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這是婚禮大典上穿的禮服,您試試吧。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讓奴婢們去修改!”
聽到宮女的聲音, 玉亭亭回頭看了看宮女手上捧的華貴的大婚禮服,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放下吧!”
宮女道:“您先試一下, 奴婢們好去修改!”
玉亭亭冷冷地道:“放下!”那宮女無奈, 只得將禮服放在桌上。
玉亭亭煩悶地走了幾步, 眼睛掃也不掃桌上的禮服。自從知道金勇將登基爲金吉新帝后,玉亭亭的心裡就和長了草一樣亂糟糟的。但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是爲了什麼。想來想去,可能還是無法從金臨水的死中擺脫出來。
這幾日, 玉亭亭時時會想起金臨水,那個和宋長月有相同的黑眸的少年。難道擁有這樣一雙迷人魂魄的眼眸的人命中註定不是受盡磨難, 就是英年早逝?
金臨水去世, 金勇即將繼位。金勇向玉亭亭提出, 將登基大典與大婚典禮並在一起,在登基爲皇的當天與玉亭亭結爲伉儷。玉亭亭本來已經答應了金勇與他相伴, 她不是講究俗禮的人,對金勇的安排無可無不可。這幾日宮中都在忙這件事,玉亭亭也不在意,相反,她總覺得提不起精神。金吉與寧國還在交戰, 金勇忙得少有空閒, 玉亭亭幾乎天天都懶在他給她安排的宮殿中, 這對永遠活蹦亂跳, 沒有安靜時光的玉亭亭來說, 還是從來沒有的事。
看也不看大婚的禮服,玉亭亭叫道:“熄燈, 睡覺!”侍候她的宮女連忙退了出去。看著衆人退了出去,玉亭亭連衣服也懶得脫,就跳上牀,拉過被子,矇頭一蓋。
睡到半夜,玉亭亭忽然警醒,掀開被子,果然發覺屋內多了一條人影。玉亭亭不但不緊張,反而來了精神。故意躺在牀上不動,要讓那人以爲她還睡著,打算給這個大膽闖進她房內的狂徒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誰知那人並不走近牀邊,只是靜靜地站在一個較遠的距離。玉亭亭等了好一會,那人一直沒有動靜,若不是玉亭亭高深的內功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玉亭亭幾乎要以爲那是一尊泥像。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玉亭亭一掀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悶死了!一點也不好玩!”
那人笑了:“半夜房中進了人,你倒像是在玩一樣!”
玉亭亭冷冷地道:“你身上沒有殺氣,否則你現在也不能站在那裡了。”
樂逍遙從暗影中走了出來,炯炯的目光定在玉亭亭身上,努力藏起自己眼中的感情:“馬上就要大婚了,爲什麼我看你睡得一點也不安穩?”
玉亭亭一瞪眼:“你偷看我多久?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死罪!”
樂逍遙平靜地道:“我並不是爲了偷看你。但你現在的身份和所在的地方,如果不是乘夜而來,我根本見不到你!”
玉亭亭心裡對樂逍遙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他數次在玉亭亭最危難時救了她。而且在她病重時,宋長月曾經借他的身體與玉亭亭片刻溫存。玉亭亭對他總有種親近感。但是,一想到他江湖第一浪子的名聲,家中衆多的侍妾,還有他溫柔清秀的未婚妻沈繡衣,玉亭亭就沒了再接近他的興趣,玉亭亭相信宋長月的魂魄是不會長久在樂逍遙身上寄身的。
玉亭亭道:“你半夜闖宮要是隻是爲了看看我的話。現在人已經看到了。再看也看不出花來。沒事就走吧!”
樂逍遙慢慢道:“你就這麼討厭看到我?”
玉亭亭一息,強笑道:“有什麼討厭不討厭的。我們也算是故人!說著玩的!”
樂逍遙沉默了幾秒,道:“我來是替人給你帶一封信!”說聲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伸手遞給玉亭亭。
玉亭亭伸手去拿,樂逍遙一收手,另一隻手捉住玉亭亭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玉亭亭毫不客氣地反手一掌,重重括在樂逍遙的臉上,當即打出紅紅的幾道印子。清脆的聲音嚇了玉亭亭一跳,樂逍遙倒笑了,眼中卻無半點笑意:“你打人的樣子好美!”
