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鴻宇的身體彷彿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劃出一道悽美的弧線後重重地墜下山崖。
“要加油啊……蕭嵐?!边@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大師兄,在臨終之際對師弟最後的鼓勵。
在山腳下的衆蕭宗弟子看來,自然是蕭鴻宇偷襲蕭嵐不成反被其一掌打下懸崖,這種高度,加上之前已經受了重傷,怕是不死都難。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雲熙見到此景終於舒展了眉頭,隔著如此距離,她自然不知懸崖上兩人談的是什麼。原本她還擔心蕭鴻宇察覺到了什麼想要告訴蕭嵐,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你們幾個,過來?!笔掚呂踔钢贿h處的幾名弟子,“按之前計劃的,把蕭鴻宇的yi體送往烈火堂,到那之後自有人會接應你們,注意千萬別被人發現。一會回來的時候如果蕭嵐師兄問起,你們便這般回答……”
“是,師姐?!睅兹祟I命後即刻動身,絲毫不敢怠慢。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蕭師姐,別來無恙。”沒過多久,一羣身著黑服的人來到蕭雲熙身邊,爲首之人一頭白髮極爲顯眼。傳言是有一次他在修行功法時走火入魔,最後雖然命救了回來,但頭髮也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雙手抱拳與蕭雲熙打了個招呼,但神情中卻並未有太多尊敬之意。
蕭雲熙心有不快,但還是微笑著迴應:“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忘川師弟,來此有何貴幹???”
蕭忘川盯著蕭雲熙,沒有說話,知道對方是明知故問,便直接繞過她往蕭鴻宇落崖的地方走去。
“喂!蕭忘川,雲熙怎麼說也是你師姐,你這是什麼態度?”站在蕭雲熙身後的徐風立刻站了出來,指著蕭忘川一干人等大聲喊道,引來不少弟子圍觀。
蕭忘川沒有回答,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停下。
徐風頓時感覺臉上掛不住,正準備厲聲呵斥:“蕭忘……”
“鏘!”蕭忘川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抽出長劍,直指徐風,瞬息而至的壓迫感使得他還未說出口的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呵,我邢堂做事,還需要向人報備不成?!你叫什麼?徐風?一個外姓之人也敢對我指指點點,誰給你的膽子?!”原本等著看戲的弟子見此番景象,全都退避三舍,噤若寒蟬。
這蕭忘川看似在指責徐風,實際卻是在給蕭雲熙一個下馬威。常言道,打狗看主人,而全宗上下都知道徐風是蕭雲熙的手下,每每有一些她不好出面的事要處理時,蕭雲熙也都會交給徐風去做。
“哎……忘川師弟這是何必,徐風他也沒有惡意。徐風,還不趕緊給忘川師弟賠個不是?”蕭雲熙趕緊出來打了個圓場。
“蕭……蕭師兄,抱歉,我也是一時心急,還請不要見怪?!毙祜L倒也沒有什麼拉不下面子的,直接就道了歉,他徐風能傍上蕭雲熙這麼個大樹不是沒理由的,靠的就是這能屈能伸,見風使舵的本領。
蕭忘川皺了皺眉,也不好再說什麼,將劍收回劍鞘,繼續向前走去。
“忘川師弟,我知道你是要去尋大師兄的yi體,不妨就在此稍作休息,不久前我已派人過去了。”蕭雲熙臉上又掛起了標誌性的微笑。
“蕭雲熙,你可知以蕭鴻宇犯下的罪行,必須第一時間送往邢堂?你擅自組織人手抓捕本就不合規矩,現在竟然連yi體也要插上一手嗎?”相比前者的雲淡風輕,蕭忘川此時臉色極爲難看。
“忘川師弟這話可就冤枉師姐了,此次行動是多位長老共同應允的,只不過當時南離長老不在宗內罷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可拖不得。至於yi體一事,我是覺得邢堂弟子或許正在執行要事,否則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索性也就幫忙處理了?!笔掚呂躏@然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從容不迫地回答道。
“你……”蕭忘川修爲不低,但這口舌上的功夫和蕭雲熙比就有些相形見絀了,這才兩句話不到,竟被她反咬了一口。
蕭忘川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都不怎麼待見邢堂的其他長老們,今天竟然都不約而同的有事找他們,而且是由各長老直接下命令,讓他們連拒絕都拒絕不了。事發前一個時辰,他們就被百草堂的堂主蕭常山以處理藥草糾紛爲由,派到離宗門幾百裡外的寒水山去了。而且說是性質十分惡劣,把他們邢堂幾乎所有人都給叫了過去,剩下來參與此次行動的都是些平時在邢堂打雜之人。
之後他們聽聞宗門發生此番變故,便立刻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卻沒想到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
“這裡是怎麼回事?都圍在一起幹什麼?”說話之人正是剛下山的蕭嵐。
“蕭嵐師兄?!笔捦ㄒ姷絹砣酸?,對其作揖禮,比之蕭雲熙之流,他對蕭嵐還是有些敬意的。
“二師兄!你沒受傷吧?我剛纔在下面看到,大師兄好像對你……”蕭雲熙說至此處,淚水不斷涌出,這看得一旁的蕭忘川一陣惡寒。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他在臨死前還想擺我一道,若不是我早有防備恐怕還真會受傷?!笔拲股裆匀?,毫不在意地說道。
“哼,沒想到那敗類竟然還想傷害二師兄,真是該死!”站在蕭雲熙身後的徐風立刻憤慨道,而後眼珠一轉,低聲問道:“不知在懸崖上蕭嵐師兄和他說了些什麼?”
