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上了甲殼蟲,珍妮坐上駕駛位說道,“別擔心,大部隊已經向**大樓正門進發。我們只需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門溜進去就可以了。”
爲了防止公司操縱軍權對全城戒嚴,我們並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從另一條小路繞進城去。回到城裡,我才發現情況遠比想象中更糟糕。離開了短短幾個小時,整座城市已經烽火連連,滿目瘡痍。**軍和公司的武裝部隊之間爆發了激烈的巷戰,居民們都躲了起來,街頭空無一人,四處能看到燃燒的汽車停在路邊,遠處又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
周圍的環境危機四伏,珍妮開足馬力加快速度,不想在街頭多作逗留。但越接近**大樓,槍炮聲就越密集,顯然雙方爭奪的焦點就在那裡。
忽然我們的左後方出現了一部軍用吉普車,隨後便一路跟在身後,並用高音喇叭循環播放著離開警告,“非常時期,請非武裝人員撤離戰鬥現場~非常時期,請非武裝人員撤離戰鬥現場……”
這復讀機般的警告珍妮哪聽的進去,反倒油門緊踩企圖加速擺脫他們的跟隨,但這老爺車的性能可不比早上的跑車,又加之車上坐滿了人,一時半會兒根本甩不掉軍用吉普。
正當這重複播放的警報聲越來越靠近,從街邊小巷倏地飛出一個黑影直撲我們的車頂。珍妮反應極快,瞬間急打方向盤,那黑影便撲了個空。後面的軍用吉普一路跟得很緊,冷不防飛出這麼個東西,根本無暇避讓,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我以爲那黑影必定血濺當場,被撞得筋骨具裂而死,不料他雙腳一蹬,竟扒上了吉普的擋風玻璃。那吉普車始料未及,歪歪斜斜地開了起來。那黑影像鬼魅一般倏地一下就鑽入駕駛室之中,只聽見一聲慘叫後,兩道血光飛濺在玻璃上。隨即吉普車便關掉了高音喇叭,又追了上來。
“糟糕!”文森特大叫一聲,“是那個無眼斥候!”珍妮在昨晚也見識過戴維的厲害,不待文森特繼續催促,便給了個地板油,這老爺車像打了雞血一樣猛衝起來。
但軍用吉普畢竟性能更勝一籌,珍妮雖拼盡全力,兩車的距離卻仍然越縮越小。沒過多時,通過後視鏡已經能看清戴維那張猙獰的怪臉了。車內一時無人說話,氣氛頗爲凝重,剛纔軍用吉普里那血濺當場的慘狀還歷歷在目,要是被他追上來,一車四命都得葬送在這裡!
珍妮倒是相當沉得住氣,不慌不忙等著戴維一點一點慢慢靠近。在吉普車快貼上車尾時,她忽然故伎重施,猛地狂打方向盤,把這圓滾滾的甲殼蟲像跑車一般也甩出個漂亮的180度,車內四個人頓時擠作一團,然後不等戴維來得及調頭,便開入街邊一條羊腸小道中。
這條小路甚窄,即便是甲殼蟲這種小型車都塞得嚴絲合縫,幾乎蹭著牆面而行,戴維那大型吉普則完全沒法開進來。
珍妮的駕駛技術真是令人歎爲觀止,在這肚腸一般彎七豎八的路面,居然絲毫不減速,一路飛馳而去。我坐在副駕駛只看見車頭貼著牆面飛快地左彎右拐,緊張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心想就算換舒馬赫過來這都是作死的節奏,這妮子的本事不去開F1而是過來當個大頭兵,真是屈才了。
我剛以爲危險暫時解除,不料馬上身後又黑影重現。戴維不知從哪裡搞來一部摩托車,沒一會兒功夫又追了上來。這下形勢急轉直下,任憑珍妮車技出神入化,在這狹小的地形中也跑不過輕便的摩托,一時間戴維已經追到身後了。
文森特這無膽鼠輩臉色煞白,被嚇得都快跳車了,珍妮卻只是輕蔑地哼了一聲,仍然不動聲色,直到戴維再次接近車尾,幾乎到了伸手可及之處,腳下忽然一個急剎車,頓時甲殼蟲的四個輪子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只聽“嗵”地一聲沉悶的巨響,戴維騎著摩托一頭撞在甲殼蟲屁股上,整個人就像在表演特技一般飛了出去,隨後便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重重落在前方七八公尺的地方。
這下摔得可不輕,鐵打的筋骨都得斷上幾根。我看得心花怒放,這廝追得我好苦,活該摔不死你!但我開心沒多久,整個笑容又僵住了。這戴維根本不是人娘養的,才躺了幾秒鐘,居然又踉蹌著爬了起來。珍妮見狀也吃了一驚,馬上橫下一條心,一不做二不休,不等戴維完全站起,又給了個地板油門,直接軋了過去。
隨著“卡嚓”一聲清脆的聲音,車身略微顛簸了一下,我們竟從戴維身上碾了過去。我想這一噸多的車重加上四個人的體重少說也有3000多斤,這下你總必死無疑了吧。可是剛鬆了一口氣,文森特又驚恐地大叫了起來,“媽呀,他又爬上來了!”
