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覓、寧墜兒和夏棲夏息一行四人行進雲城,三個小丫頭髮現整個雲城的客棧門前都會出現揹著包袱搖頭嘆氣走出來的人,顯然所有的客棧都已經住滿,不禁面露愁色。
尉遲覓笑瞇瞇地看了看三人,不發一語地駕著馬車一路行到雲城最大的客棧隆字號,停了下來。
寧墜兒正奇怪,卻見隆字號客棧裡,掌櫃的快速跑了出來,見到尉遲覓駕車一驚,急忙上前想要扶下尉遲覓,尉遲覓沒有在意,自己覓跳了下來。掌櫃的愣了一下,隨即招呼起夥計們上前扶下馬車裡的三個女孩子,卻不想寧墜兒也是自己蹦了下來。
掌櫃的一臉再次呆怔一下,臉上瞬間掛不住了。尉遲覓見狀,笑瞇瞇地上前道,“沒一點女孩兒的樣子!”
寧墜兒吐了吐舌頭,“你怎麼跟我娘一樣!”
尉遲覓聞言愣了一愣,隨即好笑地搖了搖頭。
掌櫃的雖是驚訝,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馬上回過神,招呼著夥計們扶下了夏棲和夏息,然後畢恭畢敬地帶著四人走了進去。
寧墜兒這纔想起現在的情況,不明所以地跟在一身招搖的紅衣的尉遲覓身後,一路到了客棧三樓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竟不像是普通的上等客房,簡直就是一個大宅裡的屋子。從會客廳到兩間臥室,裡裡外外套了三層,極盡豪華。
寧墜兒正看得癡,卻聽尉遲覓道,“讓她們三個住到旁邊那間屋子。”
掌櫃的點頭哈腰道,“是,二少爺。二少爺,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請四位去去風塵,廚房正在準備餐點,是一會兒送上來還是四位下去用餐?”
尉遲覓笑著道,“一會兒我們下去就好。”
“是。”掌櫃的應道,然後扭頭對著已經呆怔的三人道,“三位小姐,請跟我來吧!”
寧墜兒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尉遲覓,然後跟著掌櫃走出房間,來到了旁邊的另外一間房。
這間房和尉遲覓所住的房間構造有些微的不同,但是都是一個會客廳加兩間臥室,而且奢侈程度也一點不低於那一間。寧墜兒看得咂舌,心底明白這家客棧是尉遲家的家產,但是顯然不懂,尉遲家開的不是布坊麼?怎麼還會有客棧,而且是這麼豪華的隆字號!
此時,門被敲響,夏息開門讓送水的人進來。寧墜兒看到熱水,便也不再多想就鑽進臥室,一行的風塵僕僕讓她早就想泡一個熱水澡了。
夏棲和夏息自知自己不是主子,也不好和寧墜兒一起泡澡,便不應寧墜兒的挽留,來到了另外一間稍微小一些的臥室。
寧墜兒一個人泡在木桶裡,開心地哼著歌。想到再有一個星期就要看到武林大會了,心中一片激動。想自己也已經出來了一個多月,不知道芩兒、於梓生和狗兒他們怎麼樣了,也不知道王爺得知自己跑路的消息會不會大怒,更不知道……小五現在過得好不好!
思及此,激動地情緒稍稍退去了些,連月來的路程讓她心底涌上了一股疲倦。屋子裡氤氳的熱氣讓她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溫熱的水剛剛及至胸口,露出些微白皙的脖子與肩部。此刻,仙女般的女子靜靜地眠於浴桶內,黑長的秀髮溼漉漉地散亂在胸前,一片唯美而亮麗的風光。
房頂上的男子滿臉漲紅地扣上房瓦,一身白衣更映襯著臉色的漲紅。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男子心中默唸。本來是聽聞尉遲覓已經到了雲城,就知道他一定會下榻自己家的隆字號,並且隆字號三樓的幾間專屬房間應該只有他們尉遲家人才又資格入住的,於是他便一間一間挨著掀開瓦片,只爲了給好友尉遲覓一個驚嚇,接過沒想到給自己了一個驚嚇!
