見他被趙蠻欺負,明知道不敵也要衝上前來理論的少年,見著面前這人的背影,這纔跟記憶裡的一幕漸漸重合了。
期間他上門來送樹,在餘家門口,晃來晃去被姜媽媽和蘭娘追打,慕容江將她擄走後在溶洞內(nèi)的一瞥關(guān)心也好,將三合土告知王朗,還是因爲她爬樹表關(guān)心,並斥責趙蠻,普查人口,還有打著問那塊蜀錦帕子的來歷,卻說來跟她告別……
所有的這些回憶裡,餘淼淼只覺得唯有初見和此時此刻,她面前的纔是最真實的田青。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他突然發(fā)生了變化,餘淼淼還是收下了他的這一句道歉,並且心中一鬆。
她確實不喜歡有人帶著一層面具,明知道她已經(jīng)嫁了人,還一副莫名其妙就對她戀慕情深的樣子。這裡是變化了的大宋,雖然不知道變了多少歷史,但也是那個女子不可隨心所欲的大宋。
當著趙蠻的面,還跟她表白訴情,要是在現(xiàn)代,都可能會被揍一頓,還可能引起女子家中家暴,何況這年頭?若不是另有所圖,就是純粹只想要害她浸豬籠。
要表白可以偷偷的嘛!這就是個極大的破綻,真的當她是傻子,沒有一點戒心嗎?
“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嗎?”餘淼淼小聲的問。
趙蠻按著她的手,將面前的門合上了,道:“別被他剛纔那句話給騙了,蠢女人?!?
趙蠻並不厭惡田青的種種試探和“上進”,只是對所有覬覦淼淼的男人有天生的仇視。
餘淼淼轉(zhuǎn)身進屋,邊走邊嘆道:“就真的沒有人對我一見鍾情麼?純粹因爲喜歡我這個人,沒有任何目的的?”
不管現(xiàn)在跟趙蠻多麼親密,也改變不了他是因爲蠱蟲之故而跟她日久生情,現(xiàn)在傻頭傻腦的李似錦也是如此,突然認她爲妹妹,然後消失不見的楊澈,也是抱著別的目的,就連村中這個憨厚的少年,也是有所圖謀。
她真的沒有主角光環(huán)嗎?餘淼淼拍了拍自己的頭。
聽她說完,趙蠻頓時黑了臉色,一個有夫之婦還想著這個,是因爲他這幾天疏忽了嗎?對,這就是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