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如火,已是深秋。
江南水鄉(xiāng),粼粼江水上泛著一夜扁舟,微冷的空氣裡,上官謙立於船頭,眸光掃過周遭蕭瑟的風(fēng)景,卻沒有絲毫停留。
良久,他喟嘆一聲,向來不起波瀾的眼波里此刻浮現(xiàn)出絲絲漣漪。
都快一個月了,枉他四下裡打探消息,就算知道了聽雪的下落,也依然尋不到她的芳蹤。
想起曾經(jīng)雲(yún)無極病重的時候,他同雲(yún)來四處打聽聽雪的下落,還是得高人指點纔在一處破落山寨裡找到了她。
他亦去過那處山寨,早荒蕪得不成樣子,任憑他如何呼喊,也不見有人出來答應(yīng)一聲。
一路追尋著江湖人的傳言到了江南,卻仍然尋不到心裡的那個人。
成親那日,聽雪讓丫鬟代上花轎,自己逃之夭夭,他惱的不是再度成爲(wèi)天下人的笑柄,而是心知,自己再也放不下她。
單純,固執(zhí),絕美,這樣遺世獨立的人兒,他還是第一次爲(wèi)一個女人心折。
船過碼頭,岸邊想起了吹吹打打的聲音,似是迎親的隊伍經(jīng)過,他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
撐蒿的船伕笑著說道:“今日是獨眼幫的幫主娶妻的大喜日子,這新娘子,聽說是那個天仙般的美人聽雪姑娘,這幫主可真是好福氣。”
上官謙臉色一變,回頭問向船伕:“你此話可當(dāng)真?”
老船伕回頭看著這俊俏的公子,愣了下才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鎮(zhèn)上人人都知道這個消息,瞧這花轎,不就是獨眼幫的人擡著的嗎?”
下一瞬間,船伕眼睛一花,方纔還站在眼前的公子,已經(jīng)輕飄飄地飛向了岸邊。
獨眼幫的總舵裡,堂中笑語聲喧譁,賓客都是江湖上的粗莽漢子,上官謙混跡於其中,看著花轎在門口停下,有一個憨實的中年男人大聲喊了句:“幫主,新娘子到了。”
上官謙循聲望去,見著一個瘦削的年輕男人穿著大紅袍子走向花轎,這男人雖然面色蒼白,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但道中人細(xì)眼一瞧,不難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個練家子。
眼見著喜婆攙扶著新娘子下了轎,上官謙的心提到了嗓子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那新娘子,身形和氣質(zhì),與聽雪不差毫釐。
他有種奇異的直覺,這人就是聽雪。
可是,聽雪棄了與自己的成親,反而跑來同這獨眼幫的幫主成親……
即便她要與自己慪氣,也不該嫁給這個曾經(jīng)讓她厭惡的獨眼幫的幫主吧?
但他無暇再細(xì)想下去,在蒼白男人伸手要牽聽雪的時候,上官謙從人羣裡走出,沉聲道:“慢著!”
一時之間,周遭一片靜謐,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向他。
獨眼幫的幫主臉色微變,擰眉望向這個陌生男人,詫異道:“閣下是誰?若是滋事尋釁者,可別怪我?guī)椭行值軇邮帧!?
上官謙的眸光只放在新娘子身上,語氣帶著微微的不悅,“聽雪,你當(dāng)真要嫁給這個人?”
蓋著喜帕的新娘子身體微顫,聲音清冷地開口道:“這是自然,你走吧。”
“聽雪!”上官謙的聲音沉下來,有幾分難以置信,他以爲(wèi)聽雪只是以爲(wèi)他不愛她纔出走的,遂急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是真正地喜歡你,不是敷衍你的,你只能是我的妻子,怎能再嫁給別人。”
聽雪卻無動於衷,只是冷然道:“你我之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多說無益,你還是走吧。”
短短兩個月,聽雪的變化竟如此之大,上官謙愕然,一時之間怔在那裡,忘了有所反應(yīng)。
獨眼幫的人乘隙一哄而上,欲擒住上官謙,還沒等他們動手,人羣裡驟然又響起一道帶著痛楚的驚呼聲:“啊……我的孩子!”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要打架的一羣人身上,根本無人去注意這道聲音的主人,那獨眼幫的幫主卻明顯一僵,繼而提氣飛奔至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身邊。
衆(zhòng)人一愣,這獨眼幫的幫主成親果然是件大事,連快要生孩子的女人都來湊這熱鬧。
“櫻桃!”那幫主將懷著孕的女人攬在懷裡,眉宇間染滿了染有之色。隨即朝手下人怒吼,“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大夫!”
