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臨水揮起寶劍,連殺數人,靠近了玉亭亭:“玉姨,這裡危險,你快回去!"
玉亭亭看了看他,輕輕一笑道:“金露,你來啦!”
金臨水把劍從一個寧軍士兵身上撥出來,口中道:“玉姨,你醒醒!朕是金臨水!”
玉亭亭呆了呆,清醒了一些,正想說話。
金臨水眼中精光一閃:“小心!”肩膀一撞,將玉亭亭撞開,緊接著一掌劈落一把飛刀。
玉亭亭定定地看著金臨水,他長得實在太像金露,但那雙眼睛,分明是宋長月的翻版。他是長月與金露的兒子,承兩人血脈於一身。自己與長月夫妻十年,竟一無所出,難道真是天意?自己註定是走不進長月的心中?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愛戀,不過是一廂情願?
金臨水這一衝入亂軍,情勢立即大亂。金吉士兵拼了命衝上去保護皇帝。但奇怪的是,看到金臨水衝到,那些寧軍士兵竟沒有鬥志,紛紛躲避。楚辭一愣,機不可失,下令金吉軍全軍壓上。本來勢均力敵的戰場忽然發生了變化。金吉兵攻勢如虹,寧軍的士氣卻受挫。紀青山見勢不好,急令收兵!由大將劉自勇帶一隊人馬斷後。
劉自勇帶一隊人馬,擋住了金吉追擊的腳步。
劉自勇橫刀鞍上,大聲道:“楚元帥,可否陣前講話?"
金吉士兵讓開,楚辭縱馬出隊:“劉將軍,多年不見!將軍風采依舊!”
劉自勇目光復雜的看著楚辭:“楚元帥風采更勝當年!”
楚辭道:“劉將軍請我陣前講話,有何見教!”
劉自勇道:“當年一戰,金吉已經認輸稱臣,怎能再與我國刀兵相見!”
楚辭冷冷地道:“這怪你寧軍皇上,背信對我金吉用兵,我金吉也不能任人宰割!”
劉自勇道:“身爲屬國,不聽上國皇帝旨意,是金吉不對在先!”
楚辭道:“寧帝有心吞併四國。他要金吉出兵進攻大鄰,不過是要金吉將士做他的替死鬼而已。若不勝,損失的是金吉的士兵,若勝了,他正好得漁翁之利,等他打下了其它三國,就一定會吞併金吉!金吉怎能束手待斃?”
劉自勇嘆了口氣:“劉某不過一個粗人,這種事懂得不多。總之是各爲其主。劉某請元帥來,只有一個不情之請!”
楚辭道:“劉兄不用客氣,只要不違大義,楚辭願意幫忙!”
劉自勇沉聲道:“請金吉陛下陣前一見,可否?”
楚辭道:“陛下的事,做臣子的不能做主。等我稟報陛下!”
劉自勇眼含肯切:“即使不方便相見,請代傳劉自勇對陛下的問候。”
楚辭點頭。就在此時,金吉衆將士山呼“萬歲”。金臨水在侍衛的簇擁下出現在兩軍陣前。
楚辭衝金臨水行了個禮。金臨水平靜地道:“父王免禮。劉將軍,聽說你要見朕!”
劉自勇震驚於金臨水的驚人美豔與非凡氣勢,頓了幾秒才道:“陛下天人之姿,真是無人可比。”
金臨水笑,他的笑容在別人看來,只是一種可望不可及的冷傲:“劉將軍怕是想到了某個讓你憤恨的人吧?”
劉自勇誠實地答道:“是!在下的確想起了陛下的母親。但在下更想念陛下的父親!”
金臨水臉上高不可攀的笑容淡了些。劉自勇接著道:“陛下的風采智謀,不愧爲宋元帥之子。只是陛下,宋元帥一生,爲寧國盡忠。今日一戰,他一定不想看到。”
金臨水道:“金吉,寧國,都是朕的父母之邦,血脈相連。若說這天下間,最不想看到這場戰爭的人,除了朕再無第二人。劉叔叔也是明理之人,應該知道朕不能不這樣做!”
