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擡了擡手,這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是臉色依舊白的嚇人,“無礙。”
餘淼淼的額頭上有一條血痕,並沒有出太多的血,而且,她用乾淨的布巾一擦拭,很快就處理乾淨了,趙蠻幾個呼吸之間已經好些了。
他這才繼續道:“防治瘧疾的藥材都帶來了,你們在這山林裡不會待太久,我很快帶你們出去。”
“末將相信王爺。”
這將領說完,見趙蠻的臉色正常了許多,心裡略放下心來。
趙蠻事情交代完了,也不多留,迅速的出了帳篷,和幾個黑衣人一起沒入了山林裡。
這將領目送趙蠻消失在暗夜裡,一臉的感動,對身邊的人道:“我們藏在這裡什麼也不能爲王爺做,王爺身體有恙,病的這麼重還能親自來送藥送糧……”
說完,轉過身來,又是鐵血無情的臉,衝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下去,藥材糧草都已經到了!”
作爲將領,他一定會將這些兵安撫好!
消息很快就傳下去了,毫無意外一起傳下去的,除了藥材糧草軍需到了,還有厲王病重也沒有放棄他們的感人消息。
“王爺說了會帶我們出去,我們相信王爺,我們剛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現在至少吃的飽睡的好!”
“瘴氣林不可怕,瘧疾也不可怕,有藥就有希望,這些藥都是御醫改善過的,以前就救了不少人,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王爺面對的處境比我們更加艱難……”
士兵們躺在可以睡的舒服的繃子牀上,看著送進來的藥材和軍需,眼裡雖然泛著淚花,但目光卻十分堅定,他們一定可以將這山上打造出一個練兵廠,瘴氣林算什麼呢!
他們被大宋朝廷放棄了,宋朝兵將雖然質量不高,但是人數不少,爲了平息遼人的怒氣,隨便就將他們推出去供遼兵和西夏兵數倍的兵馬泄憤,他們不怕死,卻不想這麼窩囊的去死,他們寧可跟遼人死戰,而不是被推出去送死。
好在,王爺沒有放棄他們,他們一定要在這裡創造新的輝煌!
將領無聲的看著這一幕,很滿意,最近士兵們因爲在山林裡,又面對茫然的未來以突然爆發的瘧疾,產生浮躁的情緒,已經被安撫下來了,士氣也很高漲。
不過想到趙蠻的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眼底閃過憂色。
在竹山縣發生的事情,也算是無心插柳,趙蠻現在還不知道,他一門心思往回趕,根據以往的經驗,以疼痛的程度和時間來看,餘淼淼應該沒有出太多的血。
他是知道的,這個女人雖然嘴上總是威脅要拿針自戳流血,可也只是說說而已,還真的沒有做過。
再說他也沒有做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就連關於稱呼的問題,也因爲受到竹山縣兵營裡有人感染了瘧疾,而匆忙過來確定情況,還沒有教訓她一句。
那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趙蠻心猜,應該是摔倒了,是做飯劃破了手,又或者磕了碰了,總之沒有他在,沒有他爲她解決這些麻煩,她笨的基本上不能完好的活下來。
趙蠻想了很多種可能性,連被鏡子劃破了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
等趙蠻回來,已經是半夜了,正好和邱大夫碰見了。
聽邱大夫說了情況,趙蠻直接沉著臉將餘淼淼身邊的暗衛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連一個鄉下婦人都攔不住,要是真的有人來,要是對方真的下死手,餘淼淼豈不是連命都沒有了!
