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忘心認命地抱著一大堆東西,跟在兩手空空的無念身後。她是兩天前纔跟著師父來到這個阮國的翼庫城的。
這回出來,是奉了師祖的法旨。十天前,庵裡來了個神秘的人物,師祖將師父叫到禪房,和那個人談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師祖就命她們師徒二人下山。忘心不清楚她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只是跟著師父一路走來。昨天才到這裡,無念並沒有找個庵堂,而是一反常態,在城裡找了個客棧住下。
無念一到了街上,就興奮得和普通人家的女子沒有什麼兩樣。東摸摸,西看看,不一會,忘心的手裡就多了一大堆有用沒用的東西,這些都是師父的“戰果!”忘心輕嘆,這些東西到最後臨走時,又不知道會便宜誰,反正每到一處,無念都會買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後都無法帶走,就隨便送人了事。
忘心心裡想著心事,不知不覺腳步就慢了下來,等她再一擡頭,竟失去了無念的蹤影。忘心連忙四處張望,到處都看不到無念的影子。忘心心中並不驚慌,如果找不到師父,她就回客棧去等她,反正她那一身功夫也不怕出什麼事。
忘心正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忽然街上亂了起來,人們四散跑開,遠處,十幾騎奔馬向這邊衝了過來。奔馬的速度極快,嚇得街上的百姓四散逃開。忘心抱著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連忙向路旁閃去。因爲手裡抱的東西太多,沒有看見地上有一塊石頭,忘心腳下一絆,身子就撲倒在了地上,而此時,最近的一匹馬已經衝到了離她僅十幾步的地方。
忘心再想站起來是根本不可能的啦。就在此時,她眼前一花,一個灰色的影子擋在了她的身前,只聽一聲馬兒悲鳴,那匹又高又壯的馬兒竟像風箏一樣飛了起來,跌到十幾步遠的地方,而坐在馬上的騎士,在馬兒飛出的一瞬間,身形如一隻大鵬一樣,飛躍了下來,穩穩地落在了那個灰影的面前!
緊接著忘心就被無念伸手拉了起來,忘心驚魂未定的看著師父,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知道師父是有功夫的,但只輕輕一拳,竟將一匹飛奔的駿馬打飛出去這麼遠,忘心實在想像不到。驚得目瞪口呆的不止忘心,街上所有人都驚得發不出聲音。
而從馬上躍下的那個騎士第一個恢復了鎮定,他回頭掃了一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愛馬,再打量眼前這個灰衣女尼。一身樸素的尼姑打扮,遮不住她的天生麗質,俏皮無害的笑容,誰能想到,剛剛竟是她,一拳將他神駿的愛馬如電打飛出去這麼遠!
此時的無念,扶起了忘心:“怎麼這麼不小心?完了,完了,我的好東西,都摔壞了!”無念一邊說,一邊蹲下來,去拾地上掉落的那些東西。忘心還沒有找回自己的神志,仍在發呆。就在這時,只聽一個男人道:“小尼姑,爲何打死我的馬兒?”
無念撿起剛買的一把扇子,扇骨已經被摔成三段,一聽此話,恨恨地站了起來:“你這大白癡,賠我的東西!”那騎士一怔:“你叫我什麼?”無念俏臉一揚:“大白癡!怎麼啦!”
這時剛剛找回神志的忘心,這才注意到那個騎馬的騎士,既風流倜儻又氣宇軒昂,站在那裡,自然一種高傲優雅的氣質!如果不是此時他臉色陰沉,再加上眼中冷冷的殺機,又使他多了一股濃濃的霸氣,很少有女人不被這樣的男子傾倒。但無念顯然根本沒有注意到騎士和他身上凍死人的殺氣,一邊叫著要賠,手中的破扇子更幾乎戳到了那人臉上!
