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扛著玉亭亭飛奔了一陣,落到一個院子裡,將肩頭的玉亭亭放下來,卻見她大張著嘴,臉色更加蒼白,嘴角竟有鮮血浸出。男子伸手一指,玉亭亭頓覺身體又能活動了。剛纔那一陣飛奔,震得她的傷口痛徹心肺。但玉亭亭是極剛強的女人,並不吭聲。那人冷冷地道:“你要再不聽話,我要你吃更大的苦頭!”玉亭亭冷笑一聲:“我的兒,你這麼對付你老孃,小心天打雷劈!”那男子再次點了她的穴道,又將她抱起。玉亭亭心裡將對方家裡幾十代祖宗都問候到了。只覺得身子被塞進了個櫃子一樣的東西里。但這次,那男子很小心的沒有再碰到她的傷處。躺在木頭櫃子裡。玉亭亭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也只能不再多想。
吳青白打開棺蓋,看到棺中熟睡的玉亭亭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也能睡著。細細打量棺中人的睡顏,吳青白不覺看呆了。好一個睡美人。慢慢伸手進去,小心地將棺中美人抱了出來。將她抱在懷裡,吳青白更加仔細的端詳她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好看的眉毛輕輕的扭著,在眉心處形成一個小小的結。長長的睫毛間,隱隱地閃著水光。仔細聽聽,呼吸聲微微有些悶,好像哭過之後的動靜。
“她哭了?”這個認知從吳青白腦中閃過。注意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來沒有想像過她哭泣時的樣子,沒想到一天之內竟兩次看到她的淚水。吳青白小心地將玉亭亭抱進房間,輕輕地放在爲她準備好的牀上,小心地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青荷站在一旁,無法置信地看著公子小心翼翼的舉動。吳青白回過頭看了青荷一眼:“小心侍候著。她要是醒了馬上告訴我!”青露點頭:“是!”往外走了兩步,吳青白又回頭看了牀上的睡美人一眼,淡淡道:“她脾氣不好,別讓她傷了自己!”青荷又應了一聲。吳青白這才轉身離開。
吳青白一面小心地擦著刀,一面聽著外面的動靜。已經過去了十二個時辰,青荷還沒有來報告,那個女人還沒有醒?吳青白的眼光瞄到了自己握刀的左手,虎口處有一個深深的牙印。吳青白看著牙印,不知不覺停下了擦刀的動作。傷口挺深,要不是因爲他常年習武,手比常人都粗糙,怕是真的會被她咬下一塊肉來。吳青白將受傷的手湊到面前,細細打量。她的牙齒很齊,編貝皓齒。看著看著,吳青白倒笑了,他發現她左邊第六顆上齒好像有點豁,看來真是人無完人啊。
玉亭亭一覺醒來,閉著眼在牀上倒著。反正睜開眼什麼也看不見,索性閉著省事些。閉著閉著,竟又困了,等她再次醒來,竟是被人推醒的。耳邊一個焦急的聲音道:“姑娘,姑娘,你醒醒!”玉亭亭深吸一口氣,怒道:“叫魂呢?睡覺都不讓人好好睡!”青荷一呆,她見玉亭亭已經睡了兩天一夜,門主已經派人來問了好幾次。這纔不得不硬著頭皮來叫醒玉亭亭。沒想到,睡美人醒來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衝!