暗衛想說,就因爲那婦人又不是來拼命的,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他們纔沒有露面,要是暴露了更麻煩……而且餘淼淼也沒有吃虧。
可惜,他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趙蠻打的鼻青臉腫,說不出話來了。最後被趙蠻丟出去繼續訓練深造,換了新的暗衛過來。
丟回去再造的理由讓這幾個暗衛想死,因爲理由是,他們打不過一個鄉下婦人……足以讓他們被其餘暗衛們嘲笑到退出暗衛界了。
可笑歸笑,這些新舊暗衛都知道,絕對不是這個理由,主子是因爲他們沒有對餘淼淼這個女主人上心,畢竟他們有的是辦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收拾那個婦人,幫餘淼淼出氣,可是他們沒有,跟那些村人一樣,選擇看著。
這些餘淼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人保護著。
她今天被打了一頓,已經十分累了,草草吃過晚飯,不等頭髮乾透,就隨意裹了一條布巾睡著了。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頭一次享用的繃子牀,睡得十分舒適,墊了兩牀被褥,底下也十分透氣,之前的硬板牀是比不得的,這種牀雖然造價簡單,但是勝在舒適,應該也可以賺錢,餘淼淼帶著這個念頭,進入了夢鄉……
燈下,趙蠻看著餘淼淼額頭上的一條血痕,以及發跡線之下的一片紅腫,幽深的眸子裡像是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人就在他的保護之下,居然還出了這樣的簍子,隨便村裡一個婦人就能衝過來打餘淼淼,這件事實在是趙蠻沒有預料到的。
他這二十多年,除了在宮中,就是在打仗,接觸的女人雖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他知道的女人也多半都是宮中的,她們鬥歸鬥,要命也要命,但是卻不會打架,反而表面上很和諧。
關於女人之間打架,他只能想象一副江湖女子對打的畫面來,所以,他以爲這個村子裡很安全,至少陰謀詭計什麼的,餘淼淼是可以應對的,哪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打架,叫做打滾摳臉扯頭髮。
聽到暗衛的補充,趙蠻完全無法想象。
他伸手將餘淼淼頭上包著的布巾拿下來了,扯到餘淼淼的頭髮,她“嘶”了一聲,趙蠻在看見布巾上的頭髮,摸了摸她的頭皮,餘淼淼在睡夢中翻了個身,這會又牽動了腰上的扭傷,含含糊糊的哼了一聲,又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睡覺。
趙蠻的神色更加難看,餘淼淼是他的,要欺負也只有他才能夠欺負。
他說了會護著她,可結果呢?過去的不能挽回,就只能幫她出出氣了。
他霍的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出去了,邱大夫聽到動靜也沒有出來,繼續閉著眼睛睡覺。
他就知道趙蠻要去找村裡的晦氣,可也沒有打算攔著,在娘子都被人揍了,要是不做點什麼,別人只會當你慫,連娘子都護不住,在這村裡怎麼立足?讓底下跟著的人瞧見了,就這樣的,誰信你能征戰天下?
不光要找晦氣,還要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不遮不掩的去尋晦氣。
至於暴露身份的問題?除非這村裡真的有別人埋的探子,不然也只會當成是村鬥,一個男人爲自己的娘子出頭,這種事哪個村裡不是隔三差五的發生,算不得什麼大事。
要是真有探子,這一下說不定還能挖出來,清理乾淨,保證他不能把消息送出去。
邱大夫完全不擔心。
至於屋外的新暗衛?他們吸取了被換走的暗衛的教訓,他們是保護餘淼淼的,趙蠻出來了,他們也沒有動。
雖然好奇,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目送趙蠻往村裡去了。
趙蠻沒有先去找那個打餘淼淼的人家,而是先去了田氏族長家裡,他當初進村投親的時候,邱大夫帶著他拜訪過族長,所以他知道。
今天逼迫餘淼淼的人,都是田氏宗親,沒有這些人幫腔助陣,一個婦人也不會敢打人。
既然他們喜歡抱成團的欺負人,他就挨著打一遍好了,無非累一點。
打一個是打,反正他打了一個,田氏就會圍上門來,打一羣也是打。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敵人也很多,這個村子這點麻煩算不上敵人,他也沒有打算浪費太多的時間。
這種方式雖然簡單粗暴,但是最爲有效,田家遠離朝堂已經很久遠了,他們彎彎心腸不多,跟信奉拳頭是硬道理的人鬥,其實最爲簡單。
至於爲什麼先去族長家裡,完全是以前打仗形成的習慣,他習慣先從將領開始打殺,有遼兵來宋境內鬧事,找不到是哪個兵,那就都算在將領頭上。
更何況,他也忘記問了打餘淼淼的那個傢伙住在哪裡!
趙蠻一腳踹開了族長家的院子門,院子裡一條大黑狗“汪汪汪——”狂吠著衝過來,趙蠻頓足,一腳踢過去,這黑狗在地上打了滾,嗚嗚兩聲,縮在暗影裡,不敢再出來了。
不過,這麼大的動靜也將院子裡的人給驚動了,房間裡頓時燈亮了起來。
“進土匪了這是?什麼人連老子的院門也敢踹,也不打聽打聽我老田家是什麼起家的!”