劉自勇深深看著金臨水:“陛下,請受劉自勇一拜!”在馬上深施一禮。
金臨水一撥馬頭,躲開了他這一禮:“劉叔叔非朕臣下,又和先父是故交,不用行此大禮!”
劉自勇沉聲道:“這一禮,不是對金吉皇帝,而是對武王之子。受了此禮,劉某才能放開手與陛下對敵。否則心實難安!”聽了他這話,金臨水不再躲開,坦然受了劉自勇三拜。
三拜過後,劉自勇擡起頭來,眼眶通紅:“衆將士聽令!現在你們面前的是金吉皇帝,是我們寧國的敵人!你們動手不可猶豫,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劉自勇的聲音悲壯無比,寧軍將士鴉雀無聲。忽然間,旁邊一位將軍道:“請陛下也受未將一拜,一禮之後,未將手刃金吉將士,不會負咎;死於金吉手下,也是心無所怨!”話說完,已是拜倒在地。他這一帶頭,寧軍齊刷刷地跪下一大片,向金臨水行禮。
此時本來是金吉軍進攻的好時候,但此時,所有的人都受到了無比的震撼,一時喧囂的殺場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聽得見。金臨水在馬上,看著行禮的寧軍士兵,心中波濤洶涌,又沉重又自豪,劉自勇對他行禮,畢竟他曾是父王的愛將,生死之交。但這些年輕的士兵,很多根本就沒有見過父王,竟依然視他如天神!這種真心的敬仰愛戴,豈是區區權勢可比。身爲他的兒子,要承受多大的壓力,金臨水覺得肩頭又沉重了許多!
而心情更加沉重的卻是寧軍後方的寧帝。到了兩軍陣前,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宋長月在軍中無法動搖的地位。吳青白一拳擊碎了帳中的木櫃。他的臉中閃過父皇駕崩前對他說的話:“宋長月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早已超過了帝王。他的兒子將是你統一五國最大的敵人!”
當初吳青白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一向自負,自然不會怕小自己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但是現在他不能不承認父皇的英明。雖然不滿二十,但金臨水的光華已經無法遮掩。他的治國才能,統兵天賦一一得到了展現。再加上楚辭這樣久經殺場的名將的輔佐,金吉已經不再是個任人欺凌的弱國,它足以與寧國抗衡!
吳青白恨恨的自語:“宋長月,當年沒有弄死你。朕不會再讓你兒子這麼幸運啦!”
忘心提著一桶熱水進來,將水倒入大木桶中,道:“師父,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洗洗身子吧!”
玉亭亭答應了一聲,走了過來。她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夜,身上的確是不能不洗啦。脫去衣物,玉亭亭慢慢地坐到了霧氣蒸騰的水中。忘心在一旁,一邊用水輕輕澆著她粉嫩的肌膚,一邊輕輕的幫她搓背。
玉亭亭閉上眼,慢慢道:“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
忘心道:“師父,您太累啦。就讓徒弟來服侍你吧。”
玉亭亭苦笑道:“沒錯!我是太累啦!”指指心口:“心裡累!”
忘心小心地道:“師父,都是過去的事啦。宋王爺他已經過世多年啦。您就不要再想了!”
玉亭亭眼睛睜開一條縫:“你真心愛過嗎?”
忘心臉紅:“師父,怎麼問這種話?”
玉亭亭又閉上了眼道:“出去吧!”
忘心猶豫片刻,回答道:“師父,我愛過,真心真意的愛過一個人,可是,他卻騙我害我傷我,差點毀了我!”
玉亭亭沒有睜眼,也沒有回答。
忘心接著道:“但是,我還是願意再愛一次。如果男人負心,女人爲什麼不可能再來一次?”
玉亭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長月他,負了我?”
忘心吃了一驚,搖手道:“沒有!師父,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玉亭亭睜開眼,笑道:“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就知道,天下沒有一個人會說他不對!若有不對,那一定是我!對嗎?”
