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衛士個個身形健壯,披鱗戴甲,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五花大綁起來,然後一齊擡了起來,往牆根走去。
我擡頭一看,只見牆邊高高地豎著2根木樁,當中懸著一把鍘刀,心中頓時一慌,這不是斷頭臺是什麼?難不成他們要把我鍘了?
我被嚇得冷汗直流,但渾身被綁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只好張開嘴大聲吼叫,沒想到剛來這人間仙境,眼福還沒飽夠,就又要去黃泉路上報道了。
披甲衛士將我擡到斷頭臺上,我看到周圍一圈都是已經乾涸的斑斑血跡,深淺不一,顯然不是同一年代的,不知有多少顆頭顱從這裡滑落,有多少亡魂從此處昇天。
這幫衛士雖長得五大三粗,活做的倒是十分細緻,將我面朝天放下,又小心翼翼地把脖子擱在斷口出,左右移了兩下矯正好位置,好讓高高懸在空中的鍘刀能準確地命中我的咽喉處。這樣一來,我覺得後頸像是靠在一張人體工學的枕頭上,嚴絲合縫地與木墩貼在一起,只見頭上一把明晃晃的大鍘刀,橫在半空將朗朗晴天分爲兩半。
我心想大勢已去,也不必多費力氣再做掙扎了,就此兩眼一閉聽天由命吧。聽人說砍頭時只要刀口夠鋒利,劊子手手腳夠麻利,便不會有太大的痛苦,咔嚓一聲,眼一閉一睜便在閻王殿裡了。想到這裡我心就寬了,也罷,人生自古誰無死,與其幾十年後兩鬢斑白,鼻孔裡插著輸氧管死在病牀上,不如今時今日爲世界人民之安危慷慨就義,爲反抗邪惡力量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失爲一種大無畏的英雄行爲。
披甲衛士將我在鍘刀口安頓好便自行離去,這時上來一個頭戴面具,膀大腰圓的劊子手,手裡提著一柄生鏽的大斧,斧刃上滿是大大小小的豁口。我以爲他要砍掉拖著鍘刀的繩索,好讓刀頭落下送我歸西,不料他竟往手掌啐了兩口唾沫,提起大斧往我脖子上砍去。
你妹的!不是說好用大鍘刀麼,你他孃的怎麼說變卦就變卦,改手動操作了!那劊子手掄起兩條粗大的膀子,眼見手起斧落,我的腦袋就要和身體說古德拜,倏地一道白光從天際劃過,宛若從天堂射下的一道聖光,落在了那生鏽的大斧上。
那是一隻白色的和平鴿,嘴裡還叼著一條橄欖枝,就這麼直直地停在了斧柄上端,撲騰了兩下翅膀,竟在斧頭上休憩了起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劊子手的大斧舉過頭頂就嘎然而止,陽光正好從斧尖穿過,將白鴿的身影照成一個鑲著金邊的黑色輪廓,像是上帝派來的使者一般。
片刻之後,劊子手緩緩放下大斧,半跪於前,捧白鴿於掌心。這時四周的披甲衛士也走到我身旁,竟將我身上的繩子鬆綁下來。爲首的一個說了個請字,便往遠處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一指。
這短短5分鐘時間命運竟峰迴路轉,我由生入死,由死入生,在鬼門關前打了個來回,一時驚魂未定,正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怔怔地望著那座宮殿。
那不就是蒂瑪特斯大殿麼?我突然回過神來,看見大殿前有一座巨大的石碑,刻著“蒂瑪特斯”四個大字。原來方纔特赦我的正是永恆魔王,此時正是他要召我入宮相見!
我哪能想到天下會有這種好事,剛還被當作階下囚押在斷頭臺,沒過多時皇帝老兒就要親自召見了。我自然沒做好見面的準備,此時腦子裡正是一團亂,不知見了面該先說什麼,乾脆橫下一條心,將計就計,見招拆招,先瞧瞧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再隨機應變地應付過去。
我在披甲衛士的前呼後擁下進了大殿。這些衛士都是彪形大漢,個頭足有1米9,站在周圍把我的視線擋了個水泄不通,只能看見大殿上方是一個金光燦燦的圓頂,有巨型琉璃點綴其中,雖奢華至極,於審美來說卻乏善可陳,沒什麼亮點。我想這蒂瑪特斯既然能創造出多莉亞這樣毫無瑕疵的美人,又能建造這美輪美奐的人間仙境,大殿也理應設計得登峰造極,曠古爍今。在看到這不乏俗氣的黃金穹頂之後,就不免有些失望。
走到大殿正中央後,所有披甲武士便分散開來,分立在我兩旁。我眼前出現了一條鋪著紅色地毯的階梯,擡頭望去竟有上百階之多。臺階頂端放著一張黃金龍椅,坐著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想必就是蒂瑪特斯了。
如果說多莉亞的美貌傾國傾城、閉月羞花,那眼前這位男子也絕對不遑多讓,潘安宋玉在世也不過如此。我從未見過如此英俊的面容,一眼看去竟和多莉亞有幾分神似,只是平添了幾分男子氣概,便成了舉世無雙的美男子。
只是這男子雖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卻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彷彿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他漫不經心地撇了我一眼,擡手伸了個懶腰後問道,“聽說你來此處,是有問題要問我?”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我沒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便開口回道,“是的。我想知道那微型金字塔中的秘密是什麼。”
這話一脫口我就後悔了,對方此時佔盡優勢,自然想怎麼問就怎麼問,和我直來直去也無妨。但處於弱勢的一方,性命完全交在對方手上,本該虛虛實實地與其周旋,方能維持住場面上的平衡。但我這不長心眼的木瓜腦子,居然想也沒想,一順嘴就將老底瀉了個透,往下他只要回答個“不”字,我便沒有第二句話好問了,這段對話也就嘎然而止了。他若對我失了興趣,沒準隨手又將我送回斷頭臺,剛纔這命算是白撿了一回。
沒想到蒂瑪特斯並未拒絕我的問題,當然也沒同意,而是拋下一句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話,叫我一時摸不著頭腦,“這個秘密麼,告訴你也可,不告訴你也可,對我來說,其實沒任何意義。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心甘情願告訴你的理由。”
我一聽這話靈機一動,蒂瑪特斯不是一直在追拿多莉亞麼?於是心裡一黑,想這妮子前面對我不仁,就別怪我此時不義。我把她這不仁不義的小人賣了,換這個能救天下蒼生的秘密,不算卑鄙小人的行爲,反倒是利益蒼生的行爲。當下我就挺起胸膛說道,“我知道多莉亞的下落,不知這個消息可否和你交換這金字塔中的秘密?”
蒂瑪特斯聽到多莉亞這個名字,居然立刻來了精神。我大喜過望,看來金字塔的秘密已唾手可得,不料他卻開口說了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
“哦?多莉亞?她此時就在這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