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淵趕在城門還沒有關閉之前,趁夜馬不停蹄的離開了,與懷化將軍殷實的車馬錯身而過。
殷實一進城就被劉亭洲迎進了房陵城最好的庭院,這還是劉亭洲找李鵬舉借來的,李家別院,等待他的還有房陵四縣數得上名號的一應人等。
除了房陵四縣的知縣、縣丞還有李家、蘇家、連家,並已經走向頹勢的張家和只代表他自己的新晉富豪房傲南。
張家本來沒有資格來,可劉亭洲也經不住劉思婷在家裡的大鬧,張家被人逼債,劉亭洲沒有幫任何的忙,現在眼看有個發展鞏固人脈的機會,再推脫下去,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張家的張冕帶著幺弟張儉出現在筵席上。
至於連家,則是透過蘇家拿了帖子,連老爺帶著即將上任竹溪縣知縣的大兒子出席。
因爲殷實是爲公務而來,只是路過房陵也就是這一晚上,到明日就得起程趕往播州,奉命對播州盛會跳花節表示慰問,所以也沒有女眷出席。
沒有女眷並不代表沒有女人,就算房陵再窮,歌舞助興的環節還是有的,何況殷實遠道而來,一路奔波,也需要個溫香暖懷舒緩舒緩。
劉亭洲自然不會在這些事情上有疏漏,不過,他在宴上應酬,後面這些事,還是得要人盯著,劉衍也要跟著劉亭洲應酬,劉家又沒有主母,就連叔伯族人都沒有,已經借了李家的地方,一應瑣事也不好再麻煩李家,所以,劉思婷主動要求回來做幕後,劉亭洲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個筵席進行的很順利,觥籌交錯,推杯把盞,也藉著這個機會該結交的結交,該鞏固感情的鞏固感情,該刺探消息的刺探消息,有仇的只能暫且忍著……
除了王朗,他獨坐桌前冷冷的看著這奢靡熱鬧景象,不時喝一盞悶酒,這裡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也無人過來招惹他,倒是李鵬舉跟他遙遙舉杯了一次,不過李大郎君很忙碌,很快就被人圍住了。
王朗的副手,上庸縣丞朱佑明的交際手段都比他要好的多,跟蘇家、房傲南、李大郎等人都很友好,就連硬擠進來的連家,他都相處的不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也看的差不多了,總算進入了尾聲,大家都很滿意,要知道劉亭洲是很少設宴的,房陵也不是經常有比知府還高的官職路過,這樣的機會很少。
這時,劉家的小廝無聲的進來,對劉衍說了句,“大娘子有事找。”劉衍不疑有他,就匆匆離去了。
張家埋在劉家的探子不久前纔剛被張勤敲打過,此時也湊到張冕身邊說了句話:“連二娘子在後院湖邊,劉大娘子將劉衍喊過去了。”
張冕頓時無聲冷笑:連家踩著張家結交了通直郎,現在想要毀掉和張儉的親事,真是做夢,還有他家裡的那個蠢婦,要不是她是劉亭洲的女兒,他早就把這吃裡扒外的妻子給休掉了!居然幫著連家,算計自己家……
張冕衝傻不愣登的弟弟張儉使了個眼色,張儉頓時縮了縮脖子,張冕恨鐵不成鋼的道:“去跟你嫂子說一聲,準備回家了。”
張儉知禮,通知嫂子這事也犯不著他親自去,不過張儉這段時間被兩個兄長訓斥的很頻繁,家裡出了大事,他母親也沒有心思維護他了,他最近的日子很艱難,此時張儉自然也不敢反駁,愣愣的就往外走。
李鵬舉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藉著飲茶的動作,以杯盞掩去了脣邊的嘲諷。在他家裡行這樣的齷齪事,就等著李家大郎君溫柔的報復吧!
這廂,王朗已經準備離開了,這滿屋子的人,他也只跟李鵬舉拱了拱手,就出來了,跟著王朗同來的幾個官差還沒有出來,王朗沉著臉說了一句,“去喊他們出來。”這些隨從在不遠處有酒席招待的。
一個小廝趕緊上前道,“剛纔殷將軍出來,有些酒醉,王大人帶來的兩個官差扶著殷將軍出去了。”
“那我們先走。”王朗甩甩袖子,毫不猶豫的離開。
李家別院的後院有一處人工小湖,此時連二娘子正伏在殷實懷中,渾身顫抖,哭泣不止,她的衣衫溼透了,裹在身上,身體曲線畢露,衣服領口也是大開,露出一片瑩潤肌膚來,十分狼狽又楚楚可憐。
除了冷,連二娘子更多的是害怕和不甘。
設計的好好的,也說服了劉思婷幫忙,將劉衍引到此處來,然後她落水,依照劉衍的性子,自然會救她,這附近的人都被支走了,劉衍還能見死不救不成?