屋內說話的,是田氏族長的兒子,聲若洪鐘,的確有幾分氣勢,很快就拿著柴刀衝出來了,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身材魁梧結實,此時一臉的兇相,見到是趙蠻,男人目光一瞇,語氣十分不善:“是你?”
說著他看了看倒下來的院子門,不滿的道:“你當我老田家沒人了?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代,休想從這走出去!”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柴刀。
一個異姓人,翻天了還!
田家在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怕過誰,只要抱成團,什麼難纏的主不是都被他們打跑了,就是一條龍到了柳樹屯,也得在老田家面前盤著!
“他爹,外面……”一個婦人穿好了衣服出來,頓時張大嘴巴,就要叫人,趙蠻一掌劈過去,這婦人頓時就暈了。
“秦野,你敢!”秦野正是趙蠻登記在冊的名字。
趙蠻腳下一用力,這男人悶哼了一聲,趙蠻這又踢了一腳,道:“我娘子不是人人都能欺負的。我就是來找你們要交代的。”
“你敢跟我們田氏一族,別以爲一個御醫就能護著你……啊!”
趙蠻冷笑,打都打了,他有什麼不敢的,“你可以試試。”
說完,他又將人拉起來揍了幾拳,族長家又有幾個男丁湊攏過來,這些人雖然強壯靈活,但是跟趙蠻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趙蠻很快將他們都放倒了,也並沒有下狠手,最多就是一些皮外傷。
老族長顫顫巍巍的出來,對於這個老人,趙蠻並沒有出手,而是交代了一句,“我也想與你們田氏和睦相處,但是今天我娘子受傷,就不能這麼算了。”
族長瞇著眼,趙蠻冷冷的掃過去,那族長道:“餘氏受傷,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兩個婦人拉扯受傷,在哪個村都是常有的事,你來尋我們的晦氣就太沒有道理了。”
“田家人尋我家的晦氣難道講過道理?”趙蠻說著,衝著地上的一人又是一腳。
尤其聽說,餘淼淼的姿態已經擺的很低了,說了該負的責任不會逃避,要是孩子真的因爲瘧疾出事,她任由處置,衆人還圍著她,嚇唬她,任由她被人打。
趙蠻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居然來跟他講道理?
“村裡人打架受傷也是常有的事。以後田家人再找茬,不管是誰,都算在族長頭上,族長既然管束不住族人,田氏也不需要族長了。”
人少了,自然就不用族長了。
趙蠻知道餘淼淼的打算,不得不說,這一點做的還是不錯的。他還能趁機安排點人遷移進來。
趙蠻說完,擡腳就走。
身後族長老邁的聲音道:“小子猖狂!德玉,你趕緊去,找人,還無法無天了……”
趙蠻自然是聽見了,他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並沒有停下腳步,別說阻攔族長去找人了,這樣還免得他一家一家的去踹門,他連頭也沒有回。
不過,這會有時間,他還是踢開了隔壁的門,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男人就是一頓揍,順便警告了一句,那人有氣無力的說了句:“我沒有打你娘子,我今天晚上才從外面回來……真的!”
第三家……
“是隔壁的宋氏打的,跟我沒關係啊……”
終於輪到正主這一家了,這家人照顧生病的孩子,還沒有睡,趙蠻不由分說的將男人揍了一頓,這一次話多了一些。
“趁我不在欺負上門?衝我娘子咆哮?眼睛瞪這麼大嚇得她睡覺都不安穩……還有你家裡這個蠢婦,將我娘子的帷笠掀開……”
“你兒子身上可有蚊子叮咬的痕跡?我娘子今天才從林子里弄了腐葉出來,小半天不到,你兒子昨天就不舒服,這樣染上瘧疾,也怪她?”
“草木、水坑容易生出蚊蟲,是個人都知道,我娘子將山上的樹木、雜草都清理了,蚊蟲都少多了,這樣你也怪她?”
“......”
婦人的哭聲、孩子的哭聲和拳頭揍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趙蠻越說越是憤怒,這些人分明就是找茬,他們要講道理,他就留在這,用拳頭跟他們好好講講道理!
這會外面的田氏宗親已經聚集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