玉亭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樂逍遙淡淡地道:“我辜負了那麼多女人,你就是我的報應!”
玉亭亭沒有說話,打開手中的信,幾眼掃完,玉亭亭的嘴脣已經輕輕抖動:“這信上說的是真的?怎麼會到你的手中?”
樂逍遙點點頭:“這信是仇鳳交給我的。絕對假不了!”
玉亭亭急道:“那還等什麼?你等我換件衣服,我們馬上走!”
樂逍遙道:“再過幾天就是你大婚成爲金吉皇后的日子,你現在離得開嗎?”
玉亭亭看看桌上的禮服,沉聲道:“別說是皇后,就是王母娘娘我也得去。我給金勇留封信就好!”
玉亭亭從屏風後轉出來,已經換了一身黑色的勁裝,英姿颯爽,對樂逍遙道:“走吧!”
冷月清輝,一隊人馬默默的站在一處山崗頂上。這羣人人數不多,但個個都精悍非常。所有的人都蒙著面,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人動一下,也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這些人圍著一輛奇怪馬車。這輛馬車蒙著一塊巨大的黑布,誰也看不到裡面到底有什麼。
遠遠的傳來快馬奔馳的聲音,不一會,兩騎出現在的衆人的視線中。馬上的一男一女,氣宇非凡!仇鳳低聲道:“來了!”
玉亭亭跳下馬背,向著仇鳳走來:“是你要見我!”
仇鳳搖搖頭:“是皇上要見你!”
玉亭亭順著仇鳳的眼光看向她身後,那裡一個從人打扮的蒙面男子靜靜站著,剛纔沒注意,這一注意就發現,這個男子的氣場和他周圍的人完全不一樣。那人開口,聲音玉亭亭無比熟悉:“亭亭,你還是來了!”正是寧國皇帝吳青白。
玉亭亭看著吳青白,眼中有刻骨的恨意:“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吳青白一笑:“你每次見到我都和吃了火藥一樣,你不知道女人有時也需要溫柔一些嗎?”
玉亭亭恨恨地道:“你害了長月,總有一天我會要你的性命!”
“若是一對一,你還有勝算。可是現在你孤身到此,你沒有這個機會!亭亭,你總是這麼衝動!”
玉亭亭不耐煩的道:“別費話!讓我看看他!”
吳青白衝仇鳳點點頭,仇鳳對手下做了個手勢,立即有人走到馬車前,拉開馬車上蒙著的黑布。玉亭亭定睛一看,不由怒道:“你們做了些什麼?”
仇鳳早料到她的反應,平靜地道:“我們沒有做什麼。只是將一個已經死了九成九的人秘密運到這裡,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大缸裡是續命的藥水,如果沒有這些藥,他早就斷了這口氣!”
玉亭亭道:“那些繩子又是怎麼回事?”
仇鳳嘆道:“馬車一路顛簸,我總要把他固定住啊!”
玉亭亭嘆了一口氣,打量著馬車。車座上放著一個大缸,缸上支著一個木架,一個人的腦袋被幾根繩索綁住,和木架固定在一起。而那人的身體則完全浸沒在缸中。玉亭亭鼻中聞到一股濃重至極的藥味,再看那張本來應該完美無缺的臉上全是鐵青的顏色,一向心硬如鐵的玉亭亭竟覺得心中一酸。上前一步就要去查看他的傷情!
仇鳳一伸手擋住她:“玉夫人,我們皇上的信你看過了吧。想要我們把他交給你,你必須答應皇上的要求!”
玉亭亭回頭看著吳青白,怒道:“你憑什麼要挾我?”
吳青白揚起頭,淡淡地道:“就憑金臨水的性命!所有人都以爲他已經死了。但是很巧,朕當年學藝時,得到了一個方子,可以保重傷將死的人一口氣,朕一時好奇就試著配了一些。但誰也沒想到,竟給這小子用上了。只要你答應朕的條件,朕就把他交給你。”
玉亭亭道:“這藥方能讓他甦醒嗎?”