摸摸下巴,不是隻有尉遲家人才能入住麼?那那個仙子一般的女子是誰啊?難道他尉遲覓除了尉遲霜之外,還有一個妹妹?
一個小插曲,讓男子顯然已經沒了逗弄尉遲覓的樂趣。滿腦子屋裡那女子恬靜的睡容和白皙的肌膚,嘆了口氣,轉身消失在空氣裡。
隆字號一樓的大廳裡,一張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進進出出的人總是不自覺地側目。原因無二,就是尉遲覓那一身招搖的大紅色襯得剛剛出浴的他更加妖冶。而淡粉色衣裙的寧墜兒,更是給人一種活潑恬靜的美感,當然,是如果不看她那風捲殘雲般的吃相的話。
一連幾日的奔波勞累,好不容易有了個歇息的地方,又能夠吃一頓豐盛的午餐,自然讓寧墜兒開心地不得了。她又怎麼會爲了什麼形象而委屈自己的肚子呢?
尉遲覓好笑地看著寧墜兒在一旁大快朵頤,自己則單肘支在桌子上,任由烏黑的髮絲垂下來。修長的手指架起一雙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盤中的菜。
夏棲和夏息看了看毫無形象的小美女寧墜兒,又看了看一身慵懶妖媚氣息地尉遲覓,無語地低下頭,不發一語地吃飯。
而在外人看來,即使寧墜兒吃得風捲殘雲,但是卻顯露出了活潑而不嬌柔做作的美麗。即使尉遲覓慵懶散漫,但是卻別有一番妖嬈魅惑的氣質。
然而,在衆人沉醉地欣賞這一桌的美感之時,卻突然有一個刺耳的聲音劃破了氣氛,直入每個人的耳中,“什麼沒房了,看老子好欺負就騙老子呢?那桌那四個比老子來的晚多了,憑什麼他們就好吃的好住的?老子就沒房?怎麼?覺得老子沒錢?”
尉遲覓和寧墜兒被這個令人作嘔的聲音打斷了原本的動作,一齊扭頭看向聲音的發源地。
只見隆字號櫃檯前,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滿臉兇神惡煞地等著他們,而那跟肥胖的指頭此刻正不偏不倚地指在尉遲覓的臉前。
尉遲覓看著那根指頭,逐漸蹙起了眉頭,而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達眼底。
掌櫃的見狀,嚇了一跳,急忙拉下男人的手賠笑道,“金大俠,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好說什麼?沒什麼好說的!反正老子就是要房,就是要住進來!沒房是吧?那讓那個小白臉滾蛋,給老子騰出來!”金大俠甩開掌櫃壓在他胳膊上的手,再次放肆地指向尉遲覓,並且還挑釁地看著尉遲覓,顯然再說,“瞧吧,老子比你厲害,還不乖乖讓地兒!”
