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裴俊海看著裴伊月連著喝了兩碗他煮的湯,心裡高興的不得了。
正準備給她盛第三碗的時候,卻被安希顏給阻止了。
“她又不是豬,喝這麼多就不怕她撐死?”
安希顏的態度極其不好,說話的語氣更是尖酸刻薄。
裴伊月瞪了他一眼,“你纔是豬,你會不會說話。”
“不是豬你喝那麼多幹什麼,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喝多了小心漲肚。”
“你……”
“好了好了。”
眼看著裴伊月把面前的空碗都舉起來了,裴俊海趕緊開口。
這要是砸下去,還不得出人命?
“安公子說的也沒錯,你要是喜歡喝我明天在給你煮,今天吃點別的菜。”
裴俊海這邊勸,白洛庭在那邊默默的把她手裡要砸過去的碗拿了下來。
其實,他挺想看她把碗丟過去的,最好能打在安希顏的臉上。
讓他嘴再這麼賤!
只可惜,裴俊海在這。
這麼血腥的一幕似乎有點不適合他看。
裴伊月不知道安希顏這傢伙今天抽什麼風,他好像是故意在針對裴俊海,又或者說在針對她。
她瞪了他一眼,飯桌上一時陷入了安靜。
“我媽是誰?”
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安希顏愕然的看了裴伊月一眼,突然有些惱了。
“我說了你認了個爸還不滿意啊,居然還想把媽也認了,你到底長沒長心,你難道忘了當初是他們不要你的嗎?”
裴伊月只是出於好奇,十分心平氣和的問出這個問題,卻沒想到安希顏會有這麼大反應。
一時間,幾個人的視線從裴伊月的身上全都轉移到了安希顏的身上。
安希顏手裡的筷子捏的倏緊,兩撇眉毛幾乎皺到了一起。
“你幹嘛這麼大反應?”
裴伊月能說自己被他嚇了一跳嗎?
好在孩子沒成形,不然還不得被他嚇早產了!
“安公子,你沒事吧?”
裴俊海同樣被他的反應嚇到了。
然而更讓他奇怪的卻是他剛剛的那些話。
他好像……很氣憤!
聽到裴俊海跟他說話,安希顏眉心再次一緊。
他瞪著裴伊月,話確實對裴俊海說的,“關你什麼事,她不是要知道她媽是誰嗎,你趕緊告訴她好讓她去找。”
天知道他是哪裡來的氣。
裴伊月一臉懵逼。
她不就問問她親媽是誰嗎,怎麼就踩到他的尾巴了?
裴俊海略顯尷尬的看了裴伊月一眼說:“其實,我跟你母親並不認識,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聞言,裴伊月看了他半晌,“那我是怎麼來的?”
這句話裡疑問的語氣很重,像是帶著滿滿的好奇。
安希顏眼眸微垂,臉上的疑惑跟裴伊月如出一轍。
他微微的朝裴俊海轉了一下頭,像是迫切的想聽他的回答。
當年的那些事讓裴俊海在一羣孩子面前說,他還真的有些說不出口。
他猶豫半晌,說:“我只知道她不是北城的人,她家裡的人把你送來的時候說她再也不會來北城,我只見過她那麼一次,還是在……喝醉的時候。”
“呵!”
如無意外,這聲冷笑是從安希顏嘴裡發出來的。
裴伊月和裴俊海一同看去,就見他低著頭,嘴角抿著一抹嘲諷。
“你們年輕的時候還真會玩,喝多了亂來不說,生下孩子還能亂丟,真是比我還開放。”
安希顏夾槍帶棒的說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過這次,裴伊月心裡卻也有同樣的感慨。
酒後……這個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晌,等安希顏安靜了,裴伊月低著頭弱弱的問:“她既然生了我,爲什麼又不要我?”