語畢,他抱起懷裡的女人往內(nèi)堂走去,置若罔聞身後衆(zhòng)人的反應(yīng)。
上官謙冷眼看著這一幕,心裡更是疑團重重,迴轉(zhuǎn)頭望向聽雪,卻見她大大咧咧地扯下了紅蓋頭,沉魚落雁般的姿容呈現(xiàn)在衆(zhòng)人面前,她長吁口氣,笑瞇瞇地望向上官謙,“上官,你方纔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她的語氣與方纔的冷絕全然不同,而是撒著嬌的甜糯。
上官謙雙手環(huán)胸,對她的笑容無動於衷,只是蹙眉道:“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雪微微垂首,有些尷尬:“方纔只是要逼出鄭如海真正愛的人,我不知道你會恰好出現(xiàn)在這裡,爲(wèi)了如海的計劃,我只好催促你走,沒想到,櫻桃姑娘果然在這裡,這下好了,我的任務(wù)也算完成了。”
上官謙冷哼一聲,溫潤的容顏上斂盡表情,心裡大約是明白了怎麼回事,想來這幫主心中所愛另有其人,爲(wèi)了逼那姑娘現(xiàn)身,他便找聽雪合演了這一齣戲。
“上官,你不要生我的氣,當(dāng)初我身無分文,是櫻桃姑娘收留了我,我也是爲(wèi)了幫她得到幸福。”聽雪誤以爲(wèi)上官謙生她的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暗惱自己方纔太過分了,她好不容易纔忍住自己避開了上官兩個月,若是現(xiàn)在又把他氣走了,她這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獨眼幫的幫主……你以前不是深惡痛絕的嗎?”上官謙問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那是前幫主,如海是他的弟弟,他可是個好人。”聽雪不安地解釋,滿心惶然。
上官謙淡淡地?fù)P了揚眉,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轉(zhuǎn)過身就走,完全不再理會聽雪。
“上官!你要去哪?”
聽雪再怎麼不諳世事,也不知道上官謙正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見他仍是徑直往前面走著,她牙一咬,從袖中揮出紅色的綢緞將上官謙攔腰捆住拖回自己身前,而後冷著臉對下人吩咐:“你們,把他給我送到洞房中去!”
“這……”下人們面面相覷。
“沒聽見是不是!鄭如海可是與我約定,若是我?guī)退@個忙,獨眼幫的一半都?xì)w我了!”聽雪微昂下巴,氣勢不容人違抗。
下人們不敢再遲疑,忙將被捆住的上官謙擡去了洞房。
在衆(zhòng)人的瞠目結(jié)舌裡,聽雪一點都不顧忌,絕美的笑容透著慧黠,“雖然耽擱了兩個月,但當(dāng)初雲(yún)來教我的東西,可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賓客裡有人認(rèn)出上官謙來:“這公子好眼熟,好像是上官大人,兩個月前他被聽雪姑娘公然逃婚,如今這又是……被逼婚?”
大家都是哈哈大笑,流言紛起,想必今日過後,上官大人又要成爲(wèi)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而在新房裡,上官謙第一次失了氣度,對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自己的聽雪怒聲道:“聽雪,不許胡鬧!你快放開我!”
聽雪搖頭,再搖頭,委屈地說:“我一放開你,你就會走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上官謙無奈道:“我保證不走,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真的?”聽雪滿肚子疑惑,他真的不會生自己的氣,櫻桃懷著鄭如海的孩子逃之夭夭,鄭如海縱然想方設(shè)法地要把她找回來,卻仍然是氣得不輕,若非櫻桃臨盆在即,鄭如海一定會狠狠地揍櫻桃一頓的。
那自己又沒有要生孩子,怎樣才能逃過上官的責(zé)罰讓他消氣呢?
她認(rèn)真地思索片刻,便趴到了上官謙的身上拖起了他的衣服。
上官謙如玉的臉龐上染上幾許赤色,尷尬道:“你在做什麼?”
聽雪露出一抹讓人屏息的笑容:“上官,我們來生孩子吧。”
雲(yún)來曾說,只要男人跟女人洞房之後,女人便會懷上孩子,只要她有喜了,上官就不會再生她的氣了。
這麼一想,她的動作越發(fā)地急促了,手忙腳亂間,粉色的微塵逸入上官謙的鼻息。
上官謙渾身倏然繃緊,是……春藥!
“聽雪!”
獨眼幫的總舵今日格外熱鬧,這一邊是他們幫主鄭如海未來的夫人生孩子的慘叫聲,那一邊是他們女幫主聽雪未來的夫君……詭異的叫聲。
遠(yuǎn)在京城的雲(yún)思思和顧雲(yún)來在紛紜中又記下一筆,關(guān)於上官大人同其夫人的八卦,隔日又是一番京城紙貴的繁華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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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妃無良到這裡就算全部結(jié)束了哦,謝謝親們五個月來的陪伴和支持,真的很愛你們,也很遺憾這個文並不是盡善盡美。
我們下一本再聚,希望思思能帶給你們更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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