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覓重新斜倚會牀榻上,慢慢開口。“小墜兒,你知不知道古城鎮(zhèn)即將來臨的節(jié)日麼?”見寧墜兒搖頭,尉遲覓繼續(xù)道,“古城鎮(zhèn)最熱鬧的節(jié)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慶豐節(jié)。用來慶祝一年的豐收,這一天的晚上,在古城鎮(zhèn)的古城河畔將會舉行篝火晚會,然而在晚會以及晚會之前,所有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必須笑著,以示心中的喜悅。”
寧墜兒聞言,無奈地擡頭,看著斜倚在牀邊魅惑無比的尉遲覓道,“就這樣?”如果就這樣,那個吃了霸王餐的男子也不至於捱打了也要笑著吧?難道……
“如果違反被發(fā)現(xiàn)了,會怎麼樣?”
尉遲覓聞言,讚許地看了看寧墜兒,他就知道寧墜兒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曾經(jīng)的措施是,如果違反,將不允許參加晚上的篝火晚會。但是現(xiàn)在……”尉遲覓停頓了一下,足足勾起了寧墜兒的好奇心,隨即輕輕闔上雙眼,脣瓣微啓,平靜而溫潤地吐出,“古城鎮(zhèn)換了新城主之後,更改法令,要求違反者,被割其肉千片,方纔至死。而此刑名爲(wèi),凌遲。”
寧墜兒聞言,猛地吸了一口氣。割肉千片才死去,那簡直是一種折磨,那種疼痛誰受得了啊!
然而,尉遲覓卻再次開口道,“如果不想遭受凌遲之刑,只要交金百萬兩黃金。就可以放人了。”
寧墜兒再次深吸口氣。凌遲本就是宮中犯了極大的罪的人才會用的刑罰,在這個偏遠(yuǎn)的地區(qū)怎麼也能使用?而且,百萬兩黃金,這不是趁機(jī)敲詐?誰付得了啊?
尉遲覓似乎猜出了寧墜兒的心思,笑著道,“小墜兒,你知不知道一句話,叫做天高皇帝遠(yuǎn)。這個偏僻的地方,城主就是這兒的皇帝。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現(xiàn)任城主古虎,就是這古城鎮(zhèn)的地頭蛇,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卻沒有人能夠說不。”
寧墜兒從小生活在谷裡,只是偶爾出來採購,卻從不熟知外界的風(fēng)土人情。此時聽到這樣的事情,只覺得天方夜譚一般。
尉遲覓看著寧墜兒滿臉不可置信,笑著開口打趣道,“小墜兒,你是從小被養(yǎng)在深閨而不知外界險惡?還是說根本就是打山裡來的?”
聽了尉遲覓的話,寧墜兒突然就紅了臉,諾諾地道,“我……我是從谷裡出來的。”
沒錯,從出生起,她就生活在忘憂谷,所以世間的許多事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她不知道爹孃爲(wèi)何突然讓她出來,又爲(wèi)何不讓她進(jìn)江湖,但是至少之前的她是玩兒的不亦樂乎的。
只是在聽到這個古城鎮(zhèn)的制度後,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那麼匱乏,這種事情從尉遲覓口中說出似乎是很平常的,然而她看來,卻是不可置信的。
寧墜兒一點一滴地把自己之前十幾年的生活講給了尉遲覓聽,聽得尉遲覓暗暗咂舌。“所以,你爹孃不許你進(jìn)入江湖?”尉遲覓目光暗暗地道。
“是啊!”寧墜兒點頭,“可是爹孃說的是萬不得已,我被你威脅,已經(jīng)到了萬不得已的關(guān)頭了啊!”
尉遲覓輕笑,但是目光卻突然多了一絲深邃,“小墜兒,你就直說是你好奇不聽話就好了啊!”
寧墜兒被看透了心思,不滿地瞪了尉遲覓一眼。
尉遲覓笑了起來,似乎對寧墜兒的怒瞪絲毫不在意,“小墜兒,晚上要不要去篝火晚會?”
“不要!”寧墜兒堅定地道,雖然她很想去湊熱鬧,但是她更討厭這個城鎮(zhèn),“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
尉遲覓笑了笑,明白寧墜兒的心思。他也是不想惹禍上身的,便笑著道,“那你叫我一聲。”
“尉遲覓……”寧墜兒不解地輕喊了一聲。
尉遲覓微微皺眉,卻依舊笑著,“小墜兒……忘了該叫我什麼了?”
