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墜兒看著玉紫嫣,一身大紅繡袍,鮮豔奪目。臉上脂粉層層疊疊,寧墜兒總覺得看到的是一層假面一般。
這個王妃給寧墜兒的第一感並不好,脂粉氣太重,就像百花樓裡的姑娘。
寧墜入搖了搖頭,側(cè)過了目光,卻正對上季康那深邃得看不到底的視線。
寧墜兒心裡一喜,道是正好省了她刻意做出什麼來吸引他。
目光僅僅鎖住季康,微微側(cè)頭對夏侯芩道,“芩兒,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離開一下?!?
夏侯芩聞言,有些擔憂地看著寧墜兒,“墜兒,你沒事兒吧?不然我陪你去?”
寧墜兒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
一直站在身邊的小五也有些擔心,“墜兒姐,我陪你去?!?
寧墜兒笑了笑,“你們放心,我去去就來,你們都不用陪我?!比会嵛⑽⑵鹕?,始終沒有離開季康目光,微微挑了挑眉,轉(zhuǎn)身離開。
夏侯芩隨著寧墜兒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前桌的王爺,顯然王爺?shù)哪抗庖彩蔷o緊鎖在寧墜兒身上的。夏侯芩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誰知,寧墜兒離開不久,便見王爺起身,低頭在王妃身邊囑咐了一句,便對著衆(zhòng)大臣到,“本王想到尚有一事急需處理,離開片刻。各位請自便?!?
夏侯芩看著康王爺?shù)谋秤?,懵了?
寧墜兒獨自離席,一路直走走到了花園裡,心裡默唸季康能看懂剛剛自己給他的眼色,也會跟著過來,雖然寧墜兒心裡並沒有底。
不敢走得太遠,怕季康找不到自己,也不敢裡茶會太近,又怕被人發(fā)現(xiàn)。寧墜兒嘆息,在花園一圈一圈地晃著,始終不見季康出現(xiàn)。
已經(jīng)快要失望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小姐,迷路了麼?您要去哪兒?小的可以帶您過去?!?
寧墜兒一驚,猛地轉(zhuǎn)身,一個小廝正站在自己身後弓著身子殷勤地問。寧墜兒拍拍胸脯,急忙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就是過來透透氣,你先過去吧。”
小廝聞言低頭應了一聲,就獨自離開。
寧墜兒出了口氣,有種做賊被抓的感覺。眼見已經(jīng)過了這麼久,季康應該不會過來了,寧墜兒也不敢再繼續(xù)呆下去,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
“寧小姐,在這兒做什麼?”此時,身後再次響起一個聲音,而這次的聲音寧墜兒很是熟悉,瞬間欣喜起來。
猛地轉(zhuǎn)身,見季康一襲青衫,直立在原地,定定地看著自己?!皡⒁娡鯛敗!睂帀媰焊I?。
“起來吧!”季康看著寧墜兒,“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
寧墜兒起身,深吸一口氣道,“王爺,上次百花樓一別,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近來可好?”
季康疑惑地看了看寧墜兒,“姑娘有話直說便是。”
寧墜兒笑了笑,依舊打著太極,“王爺,墜兒只是上次在百花樓見了王爺,想看看王爺有沒有受傷?!?
季康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她一定要提百花樓麼?“寧小姐,本王提醒你,那天的事不要說出去!”
上鉤了!寧墜兒笑得燦爛,“這是自然,那日在百花樓的後花園,墜兒是聽到了王爺和金媽媽的話的。只不過……”看著季康微皺的眉頭,寧墜兒繼續(xù)道,“不過,市井之上已經(jīng)有了些流言,只是缺了個敢?guī)拥娜怂岳u沒有廣爲流傳。而且,若是加之王爺在百花樓與北齊國人一場惡戰(zhàn)的消息,想必這人多口雜的一傳,也就不是墜兒一個區(qū)區(qū)小女子能夠控制的了?!?
聞言,季康瞬間怒火中燒,這個小女人是在威脅他?“說,你想要什麼?”
