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皇帝踏上車駕前，心中一時好奇，轉過身望向她問。

錦朱垂首一禮，落落大方地回道：“回皇上，微臣名喚錦朱！”

“錦朱？！”皇帝心頭微動，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面龐。比起宮內的貌美嬪妃，相貌清秀的她不過是中等姿色，她的肌膚出奇地白皙，陽光的映照下，幾近透明。若真要挑個出衆之處，便是她那雙靈動烏亮的雙眸。乍瞧上去，如兩泓清澈見底的山泉，再細細觀之，卻是幽黑深邃，別樣的勾人心魄。

“姓什麼？”良久，皇帝纔將目光由她臉上移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問。

“回皇上，微臣乃屬賤籍，故無姓！”錦朱從容不迫地答道：“皇上，早朝的時間就快到了！”

車駕緩緩駛向太和殿，皇帝安靜地坐車內，眼下有兩抹青灰，乃是熬夜所致。因前晚與鄭氏對弈良久，她偷懶耍賴，幾次撫落盤中棋子，最終非要扳回一局才甘心作罷。往日錦瑟偶爾也會如她一般耍小性子，明明棋藝不佳，偏要拉著他故作深沉地下上幾盤，直到他故意放水讓她取勝這才作罷。

想起往日與她的那些恩愛情形，他胸中又涌上一股痛意，鬼使神差的，驟然想起方纔錦朱所言。開國初期，那些冥頑不靈的前朝後裔與守舊官員們大多被處死或終身禁足，而他們的家眷則入宮爲婢，被剝奪了姓氏，納入賤籍。想必剛纔喚作錦朱的宮人便是那些人的家眷之一。

“或許當年，朕真的對上官一族的人太過心狠，才導致你心灰意冷、棄我而去的吧？！”他無聲一嘆，輕闔雙眸，頓時又陷了無盡的回憶。那一晚，她脣邊的殷紅、渙散的眸光，以及最後未說完的話語，成了他永世的傷痛……

皇帝下了朝後便亟不可待地去了儲秀宮，直到了午後這纔回到乾清宮。龍案的奏摺被錦朱分成了幾撂，皆是按各部排列整齊，這樣方便了皇帝的批閱。

殿內衆人見皇帝的面色有些不佳，一個個忙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望見堆於龍案上的奏摺被分門別類依次分好，他不由發出一陣朗笑，目光落在了侍立於身旁的錦朱身上：“這些都是你做的？”

“回皇上，請恕微臣自作主張！”錦朱初來乍到，一時摸不清他的脾氣，自然不解他莫名的笑意。

皇帝擡手輕撫著奏摺背面右下角的凹凸的圓形標記，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這些摺子的背後，皆標有兵、禮、吏、刑等各部古體篆字，尋常的宮人自然無法識得。

“你識得字？”他將奏摺翻過，指著上面的硃紅各部標記問。

“回皇上，略識得一些！”錦朱避開他探究的目光，恭敬地答道。

“是你太過謙虛了吧？能識得這些字的宮人，在這乾清宮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