我一回頭就看見戴維那張醜陋的臉緊緊貼在後擋風玻璃上,正在試圖往上爬。文森特坐後排,和戴維就隔著一道玻璃,嚇得慌忙打開車門想棄車而逃,但狹窄的小巷哪有空間容你下車,行駛中車門在牆面上刮出了一道火星,也只開了一條縫而已。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我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文森特的大呼小叫也隨之嘎然終止。而後玻璃上多了個洞,戴維的臉也不見了。只見那土鱉司令面無表情地把槍又插回上衣口袋,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終於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牛高馬大、相貌堂堂的文森特醜態畢露,只差沒尿在褲子上了;相反邊上那個其貌不揚的老酒鬼司令倒是從容不迫,出手利落。
擺脫了戴維,我們又從小道重回馬路之上。在**大樓的附近,交戰雙方連坦克都用上了,一時震耳欲聾的炮聲此起彼伏,不時有流彈飛過,炸得砂石和磚塊四處飛揚,塵土遮雲蔽日,一副末日來臨的景象。
這老爺車頑強地在槍林彈雨中一路穿行,只是戰鬥中地面早已千瘡百孔,被炸得崎嶇不平,通行甚是艱難。忽然引擎“絲”的一聲像漏了氣似的,車漸漸慢了下來,原來這老爺車經不起一路顛簸,終於拋在了路邊。
我們一行四人只好下車步行,好在此時距離**大樓只剩一公里左右的距離。珍妮長年在**大樓工作,對周圍地形頗爲熟悉,在她的帶領下我們進入了大樓附近一個密集的居民區,一來可以躲避猛烈的炮火,二來可以藉著四通八達的小道繼續行進。
這居民區是城市原住民的聚集地,房屋多爲兩三層的老式磚房,按照毫無規律、錯綜複雜的佈局建造在一起。我在其間穿行,不一會兒就暈頭轉向,不知南北東西了,只好緊緊跟在珍妮身後。我們正走著,只聽“啊~”的一聲,文森特又像見鬼似地大叫起來,“司令不見了!”
我們回頭看去,身後的小巷空無一人,四周的房子全都門窗緊閉,而隆隆的炮聲則完全掩蓋了其他的聲音,我們完全不知道司令在何時何地被人擄走。但想到剛纔司令的不凡身手,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恐怕只有戴維做得到。
“一定是那個‘無眼斥候’乾的!”文森特大聲叫道。儘管沒把話說穿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被戴維下了毒手,那基本上就沒生還的可能了。珍妮似乎情緒很低落,雙眼有些紅腫,想來那土鱉司令平時一定待她不薄,看樣子這事對她打擊很大。但眼下的情況,報仇是絕對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拼盡全力完成目標,才能讓他不至於白白犧牲。我拍了拍珍妮的肩膀,又開始在盤根錯節的小巷中繼續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