吳青白搖頭:“可能不能。他這樣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沒有死也沒有好起來的跡象。必竟,那一刀正中要害,能不死已經是奇蹟。”
玉亭亭怒道:“你們交給我一個只有一口氣的死人,就向我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太過份了吧!”
仇鳳輕嘆道:“玉夫人,皇上吩咐,如果玉夫人不答應的話。我們就打碎這缸,讓藥物流走。金臨水也可以馬上解脫了!”
玉亭亭看著仇鳳舉起手,幾個守在大缸身邊的侍衛立即舉起手中兵刃要向大缸砸去!
玉亭亭看著金臨水緊閉的眼睛,喊道:“住手!”
仇鳳看著玉亭亭:“其實他已經可以算是個死人了。玉夫人,爲他放棄金吉皇后的位置並不值得!雖然我是奉命傳旨。其實同爲女人,我希望你還是想清楚!”
玉亭亭呆呆地看著缸中的金臨水:“不用說了。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吳青白眼光閃爍:“你確定!如果我是要你嫁給我,你也答應?”
玉亭亭冷冷地道:“好!”
吳青白忽然笑了,笑得顛狂:“好!好!好!當初你用劍殺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朕和你的親生骨肉,你下手竟毫不留情!而現在,爲了宋長月的兒子,爲了一個已經無法救活的小子,你竟這麼輕易就答應嫁給朕!在你心裡,朕和宋長月的份量,朕是明白了!”
吳青白臉色一正:“你心中既然沒有朕,朕也不會在乎你!來人,打碎大缸!讓那小子歸西吧!”
話音一落,站在馬車旁的一個手拿金鋼錘的侍衛手一揮,砸向大缸。玉亭亭同時手一揚,那侍衛的錘還沒有打到缸上,身子一晃就倒了下來。
吳青白冷冷地道:“亭亭,你的海底針的確厲害,但這裡是朕的地盤,到處都是朕的高手,你自身尚且難保,還想救他嗎?”
玉亭亭知道吳青白說得是實話,板著臉道:“你費了那麼大勁,找人將信送到金吉皇宮讓我到這裡來見你。總不會只是爲了讓我看看金臨水的屍體吧?想要什麼,你就說,我盡力做到!”
吳青白定定地看著她,微微一笑:“痛快!朕要的不多,一命換一命就行!”
玉亭亭一怔:“你要我用命去換金臨水的命?”
吳青白眼裡閃著寒光:“如果是,你換不換?”
玉亭亭低頭想了一會:“這個生意我陪得太多!你再換一個人。我看看能不能做這筆生意!”
吳青白心頭有一團火,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波動:“那好,就換金勇的命!你選一個吧!”
玉亭亭心裡已經明白:“用一個已經昏迷不醒,只比死人差口氣的金臨水去換金吉新皇金勇的性命,吳青白,你可是心機用盡!”
吳青白淡淡一笑:“你我真是心意相通!你說對了,金臨水現在只剩一口氣。若能醒來已經是奇蹟。就算醒來,怕也成了一個廢人。金吉連失兩位皇帝,寧國還有機會!”
玉亭亭冷笑道:“你也算一代梟雄,爲什麼不多用點心機在治國治軍上,卻總是使用這些小小的陰謀!就算贏了,也讓人瞧不起!”
吳青白在蒙面巾後的臉色變幻,可惜玉亭亭看不見。吳青白控制自己的聲音一如平常:“自古以來,天子居廟堂之上,用的就是心術。你懂什麼!”
玉亭亭道:“你的事,我不想懂。既然你一定要一命換一命,我就用自己的命跟你換!”
“你親口說過,爲人丟命,是天下最大的笨蛋,現在卻要做這樣的笨蛋?”
玉亭亭“呸”了一口,冷冷地道:“老孃高興!關你X事!”
吳青白咬牙:“他們的性命在你眼裡這麼重?”玉亭亭翻個白眼,根本懶得再回答他。
安靜了一會,吳青白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立誓,你這一生絕不能再嫁給任何一個男人,除非那個男人是朕!”玉亭亭冷冷地道:“生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