寧墜兒看季康生氣,心底有些發(fā)虛。畢竟是一朝王爺,當今皇上的兒子,自己要是真給熱怒,後果……天啊!早該知道這個書生模樣的王爺氣勢卻是嚇人,早知道季康會發(fā)這麼大火,就是讓夏侯老爺夏侯夫人指導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不要來找季康了!
可是事已至此,已經(jīng)容不得她反悔了,若是此刻不抓住手中唯一的籌碼,應該馬上就會沒命了吧!
深呼口氣,寧墜兒佯裝鎮(zhèn)定地開口,“王爺,別生氣。墜兒不過是想幫幫王爺?!?
季康看著眼前的小女人明明心裡怕得要命,但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瞬間怒火下去了些,挑了挑眉等著下文。
寧墜兒看季康面色稍微溫和了些,便壯起膽子道,“王爺,我想那天你回來百花樓,應該不是爲了墜兒吧!”
季康聞言,興趣猛地被挑了起來,“哦?爲何這麼說?”
“王爺,您忘記了?當日百花樓的後花園,您知道我是寧墜兒之後的反應。除了驚訝錯愕之外,還有……猶豫。”寧墜兒回憶著當日的場景,當時並不知道那絲猶豫代表什麼,只是後來想想纔敢猜測,而就是這個猜測,纔敢讓她來找季康幫忙。
寧墜兒笑了笑繼續(xù)道,“如果墜兒沒有猜錯,王爺是知道那晚必定會有一場打鬥的,而墜兒必定會成爲那場打鬥的一個藉口,在這個基礎上,墜兒便會很危險。王爺應該是想到之前墜兒救下王爺?shù)膱鼍埃杂行╈缎牟蝗贪桑】墒轻醽?,王爺終究還是把墜兒推上風頭浪尖?!?
寧墜兒看著季康眼底的一絲欣賞,知道自己分析地不差,於是微微近身繼續(xù)道,“王爺,其實你知道墜兒有武功,所以這麼做本就沒錯。更何況,王爺?shù)男乃枷氡厥撬抉R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近期大量北齊國人涌入都城,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王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算來,很多問題就全部都不是問題了?!?
“所以王爺,你根本就是排了一齣戲,表面看去,墜兒是這齣戲裡的主角,可是實際上,墜兒不過是主角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睂帀媰簢究德庵阶?,“王爺一方面費盡心思地找人在都城裡傳言王爺要在晚上到百花樓看寧墜兒,另一方面又怕毀了自己的名聲而加以控制,爲的不過是引那北齊國人上鉤。然而王爺,墜兒想不通的是,那些北齊國人爲何要刺殺王爺,或者說是爲何要抓王爺。而王爺,把他們引到百花樓又有何作用?”
季康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寧墜兒,正仰著頭緊緊地看著自己。那目光中,雖帶著些許不確定,卻也充斥著難得會在女子眼裡出現(xiàn)的自信和堅定。“你分析的不錯!但是,這又如何?與你幫本王有何關(guān)係?”
寧墜兒見季康似乎不準備回答自己的問題,也不多問,畢竟今天的目的不是問出那些自己疑惑的問題的原委。“康王爺,墜兒不過是想幫助王爺調(diào)查北齊國人涌入都城一事罷了。”
“哦?”季康微微一愣,“原因!”
寧墜兒搖了搖頭,“康王爺,墜兒暫時不想說,不過,如果王爺答應,不久就會知道!”
季康挑了挑眉,“你就這麼確定本王會答應?”
寧墜兒搖了搖頭,“我不確定。”隨即擡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季康,目光中是誓死一拼地決絕,“不過……康王爺不要忘了,流言的威力?!?
季康看著寧墜兒複雜的目光,難得地此次被威脅竟然沒有一絲怒氣,反倒覺得好笑。“好,本王答應你!只是不知道,你準備怎麼幫本王?”
