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見狀,暗道一聲不好。但他馬上就鎮定下來,隨即從行禮中拿出一分量不小的布袋,向著對方走去。
“幾位爺想必就是黑風山上的好漢吧,老頭子倉促路過此地也沒來得及備禮,這裡是一點心意,還望諸位爺能讓我們過了此路。”這一番話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徐木他管家當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白當的,這點話術還是有的。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衆賊寇起初也就是想謀個財罷了,正打算收了錢財便放他們過去。
爲首之人沒有多言,一旁的刀疤臉將徐木的布袋接過,低頭往裡頭瞧了瞧,眉頭一皺:“老頭兒,你這也忒少了點吧?真的是‘一點’心意啊?還不夠哥幾個打牙祭的呢,你也不看看我後面多少弟兄等著你這一單吃飯呢?”
這一席話,既是不滿,也是示威。
徐木聽後連忙跪了下來:“諸位爺行行好吧,咱家做的也是小本生意,這麼一點幾乎就是全身家當了。您瞅瞅那邊幾個,都是些像我一樣的老弱病殘,幾個稍微壯碩一點的也是來幫忙扛行禮的,就咱這種隊伍,能拿出啥值錢的物件來啊。”
其實徐木在過來之前,趁著對方還沒注意,偷偷將比較珍貴的東西給埋到地裡去了。倒不是說他貪財,而是如果你讓眼前這些個狠人知道你有油水可榨,沒準真會像他們說的被請上山去。他這老骨頭倒沒啥,關鍵是馬車裡面……
所以他稍加思量,掃了一眼自己這一隊人,最後估摸了一個比較正常的數,這纔給他們送了過去。
“罷了,讓他們過去吧。這幾日想來是雲陽城有什麼大事發生,已經過去好幾隊了,看他們這一隊確實不像有錢人,便放過去繼續等下一家吧。”一直站在隊伍前頭的那位終於開口了。
“這……好吧。”刀疤臉有些不快,但還是忍住了:“老頭兒,聽見沒?還不趕緊謝謝我大哥?”
“哦,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徐木眼看就要過了這關,喜從心生。
“嗯?!我叫大哥,你也叫大哥,你難道還想和我平起平坐不成?!”刀疤臉眼看就要發怒。
徐木見狀立刻改口,想著可不能在這裡出亂子:“噢,大爺,謝謝大爺,謝謝幾位爺!”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別耽誤爺幾個做下一單買賣。”刀疤臉聽後這才臉色好轉了一點,隨後便嫌棄地趕走了徐木。
徐木則一邊佝僂著腰往後退,一邊還在不停地道謝。
回到隊伍前列,徐木將剛纔藏於地裡的東西拿回以後,招呼著衆人趕緊動身。大家雖然隔得較遠沒聽清剛纔徐木和他們說了什麼,但是看對面這架勢也猜了個大概,便也不多言,趕緊收拾了行禮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眼看隊伍就要離去,然而就在這時候,異變陡生……
自始至終,那爲首之人都沒有看清這馬車裡面坐著的是何人,雖沒多想,但難免有些好奇。於是在這馬車路過他跟前時,下意識地往裡瞟了一眼,碰巧這會兒刮來一陣涼風,馬車上的布幔隨之被吹開......
車內有一女孩,此刻正天真地看著外面這一羣兇神惡煞之人,眼中並無多少懼意,更多的是好奇。
吸引他的是另一位端坐著的女子。丹鳳眼,硃紅脣,兩耳掛著月牙吊墜,身上穿著蝶紋紗裙,正用一隻手輕輕地撥弄著身旁女孩的髮絲,眼神中滿是寵溺。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女子回過頭來,迎面對上了賊寇的目光,頓時柳眉緊蹙,那眼中的淫邪佔有之慾讓她既害怕又氣憤。
“慢著!!”一聲厲呵傳來,隊伍直接杵在了原地。
“這位爺,怎麼了?咱這身上真沒其他值錢的物件了,您看……”徐木從隊伍前頭折返回來,低聲問道。
然而還不待他說完,那賊寇之首直接將他一把推開,來到馬車前,對著裡頭喊道:“鄙人陳四海,不知能否有幸一睹姑娘芳容?”
刀疤臉一開始還不清楚老大爲什麼還要找茬,明明起初答應放這隊人走的也是他,不過現在他倒是聽出了個大概。他也不閒著,直接跟著來到了陳四海身後,接著喊道:“相逢即是緣分,姑娘這是看不起我們老大嗎?”