那騎士瞪著眼前這個小尼姑,還沒有人能在他這樣殺人的眼光中如此不在乎,眼前的小尼姑顯然根本沒有受到他身上的殺氣的影響,口口聲聲地要他賠地上的那堆破爛。這個小尼姑真的與衆不同,剛纔他已經被她非凡的身手和驚人的美貌所震驚,而她的性情也是極奇怪的。
騎士掃了地上的東西一眼,冷冷地開口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你報個數,我賠你就是!”聽他這麼說,無念馬上收起了張牙舞爪的神情,認認真真的掐指算了一下:“我也不找你多要,馬馬虎虎,一千兩銀子!便宜你了!”無念這話一出,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什麼?”那黑衣人臉色發黑,“這堆破東西最多值五兩銀子,你竟找我要一千兩!”忘心在背後輕輕拉了師父一下,提醒她不要太過份,這人看來氣質不俗,絕對不是普通人!可是無念並不在乎:“一千兩已經是打過折扣啦。再說你的馬把我徒弟嚇壞了,沒找你要個一萬兩已經是本師太慈悲爲懷啦!”
黑衣人冷哼一聲:“沒想到,竟有人訛上了天翼幫!”這黑衣人一報名頭,本以爲面前的小尼姑會吃一驚,至少不敢這麼囂張,沒想到無念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只是撲閃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下:“不會吧。天翼幫的幫主樂老頭已經五六十歲啦,看你的樣子也不像一個聽人吩咐的小嘍囉啊!”黑衣人一怔,這小尼姑竟對本幫的事如此清楚,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黑衣人冷冷地道:“小尼姑,你是什麼人?”無念橫了他一眼:“你管我什麼人。想套套近乎就不用賠錢啦,門也沒有!”黑衣人見這尼姑夾雜不清,口口聲聲就是錢,不耐地一皺眉:“冷電,給她一千兩銀子!”
“是!”黑衣人身後的一匹馬上躍下另一個黑衣人。那人走了過來,伸手遞上幾張銀票。無念看也不看,一把搶過,塞到忘心懷裡:“忘心,我們走吧!明天有錢去賭兩把試試手氣!”看著兩個小尼姑要離開,樂逍遙冷冷地道:“站住!”無念回頭:“黑冰塊,你又有什麼事?”
樂逍遙一怔,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你打死了我的馬,又該怎麼算!這馬可價值萬金啊!”
無念哼了一聲:“看你也算有點身份的人,竟耍這樣的無賴!本師太是出家人,慈悲爲懷,怎會妄開殺戒!那馬根本沒死,只是暈過去啦。你牽回去養上幾天就行啦。下次出來的時候小心些,再在街上縱馬,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該!”
樂逍遙又是一呆,再看那小尼姑已經往外走了好幾步,樂逍遙一閃身,攔在了兩人面前:“站住!”無念冷笑一聲:“想打劫嗎?”樂逍遙沉聲道:“你至少應該報上你的名號!”無念淡淡一笑:“無念!”“無念!”樂逍遙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號,望著兩個小尼姑漸漸走遠!
客棧裡,忘心給無精打采的無念倒了一杯茶:“師父,你喝水!”無念隨手拿起茶,□□了一聲:“忘心,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一千兩銀子,一下子就輸了個乾乾淨淨!”忘心無奈地打量著師父。昨天得了那一千兩銀子,今天一早,無念竟真的把她拉到了賭場。兩個尼姑進了賭場,當場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但在看到無念伸手擊碎了賭桌之後,這幫賭鬼都不敢再說,抖著身子,賠無念賭了一場,沒有想到無念的手氣不好,竟將一千兩銀子輸得乾乾淨淨。好在無念的賭品還不錯,並不賴賬,付了錢,兩師徒兩手空空的從賭場走回了客棧。
忽然聽到房門被敲響,忘心走過去開門,就見外面站著滿面笑容的掌櫃,手裡拿著一張請柬。忘心問道:“什麼事?”掌櫃討好地笑道:“小師父,是城中天翼幫的樂少幫主,請你們去海天樓赴宴!”忘心接過請柬:“知道了,我去問問師父!”
無念看忘心走了過來,不等她開口就道:“把這玩意丟出去!本師太沒心情見這些靠著老子勢力做威做福的廢物少幫主!”忘心只得退回門外,將請柬還給掌櫃:“師父說了,我們不去!”掌櫃的面露憂色:“小師父,天翼幫可不是一般人物,這位樂少幫主,更是極不好惹,你們削了他的面子,可能會有大麻煩啊!”
