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嵐聽聞後也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蕭鴻宇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道:“你來之前可曾看過掌門的屍體了?是因何而死?”
“自然是看過,掌門七竅流血,右掌心有一處極爲顯眼的暗紅色斑一直順著手臂延伸到胸口心臟的位置。百草堂的堂主已經鑑定過了,這種癥狀乃是天下奇毒之一——噬魂蠱所造成的,而且此毒無人能解。”蕭嵐不知道蕭鴻宇問這個意欲何爲。
蕭鴻宇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對著蕭嵐:“是像這樣的嗎?”
蕭嵐在看到蕭鴻宇的手掌後,立刻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著說道:“你……你怎麼也……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似是早就猜到了蕭嵐的反應,蕭鴻宇平淡地說:“今日壽宴過後,掌門單獨找我商討即將到來的東雲州比武大會,主要是想確定我們蕭宗的出戰名單。期間我們喝了一壺酒,那壺酒並不是壽宴上帶出來的,而是掌門的私藏。在喝下去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味道不對勁,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掌門當時什麼話都沒說出口直接就死在了我眼前,之後就出現了巡視的弟子,現在想起,還真是……巧得很呢。”
“如果真是如此,爲何掌門喝了以後直接就死了,而你卻沒死?甚至一直堅持到了現在?”蕭嵐知道,如果蕭鴻宇真的中了和掌門一樣的噬魂蠱毒,那麼一切都不一樣了。
蕭鴻宇並沒有回答他,就這麼過了半晌。
蕭嵐突然震驚地說:“你和掌門中了同一種毒,但是卻比掌門堅持得還久,難道你的功力已經……已經超越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況且掌門年事已高,對這種奇毒的抵抗性本身就會降低很多。”
他這麼說無異於承認了自己剛纔的猜測是事實。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就能夠解釋爲什麼蕭鴻宇在對付他們這些人的時候顯得捉襟見肘,也能解釋爲什麼這次抓捕行動沒有一個長老級別的人物出動,定是認爲蕭鴻宇在劫難逃,已是甕中之鱉。畢竟,那可是噬魂蠱啊……強如掌門都沒能堅持半刻鐘,但蕭鴻宇卻頂著此種劇毒和他們周旋了這麼久。
除此之外,如果蕭嵐的功力真的已經超過了掌門,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搶奪本源舍利提升修爲”的說法。
“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蕭嵐握緊了拳頭,他知道,如果蕭鴻宇所言非虛,那麼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有大來頭。
“因爲……你是我目前爲止,唯一能夠確認的和掌門之死無關的人。”沒有等蕭嵐問其原因,蕭鴻宇繼續說道:“蕭嵐,你覺得,蕭宗掌門被其座下首席弟子毒害,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蕭嵐沒有接話,因爲答案太明顯了。
“這次的行動,明面上是毒害掌門嫁禍於我,但,你同樣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我死之後,宗門不久便會有流言說是你覬覦我的首席之位,覬覦蕭宗未來的掌門人之位,而你對我有敵意在整個宗門都是公開的秘密……”
“哼,你休要胡言亂語!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莫須有的罪名怎麼也安不到我蕭嵐的頭上!”蕭嵐雖然語氣憤怒,卻將離蕭鴻宇咫尺之間的長劍給收了回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呵,看到我現在的境遇,你竟然還有這種想法?真是可笑。你覺得……這次掌門之死,幕後黑手安排了多久?他首先得是和掌門親近之人,能夠進出掌門休憩之所,還得熟悉掌門的習性。此外,他還得算準掌門會在那一時刻邀我前往,否則如果只死掌門一人,這個計劃將直接被腰斬。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毒殺與嫁禍,甚至於……你早已身處其中一環,只不過還沒有輪到你罷了。”言至此處,蕭鴻宇看了看手掌的黑線,已經蔓延到臂膀,他的時間不多了。
“好。就算你所言不虛,但你憑什麼就能相信我?憑什麼認爲我與掌門之死無關?照你所說此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是我,那麼我完全有可能參與其中,不是嗎?我的功力修爲或許不及你萬一,但我自認爲這些年來不論是在長老眼裡還是年輕一輩的眼裡,我的聲望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蕭宗總要有一個掌門,那麼爲什麼不能是我?!除了你我,還有誰有資格當這蕭宗……”
