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後,墨染空終於出現在了寧歡的屋子裡,而此時,寧歡心中的火氣正一下下往上竄的正歡。
並非是阿布惹她生氣了,事實上阿布同她說了一下午的話,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這位墨君的所有事情全都同她說了個大概,讓她滿意的不得了。她之所以火氣大,實在是因爲晚上又被阿布灌了一肚子的補品,讓她只覺得渾身像火燒一樣。
她知道自己是肉人,爲了主君多補陽氣是必須的,可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據阿布說,她帶上山的食材除了類似補陽氣的東西外,沒有任何“正常”的食物,想要吃別的,還要到山下有普通人的集市去買,那可就遠了去了。
若果真如此,只怕她之前的判斷有誤,她在這廣凝宮應該不會被淡死,而是會被“燒”死,被大堆的補品給“補”死!
所以,墨染空來的正好,她正需要同他好好談一談。
“你想問什麼?”墨染空向來是開門見山,往旁邊的桌案旁一坐,看著桌子上被寧歡劃拉的亂七八糟的文房四寶挑了挑眉。
“那個……老大!”當著墨染空的面,“主君”兩個字,寧歡說什麼都說不出口。
聽她這麼喊墨染空,阿布的臉色都變了,可墨染空卻絲毫不以爲忤,反而將視線從文房四寶移到了寧歡身上,好像是在催促她快說。
看到他樣子還算平和,寧歡的心總算是鬆了鬆,然後笑嘻嘻的說道:“那個,我是您的肉人吧,肉人總得吃東西吧!”
“嗯!”應了聲墨染空卻將頭轉向了阿布,“你沒讓她吃飯?”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詢問,阿布卻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主君恕罪,奴婢,奴婢做的飯菜只怕……只怕不合寧大人的口味!”
“不合……口味……”墨染空眉毛皺了皺,似乎有些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看到阿布抖如篩糠的樣子,寧歡連忙解釋道:“這同阿布沒關係,我的意思是,我的口味我自己知道,所以,我可以自己給自己做飯吃,那個……就是食材我要自己去買,還有佐料。”
“你要自己做吃的?”
這會兒墨染空才終於弄明白寧歡的意思,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顯然,寧歡還是第一個有這種奇怪要求的肉人。
生怕墨染空不同意,寧歡連忙補充道:“老大,我這也是爲了您著想呀,我要是吃的多,陽氣就旺盛,您豈不是也能受益,若是像如今這種情況,我肯定會餓瘦了,到時候陽氣少了,您不是也跟著捱餓?”
“餓瘦了,陽氣就少?”墨染空挑挑眉。
寧歡臉色一垮,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實在是有些牽強,可不如此的話,她在這裡呆著的日子豈不是嘴中都要淡出鳥來?
於是,她終於退而求其次,撇撇嘴道:“實在不行,我把單子列出來,您讓阿布去買,不過我怕有些東西,她就算是知道名字,也找不到……”
“何時?”就在此
時,墨染空突然說道。
“啊!”寧歡怔了怔。
墨染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什麼時候去?”
寧歡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喜色:“當然是越快越好,明天一早就去!”
“好!”應了一聲,墨染空站了起來,然後一轉身,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房門關上了好久,寧歡纔回過味來,看著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阿布,眨著眼睛說道:“那個,他這是同意了?”
“應該……應該是吧!”雖然阿布進城主府時間不長,可還從沒見主君如此好說話過。
不對,她看了看旁邊的寧歡……應該是從沒見過肉人有膽子向主君提要求。
無論哪個肉人,進了城主府無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疏忽就會連命都沒了,就連如今主君最信任的澹臺大人,表面上看來,不也事事都向主君請示,半點都不敢自作主張嗎?
於是,阿布今天又一次被驚到了。
可她驚訝她的,寧歡在意識到自己明天就能出去買食材之後,心中卻興奮地不得了,當即就滾到了牀榻上,然後她對阿布擺著手道:“嘿嘿,既然如此,你明天就早點叫醒我,咱們也好下山早點將東西給買回來。喵的,明天中午可算是能好好的吃一頓了!”
說著,她又往牀榻裡面翻了個身,不再理會阿布,而不一會兒功夫,她便響起均勻的呼吸聲,卻是就這麼睡著了。
寧歡睡得太快,阿布有一句話卡在喉嚨裡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是這位寧大人所說的下山究竟該怎麼下?
來的時候寧歡睡著,她可是醒著的!
