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了眼睛,事已至此,再做垂死掙扎也是惘然。老子要死也得死的轟轟烈烈,我便擺出一副寧死不屈正氣凜然的模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過了良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是在向“斥候”索吻麼?!”
我睜開眼睛,看到文森特站在我面前吃驚地盯著我看,手裡握著一塊黃色水晶。我這才發現自己閉著眼睛昂著頭的樣子和青春偶像劇裡嬌滴滴的女主角頗有幾分相似,只差沒嘟起嘴了。
此時我們身邊裡三層外三層的“斥候”圍的水泄不通,但都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我們,彷彿腳下埋著**似的,不敢越雷池半步。文森特撿起地上的黑色水晶向前一指,幾個“斥候”便像觸了電一樣連滾帶爬向後逃去,一副頗爲忌憚的樣子。
“這是什麼鬼東西?”我疑惑地問文森特。
“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這黑水晶裡的能量和‘斥候’的能量相沖,所以他們都不敢上前。”
聽文森特這麼一解釋,我立刻有所頓悟。“斥候”作爲一種結構最簡單的“無機生物”,本質上只是一團能量,遇到與自己相沖的能量體就會退讓,就像磁鐵異性相吸,同性相斥的道理一樣。
同理,他們會始終如一地追趕我,也不是因爲對我有仇恨的情緒,只是被我身上散發出的恐懼能量所吸引而已。因此,痛恨一個“斥候”是件毫無意義的事,這就好像頭撞破了怪桌角,腿跌斷了怪門檻一樣。
“你快去把紅色水晶取出來,我在這裡看著他們。”文森特邊說邊拿著黑水晶360度掃了一圈,第一排的“斥候”紛紛向後退,後排的幾個避讓不及,頓時跌倒成一團。
我攀上了黃色祭壇,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黃色祭壇裡也有2個人,渾身像刺蝟一樣密密麻麻扎滿了銀針,每寸肌膚都紮了起碼有十幾針的樣子。什麼叫“體無完膚”,我今天算是徹底領教了。
我猜想這些顏色不同的祭壇應該是提煉各種恐懼能量的場所。無眼巫師用五花八門的折磨方式在受害者心理引發不同的恐懼心理,便能產生不同種類的能量,然後再用不同顏色的水晶分門別類地吸收。
折磨人都能折磨出這麼多學問來,我倒不禁對這些無眼巫師佩服了幾分。他們真他媽可以稱得上研究“恐懼能量”的大師了,電影院裡那些恐怖片和他們一比,連兒戲都不如。
我不敢耽誤時間,伸手去拔“刺蝟”胸口的水晶。有了前面拔黑水晶的經驗,這次我把身體離得遠遠的,向小孩子點二踢腳似的,只是把手從老遠探過去。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生怕“刺蝟”也會像“剝皮人”一樣藉著“迴光返照”撲上來,那我一準會被他們紮成馬蜂窩。
但事情遠比我想象中簡單的多。幾乎只是輕輕一撥,那紅水晶就“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然後那隻“刺蝟”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我撿起紅水晶剛想走,回頭看了眼另一隻“刺蝟”,猶豫了一下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良心,伸手給了他個痛快,把他胸口的水晶也拔了才走。
我翻身跳出祭壇,和文森特出發,一路走向目的地。我們背靠背各拿一塊黑水晶來回舞動,圍著我們層層疊疊的“斥候”頗爲忌憚地讓出了一條路來。
在擁擠的人叢裡,有一張臉始終死死盯著我看,那就是我的老冤家戴維,雖然我不確定他眉毛和顴骨之間那塊空地有沒有視覺功能存在。看著他憤怒的表情,我多少感到有些疑惑,這傢伙表情這麼豐富,又是一副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子,真的只是一隻沒有思想的“無機生物”麼?
我此時也沒工夫仔細琢磨,這疑問剛上心頭就被我拋在腦後,卻不知此君便是我那命中註定的剋星,往後和他打交道的機會海了去了。
我和文森特突出重圍,開始奮力向目的地奔去。我彷彿看到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過不了多久就能離開這個比噩夢還恐怖的地方,回到現實生活中去。
過去我總是喜歡抱怨社會的種種不公,人生的種種不如意,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但此刻我的人生觀已然徹底被顛覆了,那些個蛋疼的事兒頂多只能算是自己的無病**,和現在的處境相比,算個毛的不如意啊!?現在他麼只要能讓我離開這鬼地方,就算讓我去挑一輩子大糞挖一輩子煤都心甘情願!
我們跑了一會,“斥候”們並沒有跟過來。文森特跑到一處空地之後,便開始東敲西打,像是在找一個密道的入口。他來回忙活了半天,也忙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竟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發起愣來。我看他這挫敗的樣子,心裡不免有些焦急,連忙問他,“通往地球的入口應該就在這裡吧?你別放棄啊,繼續找找啊。”
文森特嘆了口氣,低著頭說,“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這入口是由流動的能量形成,每隔12小時換一次地方。也就是說,要再等將近12個小時,入口才會再次在這裡出現。”
他這話對我的打擊,已經無法用當頭一盆冷水來形容了。我頓時感到萬念俱灰,兩腿一軟,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別說等12個小時,再過一兩個鐘頭那些無眼巫師就要回來了。到那時估計只會剩下一個懸念——我們會被裝進哪個祭壇,被何種方式折磨。
“入口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別處。”文森特見我灰心喪氣,繼續說道,“不過到那個地方去的路有些難走……”
我聽他這麼一說就跳了起來,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精神爲之一振,連忙問他,“那地方在哪裡?路再難走也得試試,不管怎樣總好過等死啊!”
文森特搖了搖頭,好像不同意我的觀點,然後他又用手指了指地下。我心裡一驚,難道他的意思是入口轉移到地下去了?那我們豈不是要用鏟子挖個坑道才能過去?
在我一頭霧水之際,文森特乾脆用手掌拍了下地面,悠悠地說道,“現在去地球的入口已經轉進了夜鬼洞裡。”
“夜鬼洞……”我不禁跟著他重複了一遍。這個陰森的地名讓我汗毛一根根倒豎了起來,剛纔打起的興趣立刻減去了一半。
文森特解釋道,“夜鬼是一種黑暗中的實體。他們在本質上和“斥候”一樣,只是一團能量罷了。但不同的是,夜鬼無法在有光的地方存在,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形成實體。如果真要追根溯源,夜鬼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無眼巫師不過是鳩佔鳥巢,在溶洞頂上塗上磷火製造亮光,把他們驅趕到地下,硬生生地佔下了一塊地盤。”
我一聽夜鬼怕光,心中燃起了希望,便又問道,“這夜鬼長什麼模樣?是不是隨便什麼光都能驅散他們?”
“我和夜鬼也沒打過太多交道,只知道他們體型比人大。至於長了幾隻腳,有幾隻手,我一概不知。”文森特繼續回答道,“任何光都能驅散夜鬼。所以如果現在我們有個手電,甚至有包火柴,都能使局面大大改觀。”
我翻遍了所有褲兜也沒能找到半包火柴,一時懊惱到了極點。剛纔在小圍欄那裡有一堆手機,隨便拿一個都能當手電使。只可惜現在再懊悔也來不及了。
我這就開始找夜鬼洞的入口。文森特帶著我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在一顆大石頭邊停了下來。我四下張望了一下,方圓一公里以內都是空地,這塊石頭孤零零地杵在這裡顯得特別突兀。
文森特讓我和他一起推這塊石頭。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文森特似乎也拼盡了全力,終於將這塊大石頭推開了一點。我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休息,看到大石下面露出了半個洞口,一股腐臭的風從裡面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