寧墜兒猛地想起來,臉?biāo)⒌囊幌峦t。寧墜兒記得,似乎不久之前,他對她說,讓她叫他。“覓……”
第二天一大早,寧墜兒便睡眼惺忪地拽著尉遲覓,帶著還病怏怏的小五退了房,拉著馬車就要離去。
然而事情往往不隨人願。同行三人,尉遲覓是總愛把笑掛在嘴邊的,雖然很有狐媚氣息,但是不得不說,尉遲覓確實總是在用笑誘惑著人。
但是,兩個姑娘就沒有了這個覺悟。一個沒有睡飽又急著離開,導(dǎo)致滿臉愁容與慾求不滿。另外一個還生著病,臉色蒼白,自然也是笑不出來甚至帶著難受的。
有時,事情就是這麼倒黴。就在三人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就要上馬車的時候,一片齊齊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而來。
跑在前面的是一個身著紅色衙門裝的衙役頭子,後面跟著一羣藍(lán)色裝的官兵,就這樣一行多人直朝著寧墜兒她們而去。
在寧墜兒和小五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只是,官兵們已然將兩人擒住,然後衙役頭子囂張地笑著對尉遲覓說道,“這兩位姑娘違反了我古城鎮(zhèn)慶豐節(jié)最神聖的禮節(jié),根據(jù)我古城鎮(zhèn)法令關(guān)押,公子若是相救這兩位姑娘,就在三日內(nèi)準(zhǔn)備兩百兩黃金,否則……”
衙役頭子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意味深遠(yuǎn),誰都可以想象,如果沒有兩百兩黃金,兩個姑娘將會遭受多麼殘酷的刑罰。
寧墜兒被擒住,不滿地扭動著,大怒地衝站在旁邊的衙役頭子喊道,“慶豐節(jié)不是昨天麼?憑什麼今天還要關(guān)我們?”
衙役頭子嘲諷似的笑了笑,“姑娘,你難道不知道,我古城鎮(zhèn)的慶豐節(jié)自新人鎮(zhèn)子上任之後就改成了三天了麼?”
寧墜兒聞言,一時氣結(jié),簡直是強詞奪理。
尉遲覓搖著摺扇,平靜地微笑著,看著眼前得瑟地緊的衙役頭子,道,“這位小爺,我們是外地人,不懂貴鎮(zhèn)的規(guī)矩,還望小爺高擡貴手,放了我家夫人和丫鬟!”說罷,取出一錠銀子,偷偷塞進(jìn)衙役頭子手中。
衙役頭子滿意地掂量了幾下手中的銀子,然後笑著把它收入懷中,道,“公子客氣了,不過這規(guī)矩不能破,公子不要爲(wèi)難小的啊!”語罷,衙役頭子滿臉滿足地扭頭,大喝道,“帶走!”
寧墜兒本因爲(wèi)尉遲覓那聲“夫人”而叫的心猿意馬,下一刻卻看見衙役頭子收了尉遲覓的銀子而沒有放人,瞬間氣憤難當(dāng)。
說起來,寧墜兒也是會武功的,並且也不算弱,此時正在氣頭上,便一使勁,掙脫開了官兵的鉗制,隨時拾起地上的一根細(xì)繩,便不住的朝官兵們揮舞。
尉遲覓見狀,本身微笑的面容瞬間陰狠了些許,拿著摺扇上去便是乒乒乓乓一陣惡鬥。寧墜兒自知自己的武器不如人,便一心想著救了小五。
小五本就生著病,身子虛弱,此刻見打了起來,更是滿臉恐懼。
衙役頭子見自己人雖多,卻打不過這兩個高手,瞬間有些急了。此時,腦子中靈光一閃,快速地從官兵手中拽過小五,拔劍擋在小五脖子上,大喊道,“住手!”