蕭忘川聞言劍眉緊鎖,剛想出言訓斥,沒想到蕭雲熙卻搶先了一步:“徐風!這是你該問的嗎?!”
徐風聽後立刻跪了下來,連聲道歉:“對……對不起,我……我只是太擔心蕭嵐師兄的安危了?!?
蕭忘川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態度,著實有些作嘔,他可是看見了蕭雲熙剛纔一直給徐風使眼色來著。
“無妨。無外乎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罷了,最後見我不相信他,便惱羞成怒,再之後,你們也看到了。”蕭嵐雖是在回答徐風,但卻一直在注意蕭雲熙聽到此話後的神情。
“對了,忘川,你怎麼還在這?按照邢堂的紀律你現在不是應該過去找……”蕭嵐看到蕭雲熙在那一瞬間如釋重負的樣子,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但他也不表現出來,隨後便轉過頭來問站在一旁的蕭忘川。
“噢,是這樣的,之前忘川師弟還沒到這裡,我就先讓手下幾個人過去尋大師兄的yi體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笔掚呂跛坪踔朗拲瓜雴柺颤N,直接接過了話茬。
蕭嵐聞言,微笑著說道:“嗯,雲熙師妹有心了。蕭宗有你,實乃宗門之幸。”
“應……應該的?!辈恢獱懞?,蕭雲熙總覺得蕭嵐這話中有話,不過是處理yi體而已,哪能談得上宗門之幸?不過她也只當是蕭嵐被今日之事嚇到了,所以纔有些語無倫次。
蕭忘川有些受不了這場合,他轉過身對一羣跟著他一同趕來的邢堂弟子說道:“你們幾人守在這裡,等蕭雲熙那裡有消息以後立刻過來通知我?!?
說罷也不等他們回答,蕭忘川徑直離開了人羣,途經之處,衆弟子都紛紛退讓。在這蕭宗,邢堂弟子可以說是戰力的天花板,因此多少有些目中無人。而且邢堂長老又極其護短,所以也鮮有人敢惹他們。蕭忘川作爲邢堂大弟子,實力比之其餘衆人又要強勁不少,大家對他的忌憚之意也更甚。
不一會兒,蕭忘川尋到一處被巨樹所遮蔽的陰涼之地,隨即右手握劍抱於胸前,倚在樹下,雙目注視著遠方,嘆了一口氣:“哎……蕭鴻宇啊。”
其餘衆人則聚在一起幫著處理一些受了傷的弟子們,不時還傳出一些聲音:
“切……我還以爲這蕭鴻宇有多強呢,我才受了這麼點傷,我還記得我好想砍到他一劍,沒想到他竟然就這實力?”
“可不是嘛!上次宗門比試,我看他和雲熙師姐、蕭嵐師兄打的時候也不過是慘勝,忘川師兄還差一點贏了他呢!”
“忘川師兄是真厲害啊,那一手雲臺三落用的,連長老都忍不住拍手稱好。就是那性子……”說到這裡,那弟子刻意壓低了聲音:“那性子快趕上蕭鴻宇了,但願不要成爲下一個……”
“呸呸呸,你說什麼混賬話?當心被聽到後抓你去邢堂受罰!”一旁的人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巴。
......
蕭嵐聽著這些師弟師妹們的談話,一時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就這麼過了近一個時辰,蕭忘川終於忍不住了,皺著眉頭走向一旁正在耐心給一位小師妹處理傷口的蕭雲熙:“你派去的人怎麼還不回來?整個思過崖就這麼點地方,一具shi體要找這麼久嗎?”
“忘川師弟,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派去的人還沒回來,我也很著急?!笔掚呂蹼m然嘴上這麼說,但蕭忘川怎麼都看不出她有半分著急的樣子。
“邢堂的人,跟我走。”蕭忘川不想和她多費口舌,準備自己去找。
蕭雲熙自知攔不住他們,但想著時間過了這麼久應該也快處理完了,便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