只要劉衍下了水救她,兩人在水中的拉扯就少不了的,只要跟劉衍肌膚相親,以此相要挾,就算是他想不負責任也不行了。
至於說服劉思婷,那就更簡單了,劉思婷在張家被張方氏折騰的很厲害,劉思婷不甘受張方氏的拿捏,奈何孝道大於天,她爹雖然是知府,可也不會爲了這瑣事給他做主,無人做主她就只能自己謀劃了。
這個唯一的兄弟劉衍就是劉思婷的依仗,日後劉衍總會娶親,劉思婷理所當然的想,連二娘子成了她的親弟媳,她這次既是施恩,也是捏住了連二娘子的把柄,這樣的弟媳當家,自然不會與她爲難,必要時還能爲她做主。
而且連家搭上通直郎,連二娘子成了弟媳,對她弟弟也只有好處,孃家強大,還有能聽她的話的當家弟媳婦……劉思婷想的很美好。
退一步說,就算連二娘子做不成弟媳,那也比做她的妯娌好。
劉思婷不聰明,可她也知道跟連二娘子當妯娌可討不了什麼好處。連家女她自認不是對手。
劉思婷的心思在張冕面前都不夠看的,正因爲猜到了,所以張冕才憤怒。
……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劉思婷也成功將劉衍喊來了,可半路劉衍遇見了在李家迷路的兩個上庸縣的官差,等劉衍將人送出去,等再折返回來,連二娘子已經被殷實救上來了,劉衍尷尬的別開頭去了。
正好見到張儉和劉思婷立在身後,一個呆滯,一個神色晦暗不明。
張儉也來了,也看見連二娘子落水了,可是他不知道落水的是跟他有婚約的連二娘子,爲了名聲著想,他選擇去找人來救……
等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之前在龍王廟相看的時候,他在暗中見過連二娘子,此時認出連二娘子來,張儉面上青紅交錯,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至於殷實出現在這裡,純粹是巧合,他被兩個官差扶著去小解,一轉身,那兩人就不見了,他迷迷糊糊的辦完事,就撞著這事了。
殷實一個武將,哪裡想的了這麼多,將人撈出來了。
於是,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劉衍看了看長姐,小聲道:“阿姐,你找我有事?”
張儉也回過神來,無力的說了句,“大嫂,大哥說咱們得回去了。”
劉思婷一個頭兩個大,上前陰鬱的說了句:“連二娘子,你怎麼在這裡,阿彌陀佛,幸虧人沒事……”趕緊撇清楚關係要緊。
這時,殷實半瞇著眼,含糊不清的對懷中佳人表示:“原來是連家的小娘子,你的父兄剛纔還跟本將軍飲酒,本將軍會對你負責的。”
連二娘子聞言,更是哭的死去活來,可是她也知道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她把衣服都扯開了,被人看的差不多了,現在還被抱著,也只能便宜這個跟她爹差不多年紀的三品將軍了。
做妻都不可能,只能是個跟她娘一樣上不得檯面的妾。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依舊嬌羞的埋在殷實懷中無語流淚。
事情傳到前院,連大郎君聞言還有些欣喜,三品將軍呀,就這麼成了他的妹婿,比劉衍還要劃算。
只是連老爺聞言,趔趄一步,差點倒栽蔥撲倒在地,見連大郎君欣喜的樣子,連老爺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殷實是那麼好攀的嗎?他可是誠王的人啊,早早就貼上了誠王的標籤,誠王是誰,是跟太子正在打擂臺的。
連家姻親盤根錯節,不是沒有做過兩邊都討好的事情,可是做的這麼明顯的還是第一次。
他們連家兩女,一個嫁給了通直郎,官小但是位置重要,已經被貼上的太子的標籤,而且太子都已經給了他們好處,將竹溪的知縣位置給了連家。
可現在另一女卻給殷實當小妾……雖然他們不是故意的,可連家的女兒怎麼到了別院來了,還落水了……誰會相信?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現在,他們連家得罪太子了!
可也不算討好了誠王,兩邊一邊送了個女兒,卻兩邊都不討好,裡外不是人了……
王朗不知道這邊的鬧劇,快到房陵城門口的時候,聽到親隨在外面彙報了一聲,“大人,那兩個官差已經跟上來了。”
王朗閉目養神,“嗯”了一聲,外面有個訕訕的聲音道,“大人,屬下在李家迷了路,耽誤了大人的時間……”
王朗沒有說話,自有人打趣這兩個人,“田青、宋長生,你們兩個真給大人丟臉,那李家別院能有多大,這都迷路。”
“咱們這不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嘛,李家別院真的很大……”
……
這天房陵城的李家別院很熱鬧,事情最終也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劉亭洲鬆了一口氣,神情高深莫測,不做任何表示,謝過李鵬舉就攜子離去了。
連家攀上了一門貴親,殷將軍多了個妾室,張三郎張儉毀了婚約,蘇家、朱家和房傲南看了一場熱鬧,唯一不滿的只有張冕,可他的岳丈都走了,誰在乎他滿不滿?
李鵬舉也很生氣,不過,當天李家別院也只處置了幾個小廝和丫鬟。
臨走,房傲南呵呵一笑,趙蠻將所有人的表現都算計在內了,他雖然沒有參加這個筵席,完全沒有露出痕跡來,但是這筵席卻按照他的節奏走的。
連家姻親關係再多也沒有用,現在得罪了正如日中天的太子和誠王,只能成爲廢棋一枚,就算他們馬上處理掉一個女兒,也不能掩蓋他們牆頭草的事實。
雖然髒了李家的地方,可將張家埋在李家的探子給揪出來了,也給了李鵬舉安撫。
至於壞了劉亭洲的宴會?那也是連家的錯,是劉亭洲自己的女兒的錯,怪不到別人頭上,他應該慶幸自己的兒子沒有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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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一切都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