看到小五被抓,寧墜兒猛地停了下來,然而一個不備卻被刺傷了手臂,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尉遲覓見狀,眼中的陰狠又多了幾分。寧墜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尉遲覓,一手扶著傷口一邊諾諾地喚了一聲,“覓……”
尉遲覓聞言,看向?qū)帀媰旱哪槪壑械年幒轁u漸退去,慢慢轉(zhuǎn)化爲(wèi)平時那樣的輕浮與曖昧。
看著衙役頭子挾持了小五,寧墜兒也顧不得尉遲覓變化的原因了,只是扭頭衝著衙役頭子喊道,“放了她!”
衙役頭子似是握到了把柄一般,奸奸地笑了笑,“姑娘,如果你們兩個乖乖跟我回衙門,也許還有一條生路,否則……我手中這個小姑娘的脖子,可就……”
寧墜兒聞言皺起了眉,看著小五滿眼的恐懼以及對自己的排斥,她知道,小五是不想自己管她,可是這怎麼可能?
寧墜兒知道,這些人就是古城鎮(zhèn)的惡勢力,就算衙役頭子沒有就地殺了小五,但是如果小五獨自一人落在他們手裡,後果也是不堪設(shè)想的。
雖然認(rèn)識小五不久,但是小五的活潑可愛以及對自己的真心,寧墜兒是明白的。如果這時候棄她而去,她自己都會內(nèi)疚的。
寧墜兒看了看小五滿臉的痛苦,自己的臉色也因失血而有些蒼白。深吸一口氣,寧墜兒應(yīng)了一句,“好!”
“墜兒姐……”小五虛弱而又驚訝地喊出了聲。
“小墜兒……”與小五同時,尉遲覓也驚訝地喊了一聲。
寧墜兒衝兩人搖了搖頭,堅定地對著衙役頭子道,“不要傷害小五,我和她,跟你走!”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這麼湊巧,正在三人準(zhǔn)備上馬車離開的時候,寧墜兒和小五竟然因爲(wèi)沒有笑而被抓了起來。本來不想蹚這趟渾水,但顯然此刻不蹚不行了。
此刻的小五,正被洋洋自得的衙役頭子拿著刀押著,時刻威脅著寧墜兒。而寧墜兒則被兩個官兵押著胳膊,看著滿臉?biāo)椎男∥澹z毫不敢動彈。
一邊暗自唾罵著這羣惡霸,寧墜兒一邊觀察著當(dāng)前形勢,準(zhǔn)備伺機(jī)救出小五逃走。然而一路到了城主府,衙役頭子始終雙眼緊緊盯著小五,似乎就把小五當(dāng)成保命工具一般。
此時的城主府內(nèi)的衙門已然升堂,一個痞裡痞氣的年輕男子正懶懶散散地坐在題字“正大光明”的匾額之下,見衆(zhòng)人進(jìn)來,馬上裝模作樣地坐直身子擺好樣子。
寧墜兒嘲諷地笑了笑,這應(yīng)該就是城主古虎了。
被押到了堂下,寧墜兒不卑不亢地站著。衙役頭子見狀,不滿地喝道,“大膽!見了城主大人還不跪下!”
寧墜兒似乎聽過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笑了笑,雙眼凌厲地掃過坐在堂上的古虎,“我還就是大膽!我寧墜兒跪天跪地跪父母,但是絕對不跪你這個惡霸!”
古虎正是年輕氣盛,整個古城鎮(zhèn)又一直對他唯命是從,反倒是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竟敢對他出言不遜。就這一下,古虎大怒,一掌拍到桌案上,裝腔作勢的聲音傳了出來,“大膽刁民,犯了忌不說,竟然還敢辱罵本城主。”
小五見寧墜兒惹怒了這個惡霸,急忙不顧渾身無力跪了下來哀求道,“城主大人,我家小姐不懂事,大人千萬別怪她啊!”
古虎聞言,態(tài)度稍微軟化了些。畢竟小五也是一個長得很是標(biāo)緻的姑娘,雖然年紀(jì)尚小略顯幼稚,但是練了一段時間的舞蹈讓她的氣質(zhì)突發(fā)出來,也是一個能夠吸引人的女子了。
反倒是寧墜兒,本就是對古虎充滿不滿地情緒,此刻看小五跪在了地上,更是氣憤了起來。
寧墜兒武功不錯,之所以一直受制於人,完全是因爲(wèi)小五被他們挾持著。而此時,跪倒了地上的小五脫離了衙役頭子的鉗制,正是好時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