尉遲覓見狀,眼底漸漸蓄起了戾氣,而嘴角卻是笑得越發絢爛。
掌櫃的搖了搖頭,低下頭自己忙了起來。有些人,就是喜歡自己找事兒,他已經盡力攔著了,但顯然他不識好歹,現在金大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金大龍看著尉遲覓眼底越來越多的戾氣,不禁開始心虛,氣勢也漸漸弱了下來。
隨即,看了眼尉遲覓弱不禁風的慵懶模樣,再看了看自己滿身的肥肉,瞬間有充滿了自信,再次衝著尉遲覓挑了挑眉。
尉遲覓勾著嘴角,笑得妖繞魅惑。扶著桌子,慢慢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金大龍走去。
寧墜兒見過一次這樣的尉遲覓,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燦爛的笑,但是眼底卻是駭人的戾氣,似乎隨時都可以把對方想一隻螞蟻一樣碾死。
上一次,是在百花樓的那場惡戰,雖然尉遲覓受了傷,但是是因爲她而分了心,尉遲覓真正的實力,她是知道的,絕非普通的高強。
可是,這樣的尉遲覓,讓寧墜兒感覺到一絲陌生。這麼久以來的相處,她以爲尉遲覓就是那樣溫和而妖媚,卻忘記了他那駭人的氣勢。
忽然,寧墜兒感到了一種恐懼,沒由來的。似乎是那種一直在自己身邊的東西,卻突然離自己遠了起來。就好像小五,在小五告訴自己,她嫁給了古虎的那一刻,那種看著自己喜歡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
頭有些微微的疼痛,呼吸漸漸氣促,寧墜兒不知爲何而緊張的攥緊自己的裙襬,盯著一步步走到金大龍面前的尉遲覓。
此時的金大龍,氣勢已經隨著尉遲覓的走近越來越減退,直到尉遲覓站在金大龍面前,他已經有了些微微顫抖。
他大概怎麼也想不通,一個他口中的“小白臉”怎麼會有這麼強勁的氣勢吧。而尉遲覓,眼中的戾氣只增不減,已經有脫離本體的危險。
寧墜兒怕了,整個隆字號都怕了,被尉遲覓散發而出的氣勢迫地呼吸都快要停止。寧墜兒突然有一種感覺,現在站在那裡的,不是尉遲覓,他沒有意識,他只知道殘忍地發散自己的怒氣,即使他的嘴角的笑那麼誘惑。
此時的尉遲覓,手中不知道何時已經多了一把摺扇。忽的,他迅速地擡手,速度快的沒有人看得到,而同樣快速地,尉遲覓在沒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摺扇已經對著金大龍的面門敲下。
“尉遲覓!”一聲驚叫,刺破了所有人的怔忪,同樣讓尉遲覓的手停在了金大龍的頭頂。
寧墜兒鬆了口氣,幸好。
金大龍顯然已經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嚇得滑坐在了地上。即使是一代大俠,此刻卻完全沒有膽量出招挑釁站在自己面前的妖嬈男子。
尉遲覓漸漸放下自己的手,將摺扇收入懷中,眼中的戾氣逐步消失。扭頭看向寧墜兒滿臉的害怕與恐懼,不自覺地一個顫抖。
掌櫃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寧墜兒。這個姑娘,真是特殊啊!
尉遲覓的眼中,再次蓄上了笑意,安撫似的看了眼寧墜兒,然後轉身,手起手落,跌坐在地上的金大龍身邊,已然落下了一根血淋淋的指頭。
“你,不配指我!”尉遲覓柔媚卻充滿強硬的聲音傳了出來。
只消一刻,金大龍痛苦的大叫聲響徹了隆字號,之前指著尉遲覓的那根指頭,此刻正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的血中,而手上,疼得撕心裂肺。
寧墜兒看著那根血淋淋的指頭,倒吸了一口氣,目光再次對上尉遲覓的時候,卻見他正對著自己笑,笑得那麼魅惑,和往常一樣,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夜晚,寧墜兒把白天被尉遲覓嚇住的夏棲夏息兩姐妹哄睡著之後,便獨自一人坐在牀邊,默默地望著窗外的圓月。
尉遲覓……尉遲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平時一副狐貍一般的妖媚樣子,一副溫和好脾氣的樣子,但是白天時的他,卻那樣殘忍,似乎不是他自己一般的殘忍。
她已經看不懂他了,看不懂也看不到。那時的尉遲覓,大概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他放任殘忍在自己心底踏過,放任殘忍去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這樣的尉遲覓,到底是怎麼了!
此刻,靜下心細細想來,從與尉遲覓相識開始的種種,似乎蘊藏了一個秘密,一個不那麼重要,但是卻很驚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