“蕭雲熙。”蕭鴻宇咳了一口鮮血,沉聲打斷道。
“雲熙?你有何證據?”蕭嵐眉頭緊鎖。
“呵呵……你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憤怒,而是向我要證據?有意思……想來,她在你心中的印象……”
“蕭鴻宇!你的時間可不多了,你確定在這種時候還要和我打啞謎嗎?”蕭嵐終於表現出些許不耐,但卻並非是對蕭鴻宇本身,而是他在這個時候提到了……蕭雲熙。
這個外表可人,明面上尊敬師長,同時還愛護師弟師妹們的蕭宗三師姐,在背地裡所做之事讓蕭嵐如今想起仍心有餘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蕭嵐對蕭鴻宇的忌憚要遠遠低於蕭雲熙。前者雖然實力極爲恐怖,性格不討人喜,但在此之前卻從未做過任何有辱宗門、傷天害理之事,這也是蕭嵐內心對於蕭鴻宇毒害掌門一事心存疑慮的主要原因。
反觀蕭雲熙,在人前是一副大家做派,舉止端莊、談吐優雅,甚至於是很多蕭宗弟子的夢中情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即使是蕭嵐也對她傾慕有加。
直到有一天,蕭宗在一次內部調查中查到了其他宗門派來的細作。
這種事情,其實在大宗門中並不少見。無非是覺得其他宗門裡有一些不爲人知的修煉秘辛,想要通過這種特殊手段巧取豪奪罷了。即便是別的宗門,也混有不少蕭宗的弟子,這種事情,談不上光彩,但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而對於這類事件的處理方法,大家似乎都有一定的默契:外門弟子直接逐出師門,永不得再入此宗;內門弟子賠償一定數量的錢財,並且自廢經脈,昭告於世;而核心弟子,則需要雙方長老級別的人物出面協商,再做處理,懲罰通常也是最嚴重的的。
而讓蕭嵐記憶猶新的那一次細作事件,其實對方不過是個剛入宗的外門弟子,手法十分生疏,被逮住以後也是直接供認不諱。原本當時長老們都已經下令直接將其逐出師門後便就此作罷,畢竟以他的身份壓根就竊取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蕭雲熙卻主動將處理之事攬到了自己身上,長老們問其原因,她只說是那些天她房內恰好有物件遺失,想要問問是否和那細作有關。長老們聽後也不疑有他,只是讓蕭雲熙不要久拖,快些處理。
當天下午,烈日當空,蕭嵐端去一碗冰粥想要給蕭雲熙解暑,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吶喊。當時蕭嵐以爲蕭雲熙被歹人劫持,正要闖進去,但隨後卻聽到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說吧,本小姐的玉簪被你藏哪去了?”
“雲熙?”蕭嵐在門口皺了皺眉,打消了破門而入的念頭,並從門縫向裡看去,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師……師姐,我……我真的沒有拿你的玉簪啊,饒了我吧……求你了,饒了我吧!不……不要……啊!!!!!!!!!”李豐不明白,長老們明明已經答應放過他了,爲何蕭師姐還要如此折磨於他,而且他真的沒有偷師姐的玉簪。
蕭嵐站在門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裡溫柔可愛的蕭雲熙,此時正一臉邪魅地笑著,兩根纖纖玉指抓著一條斑斕小蛇,輕聲問道:“你當真不說?”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師姐,你的玉簪要多少晶石?我……我賠給你,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李豐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他雖然孤陋寡聞,但也知道蕭雲熙手中捏著的小蛇不是凡物,名爲血骨蛇,它以鮮血和骨頭爲食,傳聞被其蠶食之人會在一炷香內生不如死,最後也只留下一副皮囊,極爲悽慘。他一開始還在想爲何蕭雲熙要用小刀在他胸口割開一道口子,現在看來,竟是爲了給血骨蛇一個入口。
“放肆!本小姐的東西,豈是區區晶石能衡量的?!看來,你是鐵了心的不肯說了。”蕭雲熙雖然這麼說著,卻絲毫沒有因爲找不到玉簪而惱怒,反而……有些激動。
...
蕭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看下來的,如此炎熱之日他卻覺得如墜冰窖,身上冷汗直流,端著冰粥的手也不斷顫抖著,他最後幾乎是踉蹌著跑回自己的房間。
次日,蕭雲熙在練功房主動和蕭嵐打招呼,蕭嵐強作鎮定,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雲熙,那個細作最後怎樣了?”
“噢,按照長老們的要求,直接放下山去了,畢竟他還沒做出什麼無法挽回之事,我也不想過多刁難於他。”蕭雲熙甜甜地回答道,倘若蕭嵐不是親眼所見,恐怕那時他還真會以爲蕭雲熙是一溫良之人。
“哦...好,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在蕭雲熙詫異的目光中,蕭嵐逃也似的離開了。
最後路過蕭雲熙的時候,蕭嵐分明看到她的玉簪完好無缺地戴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