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根針拔出,寧墜兒終於癱坐在地上,“好了,已經給你用鍼灸排了毒,再養幾天毒應該就徹底解了!”
狗兒哥哥也累得不行,本身抵抗力就差,趴在地上便睡著了。寧墜兒坐在地上也不想起來了,狗兒便跑過來問,“這就解毒了?這麼簡單?”
寧墜兒一聽差點氣岔過去,“這哪裡簡單了?你知不知道一共紮了三十二針,每一針位置只要偏一點,速度慢一點,他就有可能直接昇天。三十二針每一針的順序也是固定的,拔得時候也要按照那個順序拔,錯一步,你同樣要想辦法埋葬他!”
狗兒聽得一陣心驚,這確實不容易。
現在哥哥的毒解了,他終於不用擔心哥哥會不會有一天突然離開拋下他一個人了。想到這裡,狗兒一陣感動,趴到寧墜兒腳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喊道,“姐姐,太謝謝姐姐!您真是救命菩薩啊!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寧墜兒見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扶起狗兒說,“別叫我姐姐了,我叫寧墜兒。”
狗兒抹了把淚水,乖巧地點點頭,“墜兒姐姐。”
之後的幾日,寧墜兒順理成章地賴在了狗兒和狗兒哥哥的破廟。
狗兒哥哥的毒被寧墜兒解了,而寧墜兒在“九號客棧”住了一晚之後身上的銀子也花了個七七八八,正無處可取,便只得打著給狗兒哥哥養身子的名義留了下來。
寧墜兒用身上僅剩的幾個銅板給狗兒哥哥配了藥,狗兒每日跑出去乞討些吃的回來養著寧墜兒和哥哥,住了幾天下來,寧墜兒身上僅剩的銅板只見少,只是那蝨子倒是越來越多養了一身。
雖然狗兒總是把每日乞討來的最乾淨的食物給寧墜兒,但她始終還是無法想象狗兒和狗兒哥哥是怎麼能夠堅持過這樣的日子。
在一起住了幾日,寧墜兒倒是將該瞭解的都瞭解了差不多。狗兒哥哥叫做於梓生,倒是個文雅名字。於梓生是狗兒一年前從城郊野嶺救回來的,當時於梓生渾身傷口,血跡斑斑,把狗兒嚇得不得了。
救回破廟之後,十二歲的狗兒第一次偷了一個老婆婆的荷包給於梓生治了傷,只是於梓生醒來之後,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年來,於梓生把狗兒當做救命恩人,便像哥哥一樣護著狗兒。於梓生有一身不錯的功夫,倒是讓狗兒在乞討之時免了不少拳打腳踢,有時也可以仗著一身好功夫到街上賣藝賺些銀子,兩人的生活也逐漸不錯。
只是不想二個半月前,狗兒患了輕微的風寒,於梓生便獨自一人外出賣藝乞討想要爲狗兒賺些治病錢回來,可是狗兒在破廟等到半夜也不見於梓生歸來。
頂著風寒,狗兒跑到於梓生常常賣藝的地方尋找,卻在一旁的小衚衕裡看到了暈倒在地的於梓生。連拖帶拽帶回破廟之後,卻是一病不起了。
寧墜兒聽到此處就好奇地問於梓生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惜於梓生回憶半天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寧墜兒只好作罷。
寧墜兒在破廟住下的第三天,落芩跑了過來。見到寧墜兒倒是一驚,指著寧墜兒的鼻子問,“你怎麼會在這裡?那日之後我被爹爹禁足,第二日也沒趕得及出來看你是否給狗兒的哥哥解了毒,直到今日才跑過來,可是你怎麼會還在這裡?”
寧墜兒看到落芩心裡也歡喜,自己一個女孩子在破廟住了三天,狗兒和於梓生兩個人一個正虛弱,一個忙著乞討,都沒功夫理寧墜兒,甚至是晚上也爲了避諱把內堂的地鋪讓給了寧墜兒,兩人住到了破廟的前堂裡去。
幾日下來,寧墜兒除了熬藥還是熬藥,實在無聊地很。畢竟和落芩是同齡的少女,見到了自然是歡喜,便笑著拉起落芩的手說,“爹孃說我長大了,要出來見見世面,就被爹孃趕了出來,這幾日就只好住在了這裡。”
落芩聽了一陣羨慕,嘴裡直嘟囔,“哪日我爹孃要是能讓我出來見見世面,我也不用成天煩他們了!”
寧墜兒聞言,只笑不語。
落芩自己嘀咕了一會兒,突然就想到什麼,雙眼一睜就問,“這幾日,你和兩個男子住在一起?”
寧墜兒雖不諳世事,但聽到這裡也有些明白不妥,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得蹦出一句,“江湖兒女不拘小格!”
落芩聽了笑著點頭,“沒錯沒錯!江湖兒女,不拘小格!只是……”落芩看了看寧墜兒的滿身破爛不堪,有瞥了一眼更是髒亂的躺在一旁的於梓生,“只是……你一個女孩子,總是要打扮打扮啊!”