第二天一早,當從幾百級石階上下來,來到一處平臺之後,寧歡第一次見識了阿布口中的“鬼車”是什麼東西,原本她以爲只是一輛“車”,卻沒想到,所謂“鬼車”,卻是一頭碩大的怪獸。
這頭怪獸有九個頭,身體和腿則在中間,身體兩側還有一雙巨大的翅膀。它的每個頭都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醜陋,一樣的面目猙獰。此時它正停在崖邊,而在它中間身體的後背上,則放置著一座似輦非輦,似轎非轎的東西,應該就是用來載人的。
在這東西的周圍,圍著白色的紗帳,被山風一吹,便向四周靜悄悄的飄蕩開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此時是白天還好些,可若是到了晚上,單是那飄蕩的紗帳,就夠瘮人的了,那就是名副其實的“鬼車”了,也難怪這怪物叫這個名字。
可是,同這怪物比起來,站在怪物旁邊的那個穿著玄色斗篷的背影,卻更讓寧歡膽戰心驚。她嚥了口唾沫,一步步移到那人身後,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大,您……您也來了?”
回頭看了看她,墨染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嗯,走吧!”
“走……”寧歡又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旁邊的阿布,卻見她早就垂下了頭,不敢看她,更不敢看墨染空。
不過,此時在阿布心中,她卻
已經一遍又一遍的哀嘆著:大人呀大人,難道你以爲這大行山是隨便上下的嗎?難道你以爲“鬼車”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駕馭的嗎?您要下山,不坐鬼車,不讓主君駕馭鬼車,難不成真以爲這山能讓人活著走下去嗎?
可這些只是在她心中想想也就罷了,她又怎麼敢說出來,只能是將頭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看到自己對阿布連連使眼色,阿布卻根本不迴應,寧歡心中更沒底了,正當她打算放棄打眼色,乾脆吼一嗓子算了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腰帶一緊,竟被墨染空一把抓住,隨即是一陣頭暈目眩。於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墨染空拎到了鬼車的後背上,進入了那個輦不輦轎不轎的東西里。
坐定後,向周圍看了看那些醜陋的鬼腦袋,尤其是看到它們口角流出來的涎液後,寧歡“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後一把抱住旁邊的墨染空,連他身上的冷氣都顧不得了,連聲大喊道:“老大,它們不會想吃了我吧,啊啊啊,不會想吃了我吧!”
墨染空還是頭一次被活人勒這麼緊,當即眉毛向上挑了挑,然後冷笑:“你要是再勒這麼緊,它估計就真把你當刺客給吃了!”
“嗷”的再次大叫一聲,寧歡立即鬆開了墨染空,趕緊向後挪了挪,同他保持一定距離,而還不等她坐穩,她只覺得身子一晃,卻是鬼車起飛了。
鬼車起飛的瞬間,寧歡只感到一股冷硬有力的風吹向了自己,幾乎要將她從鬼車背上給掀下去,於是她忍不住又發出“啊”的一聲大叫,不得不再次抱緊墨染空的一隻胳膊,好讓自己不會被甩下去。
胳膊又被她抱住,墨染空皺了皺眉,卻並沒有甩開她,只是讓自己的另一隻手向四周揮了揮。於是,隨著一道亮光閃過,那股強勁的風立即被什麼東西給擋在了外面,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等寧歡坐穩後再次看向四周,卻見他們的周圍已經被一層透明的東西籠了個嚴嚴實實,就連白色的紗簾都不再亂飛了,因爲它也被這層透明的東西籠在了裡面。
寧歡記得有一次老軍頭去看自己相好的時候,曾經給她看過類似的東西,說是叫水晶,是他在一次偷襲中從屍鬼身上拽下來的,據說一小塊就值好多金子。那次老軍頭的相好收了,整整同他折騰了一宿,差點讓他第二天起不了牀。
如果這真是那個叫水晶的東西的話,她豈不是發了……寧歡想著,不由自主就用自己的手指向它戳去。
只是,指尖剛剛戳到這東西,寧歡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指間傳到了全身,須臾間這股寒意變成了一種火燒火燎的灼痛。
當寧歡察覺不妙,將手縮回來的時候,灼痛已經變成了劇痛,於是,等她大喊著將手湊到眼前時,臉色卻在瞬間變了。因爲她指尖的皮膚已經消失了一大塊,此時正有淡粉色的血珠從皮膚消失的地方滲出來。
“再多放一會兒,你的手指就掉了。”驚魂未定中,墨染空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