忘心呆望著師父,不知如此應答。
玉亭亭淡淡地道:“你看看今天兩軍陣前,那些寧國士兵,他們當中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宋長月,但只憑這三個字,就可以讓那麼多流血不流淚的男人折腰!又有誰會說他的錯呢?”
忘心抿著脣不答。玉亭亭接著道:“不怪別人,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做自受。在山上三天,我已經想明白啦。自作孽,不可活!”
玉亭亭將身子完全浸在水中,只露出頭,接著道:“當年是我一定要嫁給他。其實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廂情願。我愛他,惜他,我怕他傷心,聽他的話。是我自己賤,放著那麼多全手全腳,英俊不凡的男人不選,一定要嫁給他!出嫁的時候,也不象其它女孩一樣,三媒六聘,弄得熱熱鬧鬧,顯示出個身價來。你可能不相信,出嫁時,他連一盒胭脂都沒送我。還是他師父從山村裡買了一點來。”
玉亭亭不停地說著,彷彿在宣泄某種情緒。忘心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聽,不時的給她往桶裡加點熱水。
這一說,足足說了一個時辰,玉亭亭慢慢抹去滿臉的淚水:“我說這些做什麼?忘心,今天說的話,你要把它全忘掉!”
忘心答應了一聲,正想站直身體,腳已經麻得完全失去了知覺。身體一晃,就要跌倒。玉亭亭連忙輕輕一託,內力如有形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忘心站直身子,慢慢道:“師父,如果他在你心中那麼不好。那就忘掉他,永遠不要再提起他!”
玉亭亭一呆,木然地看著忘心。
忘心平靜地道:“忘了他。你這麼美麗,這麼出衆。全天下那麼多全手全腳,英俊不凡的男人。你可以重新開始!”
忘心說完,靜靜地看著玉亭亭。
玉亭亭沒有說話,忽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不已。
忘心吃了一驚:“師父,你怎麼了?”慌手慌腳地將玉亭亭從浴桶裡扶了出來。
玉亭亭臉色蒼白,五官幾乎皺到了一處。人也沒有一點力氣。忘心要用好大的力氣才能扶住她。
忘心從來沒有見玉亭亭生過病,驚得她一身冷汗:“師父,你沒事吧?你別嚇我!”
玉亭亭“哼”了一聲:“我沒事!扶我去躺會。”
忘心吃力地將她扶回牀上。看著閉眼躺在牀上的玉亭亭。忘心道:“我去請軍醫!”
剛要走,卻被人一把拉住。忘心回頭,卻見玉亭亭閉著眼,右手死死的拉住她:“不許跟任何人說!”
忘心急道:“你生病啦!”
玉亭亭冷冷道:“我沒病!就是忽然有點不舒服!”
忘心緊張的看著她,師父的身體好得讓人吃驚,隆冬季節也永遠是一件單衣,怎麼說病就病了。而且剛纔臉色看起來這麼嚇人。此時她的臉色雖然恢復了一些。但冷冷的神態卻是忘心非常陌生的。那種冷,一直冷到人的骨子裡。
玉亭亭拉著忘心的手如鐵圈一樣。忘心讀懂了她的心思,輕聲道:“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守著你!”
玉亭亭這才放開手。忘心連忙找來衣服,小心地幫她穿好。爲她弄好被子,忘心就靜靜地守在一旁。玉亭亭在山上三天三夜,就沒有合過眼,此時慢慢的有些睏意,合上了眼睛。
忘心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睡著。
玉亭亭睡得並不安穩,口中時時會發出輕聲的夢囈,但忘心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在她牀邊。
忽然間,玉亭亭睜開了眼,一下從牀上躍起,就向帳外奔去。
忘心嚇了一跳:“師父,你再休息一會!”
玉亭亭冷冷地道:“有高手往皇帝的大帳奔去。我要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忘心追到門口,夜色沉寂,早沒了玉亭亭的影子。忘心苦笑一聲:“師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