覺已經睡不下去啦。再說睡了這麼長時間,玉亭亭也覺得全身痠痛,打開被子,就想一躍而起,但是剛一動,胸口的傷處一陣劇痛傳來。玉亭亭低低咒罵了一聲,一伸手:“死人啊?快扶我起來!”青荷連忙小心地扶她坐起。玉亭亭一坐起,就掙開青荷攙扶的手,摸著牀柱慢慢站了起來。青荷站在她身旁,一聲不出,小心地注意著怕她摔倒。
玉亭亭摸索著走了兩步,忽然回頭,沒有焦距的眼睛盯著青荷:“你剛纔叫我什麼?”青荷不得不回答:“姑娘。”玉亭亭臉一板:“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姑娘?叫我師太!你家主人怎麼教你的,一點規矩都沒有?”青荷呆了一呆,沒敢強嘴,玉亭亭仍不依不饒:“你有沒有眼力,我現在看不見,你快把我扶到椅子那去!”青荷只得小心地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玉亭亭吃過了飯,開始不停地支持身邊的人做這做那。實在找不出什麼事情,就把院裡所有的十幾個丫頭排成一隊,每人守著一堆瓷碗,挨個摔碗給她聽。只聽屋內,“呯”,“嘭”,“咣噹”各種響聲不絕於耳。院子外經過的人沒有不側目的。
吳青白得到消息走進屋子裡時,就看到了這麼混亂的一幕,十幾個丫環站在那裡,滿地都是碎瓷片。有幾個女孩的腿都被飛濺的瓷片劃傷了。而玉亭亭盤腿坐在一個寬大的椅子上。腿上裹著一牀被子,大聲道:“小五摔得最響,很好。小九摔得不響,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現在接著摔,從小二開始!”
吳青白看到揮玉面無表情的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這才明白,玉亭亭說的小九就是揮玉。她竟把丫頭都排上了號。揮玉是吳青白極喜歡的一個丫頭,生得清秀可人不說,更通音律,在吳青白身邊侍候時,吳青白都從來沒有罰過她。沒有想到,把她調來侍候玉亭亭才兩天,一張白嫩的小臉就多了五個分明的指印!看著揮玉帶傷的臉,吳青白暗暗嘆了口氣,是他叫揮玉來侍候玉亭亭的。所以揮玉這傷也等於是他親自下令打的。
吳青白走進來,丫環們看到吳青白立即行禮。吳青白也不說話,輕輕一揮手,讓她們免禮。玉亭亭雖然看不見,但丫環們的動靜已經告訴她有人來了。玉亭亭瞪著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冷冷地道:“現在可以亮出你的身份了嗎?”吳青白沒有說話,坐到離她不遠的椅子上,就這麼靜靜地打量著她。玉亭亭等了一會,沒有動靜,不耐煩起來:“你那張嘴不說話,是用來當痰盂的嗎?”
身旁的丫環聽到玉亭亭這麼跟吳青白說話,都吃驚不已。吳青白板著一張臉,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吳青白是天下最神秘的高手,喜怒無常,亦正亦邪。莊中的人,都沒有人弄得清他的想法。吳青白不出聲,玉亭亭見得不到迴應,心中惱火。她一向是個敢做敢當的性子,現在眼睛看不見,功力又受限,被人擄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怒之下,玉亭亭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但腳未沾地,身子已被人凌空抱起,玉亭亭伸手就打,忽然之間,她覺得一團熱乎乎的東西,蓋住了她的脣,竟有人強吻她!吳青白抱著玉亭亭道:“地上全是碎瓷片,你看不見,不能下地!”說著將她放回到牀上。回頭對丫環們道:“把屋子打掃乾淨!”吳青白吩咐了幾句,這才離開。
玉亭亭坐臥不安,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眼睛也看不見,功力受限,這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現在更連自己身處何方,劫自己的人到底是誰都弄不清。從不知畏懼,可以笑對任何挑戰和生死的女人第一次感動茫然無措。如果對方用劍指著她,她眉頭也不會皺一下,身爲天下第一高手,父親也是當年的天下第一殺手,死亡和血腥是她從小就看慣了的事。但是這種無奈無措,面對自己命運無力把握的感覺就是第一次遇到。伸手摸摸四周,拉過一牀錦被,將身子縮到被裡,現在唯一可以讓她感到有點溫暖的,只不過是這牀被子啦。眼中又有酸酸的感覺,玉亭亭輕輕抹了一下臉,怎麼忽然變得愛哭了起來。手無意識的亂摸,忽然感到枕下有東西。掏出一個小小的溫潤的物品。玉亭亭想起來,正是那塊劍墜。好在金勇和這個男人都沒有拿走她的物品。這劍墜和她的一些貼身物品就放在她的枕下。
撫摸著劍墜,指尖傳來美玉溫柔的觸感,玉亭亭心底嘆了口氣,要是長月在多好。多年來,碰到爲難危險的時候,玉亭亭從來沒有爲思考煩過心,宋長月總能爲她做最好的分析,幫她找出解決問題最好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