忘心回頭看了看屋內,輕嘆道:“掌櫃的,我知道你是爲我們好!只是我這師父,麻煩越大她越不怕的。”
忘心再次聽到門聲響起,走上前去一開門,嚇了一跳!
門外站著黑著臉的樂逍遙,樂逍遙此時周身充滿了懾人的殺氣,忘心的眼睛剛一對上他嚇人的眸子,就嚇得渾身發軟,一身冷汗。樂逍遙打量著面前胖乎乎的小尼姑,一個不會武功的平常人,怎麼另一個卻是武林高手。
就在此時,無念悅耳無比的聲音響起:“黑冰塊,又是你啊。嚇我徒弟做什麼?”樂逍遙瞇眼一掃款款走來的美女,如果換下這身尼姑裝束,真可以算得上人間絕色!樂逍遙本來充滿殺氣的眼瞳,漸漸浮上一層色迷迷的薄霧,眼神也不再凌厲。
無念眉頭微微一皺,這樣的眼神她見得太多。只是這個樂逍遙的眼神更像有形的東西一樣,似乎要用眼神剝去她的衣服一般。無念眼中也閃出精光,冷冷一掃,那眼神如冰劍,如鋼勾,樂逍遙的眼神與她一交,竟心尖一抖,眼中的曖昧立即被無念眼中的冰冷衝散!這個女人,好強的氣勢!
意識到眼前女子的不好惹,樂逍遙收起了好色之心,彬彬有禮地行了一禮:“無念小師父,樂某前來拜會!”無念也有些驚詫於樂逍遙的從容,在她這樣冰冷的眼光下,仍能如此從容的人,是屈指可數的。仔細端詳,這位少幫主的功夫好像也是極高,看來並不是自己想像的廢物。
無念一挑眉:“不用客氣!少幫主既然來了,就屋裡坐坐吧!”正在此時,忽然聽到門外冷電的聲音:“少主,那兩個人已經找到了!”
樂逍遙一怔,衝無念一拱手道:“師太,樂某幫中有事,先告辭啦!”無念微微一笑:“少幫主請便,貧尼不送了!”
樂逍遙從無念房中出來,帶著冷電掠到遠處,樂逍遙才道:“情況怎樣!”冷電道:“那個淫徒和未來的少夫人就躲在城北的一個磚窯裡,我已經讓兄弟們把那裡圍了個水泄不通。但是那淫徒功夫不錯,我們已經傷了好幾個兄弟。再說大夥也怕傷了少夫人,所以來請少主示下!”樂逍遙冷冷地道:“這個狂徒膽大包天,竟敢劫我樂逍遙的女人,我怎能饒過他。我親自去看看!”冷電道:“是!”
樂逍遙和冷電趕到磚窯,只見自己的兄弟正與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對峙。那少年,劍眉星目,十分俊美,手持一對銀鉤,站在那裡,氣宇不凡。而看他的功夫也著實可觀。難怪有膽來搶他的女人,的確是個人物。
年身後站著一個極秀美的少女,正是樂逍遙未婚的妻子——沈繡衣。這是樂逍遙千挑萬選,才選中的未婚妻。使鉤青年功夫非凡,如果他想自己脫身,應該早就離開了,但是要帶著身旁不會一點武功的沈繡衣離開,就難了。
樂逍遙一揮手,天翼幫的高手都退了開來,樂逍遙走到那青年面前:“你是誰?報上名來!”青年打量了樂逍遙一眼,笑道:“你就是那個好色之徒?”
樂逍遙臉色發黑:“你想怎麼死,就自己說吧!”青年微微一笑:“我現在還不想死!你要搶回你的女人,就和我一對一的比上一場!靠別人來幫你搶老婆,算什麼本事!”樂逍遙黑著臉,青年這句話,將了他一軍。的確,身爲男人,奪妻的奇恥大辱,必須要由自己親自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