馬車內。
“姐姐,他們是要幹什麼呀?爲什麼讓你……”女孩仰起了頭,看著臉色有些難看的女子。
最後,那女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心,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月月乖,待在這裡不要出來哦,姐姐出去看看。”
縱使女孩還小,也感覺出來情況有些不對,但奈何姐姐的語氣雖輕卻不容置疑,她也只能點頭應下。
女子在車伕的攙扶下,走了下來,周圍的一羣賊人皆是眼前一亮,便也知道自家老大打的是什麼主意,都看著她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女子對著李四海說道:“小女子不過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大爺的法眼,還請行行好,放我等過去罷。”
陳四海在女子下來後眼睛就沒離開過她,邪笑著說道:“誒,姑娘自謙了,你這怎麼也是,怎麼說來著……對,沉魚落雁之姿!”剛說到這兒,身邊一小弟立刻起鬨:“沒想到大哥也懂那文化人的玩意,不過……這沉魚落雁是個啥意思?還有,那蒲柳……”
“一邊待著去,不該問的別問。”一眼尖的人趕緊把那多嘴之人支開,接過話茬:“這位姑娘啊,我估摸著你現在也尚未婚配,和我們老大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我看不如……”
陳四海一把將他也給推了出去:“我看你也一邊待著去。”隨後繼續說道:“姑娘別和我手下這些粗人一般見識,還未曾問過姑娘芳名是……”
“小女子姓夏,單名一個瑤字。”夏瑤已經感覺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但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啥玩意?窯子?那地方我知道啊,我常去,但是怎麼還有人叫這名字的,真是奇怪。”陳四海身後一個小嘍囉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惹得衆人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污穢之意。
夏瑤聽後立刻滿臉通紅,頓感羞恥,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身處何境,冷冷地說道:“適才管家已經給過你買路錢了,爲何還要刁難於我?”
陳四海聽著夏瑤如此不客氣的話語,也不再裝了,直接說道:“既如此,那我就直說了,我看上你了,跟我回去當我壓寨夫人,日後定不虧待於你。如若不然,這羣人都得死在這裡!”刀疤臉聽到自己大哥這麼說以後,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大哥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其餘衆小弟見狀,也都拿起了兵器準備大開殺戒,夏瑤則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挽回眼前的局面。
陳四海一步步朝著夏瑤走去,徐木在旁一直賠禮道歉,但對方卻置若罔聞。就在陳四海即將強行擄走夏瑤時,後者瞅準時機立刻將手中的短刀刺向陳四海,在下馬車之前她就將短刀藏於手中了。
原本這種程度的攻擊是不可能傷到陳四海的,但他因貪圖美色壓根就沒有對夏瑤起防備之心,這才讓她得手了。短刀直接刺向了陳四海的腹部,鮮血頓時順著夏瑤握著短刀的手滴落在地面上,滴答作響。
夏瑤明顯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陳四海一隻手捂著受傷的肚子,面露兇光:“哼,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也罷,那你便先去死吧!黃泉路上別怕孤單,你身後這羣人馬上就會下去陪你!”在他陳四海眼裡,女人沒了可以再找,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敢讓他流血了,讓他丟盡了臉面,這要是不來點狠的只怕以後都壓不住底下這幫小弟了。
說罷陳四海便拿起手中的劍刺向夏瑤,而夏瑤本就因爲驚嚇到現在還沒站穩腳跟,眼看這一劍就要刺向她的胸膛,夏瑤只能閉上眼,最後心裡還想著:對不起了各位,都是我連累大家了,還有……月月。
原本以爲的疼痛沒有出現,但是鼻子嗅到的濃烈血腥味卻在提醒夏瑤,陳四海這一劍並沒有刺歪。
夏瑤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幕讓她目瞪口呆。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穿著家僕服飾的男人伸出雙手擋在了她的面前,夏瑤在他身後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陳四海那柄刺穿他胸膛的長劍。此時劍身周圍還縈繞著一絲淡藍色的氣息,那是陳四海的劍氣功法:霜寒訣。這一劍,陳四海沒有留手,他是真的要夏瑤死,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傷了,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被刺穿胸膛的男人回過頭來,嘴角還帶著鮮血,微笑著說道:“大小姐,你……你沒事吧?我……我沒那個能力幫你……幫你殺了這羣畜生,只……只能擋這一劍了。”說罷便如斷線人偶一般向後倒去,夏瑤慌忙地伸出雙手接住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雲明……沈雲明!你……你不能死!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男人……男人不能言而無信,這也是你說的!這也是你說的!!”夏瑤懷抱著沈雲華跪坐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
沈雲明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艱難地張了張嘴:“不……不要……”
“不要什麼?你說,我……我聽著。”夏瑤強忍著淚水問道。
“不要……不要哭。大……大小姐,你……你笑起來纔好看。”沈雲明說到一半似覺得哪裡不對,又改口道:“不對……不對,你怎麼都好看,怎麼都好看......”
這一下,夏瑤再也忍不住了,也顧不得什麼矜持,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