裴俊海看得出她此刻的低沉。
他想安慰她,但他又自知沒這個能力。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真的回答不了你,當初那個婦人抱著你來找我的時候我也很驚訝,但是那個婦人只說她們沒有辦法贍養你,其餘的,她沒有說,我也沒有問。”
裴伊月的失落只是淡淡的一種感覺。
相比她之前經歷的這些大起大落,一個她連是誰都不知道的女人,根本勾不起她難過的心情。
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去問什麼。
搭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著。
裴伊月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或者說,這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突然,一隻溫柔的手覆上了她靜靜握起的拳,裴伊月擡頭看了白洛庭一眼,動了動嘴角,卻沒有扯出想要的笑容。
沒錯,她笑不出來,在聽到裴俊海說了這些之後……
在她知道這輩子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之後……
她真的笑不出來。
“婦人?”
聞聲,裴俊海看向安希顏。
他仍是垂著眼,但神色卻不再像是之前那麼排斥。
他眼眸一提,看向裴俊海,漆黑的眼底浮著一絲疑惑。
“你說的婦人,該不會那個女人的母親吧?”
裴俊海回想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記得那個婦人當年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母親。”
如果是母親的話,那這個人就應該是裴伊月的外婆。
裴俊海不想這麼肯定的下定論。
畢竟那人把孩子交給他而不是丟棄,也算是對這個孩子仁慈了。
驀地,安希顏站起身,轉身就走。
“安希顏你去哪?”裴伊月愣了一下。
“你慢慢吃吧。”
說完,砰地一聲。
門關了……
人走了……
裴伊月愣怔的看了看白洛庭,又看了看裴俊海。
“別管他,吃飯吧。”白洛庭淡淡一聲,並沒有去理會始終抽風又突然走掉的人。
安希顏今天太奇怪了。
他的反應已經超出了平時犯抽的範圍。
以前他只是是不是的撩閒和嘴欠,可是今天,從他在門口蹲著等他們,白洛庭就覺得不太對勁。
他好像對他們父女倆的事特別上心。
裴俊海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看著安希顏走掉的方向半天,斂回視線,看向裴伊月。
“安公子他沒事吧?”
裴伊月搖了下頭,“不知道,他這個人神經兮兮,別理他了。”
飯後,裴伊月幾次打安希顏的手機,都沒有人接聽,最後甚至直接關機。
白洛庭送走了裴俊海,回來就見裴伊月拿著手機嘟嘟囔囔的。
“怎麼了?”
裴伊月擡起頭,撇了撇嘴。
“安希顏這傢伙搞什麼鬼,關機了,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聞言,白洛庭笑了一下。
“他不是天天都受刺激嗎,又不是第一次。”
見她還是放心不下,白洛庭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放心吧,他又不是小孩,不會有事的。”……
兩天後,裴伊月收到安希顏發來的一條信息。
信息說,他有事回國了,大概一個星期之後就回來,讓她照顧好自己。
信息很簡短,不像是他平時嘮嘮叨叨的性格。
他這次說走就走,裴伊月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不過他現在走都走了,裴伊月也不打算去細問什麼。
——
S國。
夜晚的星空靜謐而安詳。
碩大的房間內,一盞水晶燈垂釣而下,無數塊棱角不一的水晶映出褶褶光輝。
牆上掛著幾幅照片,大多數都是一男一女。
女人很美,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被濃墨點過。
那一臉淺淡而溫柔的笑意更是牽動人心。
身旁的男人跟她長的有幾分相似,但是相對女人,他卻嚴肅了很多。
他的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很隨意的一個動作,但看起來卻極其寵溺。
叩叩!
一陣敲門聲。
“進來。”
女人的聲音柔柔的傳來。
下一瞬,房門被推開,一個身穿正裝的男人從外走了進來。
他四處尋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房間裡的人。
這張臉雖然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但仍是一眼就能認出跟照片裡的是同一個人。
“月華?”
“我在這。”
聲音從陽臺上響起。
男人提步走了過去。
露天陽臺的玻璃窗是敞開的,男人走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人。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也不怕著涼?”
男人走過來時,手裡多了一條薄毯。
正當他準備把毯子蓋在她腿上時,剛好看到了她手機裡的照片。
施月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索性就把手機遞了過去。
“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