寧墜兒聞言輕輕出了一口氣,笑了起來,“王爺,這個不急。墜兒只是想知道,既然我是幫王爺調(diào)查的,那麼,我就是王爺?shù)目腿藢Π???
季康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但還是點頭承認。
“很好!那麼墜兒謝過王爺。不過王爺,雖然我是王爺?shù)目腿耍谴耸乱孛苓M行,而且王爺府上還有王妃,墜兒就不方便住在王府了,墜兒還是跟著夏侯小姐先住到夏侯將軍府上吧!”
季康本來就沒有準備讓寧墜兒住進王府。而且看起來,寧墜兒應該和夏侯將軍的千金關(guān)係不錯,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點頭應允。
寧墜兒看到季康點頭,終於輕鬆地笑了一笑,然後行禮道,“王爺,那墜兒就先回席了,不然夏侯小姐會擔心墜兒?!闭Z罷,不等季康回答,便轉(zhuǎn)身離去。
一路上,寧墜兒心底無比輕鬆,似乎找到了保命良藥一般,歡歡喜喜。
不過,歡喜歸歡喜,但寧墜兒偏偏因爲太過激動沒有看路而迷了路。還湊巧,周圍竟然沒有一個小廝丫鬟。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番後,終於回到了花園。此時季康已然已經(jīng)回來,而夏侯芩和小五正在座位上焦急地四處尋找著什麼。見到寧墜兒回來,高興地差點蹦了起來。
寧墜兒嘆了口氣,累得半死地坐回座位上。剛剛坐下,就被夏侯芩急急忙忙地拉著問道,“墜兒,你去哪兒了?王爺都回來半天了!似乎也是一直再找你。”
寧墜兒愣了一下,“芩兒……”芩兒怎麼知道之前她和季康在一起?
夏侯芩翻了個白眼,“你和王爺那麼明顯的互動,我看不到才叫奇怪。你剛剛離席,王爺也跟著離開,我要是猜不到就太笨了!”
寧墜兒吐了吐舌頭,拉著夏侯芩正準備把好消息告訴她,卻突然聽到前臺主座上,王妃嬌柔的聲音響起,“夏侯夫人,您剛剛說的孫大人的外甥女,可回來了?”
夏侯夫人聞言,急忙站了起來,“回王妃,剛剛回席?!比会醾?cè)頭輕聲喚了一聲,“寧小姐。”
聽到小五附在自己耳邊說的“夏侯夫人剛剛已經(jīng)把墜兒姐的‘身份’告訴王妃了”的話。寧墜兒差點翻了白眼暈過去,這是什麼情況,她去找季康好說歹說了半天,結(jié)果沒來得及想夏侯將軍和夫人坦白,這就已經(jīng)報了上去了。
季康聞言,也是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問道,“孫大人,是原兵部侍郎孫大人麼?他的外甥女不是很小就被帶走習武了麼?”
玉紫嫣見王爺問了,便也諂媚地回答,“是啊王爺,臣妾也許久未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她六歲的時候。算算年紀,也該和夏侯將軍家的千金差不多大了呢!剛剛王爺不在,夏侯夫人說,孫大人的外甥女現(xiàn)在住在夏侯府裡,臣妾是有些想念了,不巧剛剛也離了席,這不臣妾才又問起來?!?
季康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qū)帀媰骸,F(xiàn)在住在夏侯王府,剛剛離席,不正是寧墜兒麼?難道,寧墜兒是孫大人的外甥女?
寧墜兒看著季康探究的目光,無奈地起身,掃視了一樣坐了一圈的王公大臣,深吸口氣道,“王爺,王妃,夏侯將軍,夏侯夫人,我不是孫大人的外甥女?!?
一語既出,滿座驚詫。交頭接耳的聲音此起彼伏,夏侯將軍,夏侯夫人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夏侯芩害怕得有些顫抖。季康坐在前面奇怪地看著寧墜兒,恐怕全場最過平靜的就是玉紫嫣了。
玉紫嫣一副表情淡淡的,帶著微微地嘲諷和譏笑,看得寧墜兒極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