寧墜兒聞言直點頭,她住到這兒三天,最讓她鬱悶的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洗澡。
落芩思忖了一下,附到寧墜兒耳邊說,“我知道城外有一片清泉池,不如……”
寧墜兒一聽到有水,馬上一蹦三尺高,“好好好!我們出城去!”只是平靜下來之後,猶豫地看了一眼於梓生。狗兒出去行乞了,他一個人在破廟,怎麼也不讓人放心。
思忖片刻,寧墜兒終於決定去把狗兒叫回來。
駕著輕功一路揪著狗兒回到破廟,落芩看著兩個男孩兒也是渾身髒兮兮,當機立斷從口袋裡翻出一些銀子,“你們兩個去澡堂洗澡去,再去置辦兩身衣服,剩下的銀子留著用。幸好我聰明,這次出來帶了銀子。”
狗兒和於梓生看著落芩猶豫半晌,知道落芩不耐煩硬是把銀子塞到狗兒手裡,又把於梓生硬是拖出了破廟,狗兒才無奈地跑上前扶起於梓生,慢慢離開破廟。
見狗兒和於梓生離開,寧墜兒悄悄把脖子上的淚滴玉墜塞進包袱裡,便急急忙忙拉著落芩往外跑,跑了幾步,卻被落芩拉住腳步,“就你現在身上的衣服,洗完澡穿上就和沒洗一樣了!”
寧墜兒低頭,恍然大悟,只是孃親留給自己置辦衣服的銀子都花到那一晚住宿上了。
落芩看著寧墜兒,心底瞭然,得意地拿出一錠銀子,“怎麼樣?我聰明吧!”
寧墜兒看著那錠銀子,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爹孃平時在山谷裡種點菜,偶爾拿出去賣賣,加上爹孃本身存的銀子,勉強能夠得日常開銷,畢竟他們自給自足地開銷也並不大。只是這麼大的銀子,寧墜兒還真的沒見過,現在落芩拿出來要爲自己置辦衣服,怎麼說都過意不去。
落芩看出來寧墜兒的想法,對著寧墜兒的肩膀就是一掌,“你擔心什麼啊!這銀子是我爹的,又不是我的,只管用,大不了將來還我!”
寧墜兒心底一暖,也不推辭,和落芩牽著手便走出破廟。
大街上,所有人都像看猴子一樣看著寧墜兒和落芩,畢竟一個身著華麗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而另一個則是滿身破舊髒亂乞丐模樣,這兩個人拉著手能走在一起,別提多搞笑。
落芩雖是大家閨秀,但也看得出來不是拘於小格的人,自然也不在乎街上的議論紛紛,拉著寧墜兒邊走邊說笑。
寧墜兒被落芩帶著走進一家成衣店。櫃檯後的老闆一眼便看到寧墜兒的一身黑不溜秋,衝過來就想趕人,卻被落芩擋在了前面。
老闆急忙剎住腳步,仔細一看,眼前的姑娘倒是滿身華麗無比,便又馬上巴結似的迎著兩人進去,又親自帶著兩人四處看著。
轉了半天,落芩依著寧墜兒的尺寸選了兩套粉紅色的衣裙,離開成衣店之後,直接攔了一輛馬車坐著出了城門。
正是七八月份的豔陽天,寧墜兒又是三天沒有沾水,來到城郊被落芩帶著七拐八拐之後,終於看到那一片清泉,激動地顧不上打量身邊的景色,褪去衣物便跳了進去。
在忘憂谷的時候,也有那麼一片清泉池,寧墜兒倒是不喜歡在家裡的木桶裡沐浴,總是愛跑到清泉處洗澡。
落芩雖說是個豪爽的女孩兒,但畢竟也是大家閨秀被養在深閨,見寧墜兒這麼心急地跳進泉水中,急忙四處打量起來,在確定了沒有人之後,便也褪去衣物,跳了進去。
寧墜兒泡在泉水中長出一口氣,溫溫的泉水浸透寧墜兒的四肢,舒服地不得了。
養了養神,寧墜兒纔開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色。周邊綠樹環繞,羣山嫋嫋,池邊地上碧草叢生,一些夏季的野花也正盛開,正是美得不可方物。
“這簡直是仙境,比起忘憂谷竟然毫不遜色。”寧墜兒不禁感嘆。
一個不經意,一片細水朝自己的臉上濺來,寧墜兒迅速反應,堪堪躲過。扭頭看去,卻見落芩正得意地笑著,心裡瞬間玩興大起,捧起一捧水朝落芩灑去。
落芩也毫不退讓,一邊躲著一邊也捧水朝著寧墜兒灑,兩個女孩子就這樣來來回回玩兒了半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女孩子才戀戀不捨地從池子裡爬了出來。寧墜兒穿上剛剛買來的粉色衣裙,隨著落芩一起進到城裡。
回到破廟,狗兒和於梓生還沒有回來,寧墜兒便和落芩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兩個女孩兒本就都不是記仇的人,此刻說起第一次見面時的誤會,倒是不禁笑了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狗兒和於梓生相伴回來了。
寧墜兒和落芩看到於梓生的一瞬間,驚呆了。之前一直被黑垢遮擋的面容完全顯露出來,她們才發現原來於梓生長得這般俊美。一身月牙白長袍,雖不是名貴布料,但是也可以完全地承托出一股高貴的氣質。
回過神,寧墜兒和落芩看到狗兒和於梓生兩人均是一身新衣裳,面容也乾淨了許多,滿意地點了點頭。
狗兒一身的淡青色,雖然不及於梓生那般帥氣,但也不差。只是年紀尚小,又因爲營養不良生得瘦弱,只能勉強看出一點清秀。
落芩笑瞇瞇地看著於梓生,這樣俊俏的男子,她還沒有見過。雖然帝都裡公子哥無數,圍在她身邊的也有很多,卻也沒見到過像於梓生這般的。
可是這樣一個男子,竟然要去乞討?落芩想想就覺得可惜,於是又翻出了兩錠銀子,塞進於梓生懷裡,“你們每日去行乞,倒還不如用這些銀子做點生意。”
於梓生一愣,便要把銀子往落芩手裡塞。“這銀子,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