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進門時,我們三人還圍成一圈兒趴在地上撅著腚,場面甚是尷尬。
我和珍妮同時對來者喊出了不同的名字,於是驚訝地望著對方愣在原地,只有阿迪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但未等到他站起,戴維已飛撲過來將他壓在身下。
我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闖進來。老子現在兜裡有黑水晶,還輪得到你這“斥候”撒野?可剛想摸進口袋,卻被珍妮用手阻止。
她剛纔把戴維喚作“約翰”,我料她是礙於和他的交情,不忍心我對其痛下殺手。我一時氣惱,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這個平時素來彪悍的女人居然爲了一個老相好如此猶猶豫豫,這和她冷酷無情的作風完全不同。聽人說再兇悍的女人要是墮入愛河照樣變成一隻瞎眼的小綿羊,莫非他們真有一腿不成?
她向我身後撇了一眼,我順著她的眼光回頭一看,才發現會錯了她的意。此時我身後已像麻桿一般,烏泱泱地杵著一大羣無眼巫師。
之前所有針對我的抓捕行動,全程都只有作爲門下走狗的“斥候”參與。而現在連無眼巫師都出動了,顯然我們殺入約翰實驗室的行動已經對他們構成了不小的威脅,不得不親自出手解。珍妮不讓我輕易亮出黑水晶是爲了在強敵來臨之時能夠保存一個殺手鐗,先留個後手靜觀其變。
阿迪被戴維壓在身下,掙扎了幾下都未能掙脫,索性也放棄了抵抗,只是憤怒地瞪著作爲夜鬼一族宿敵的那羣無眼巫師。我和珍妮更是坐在地上雙手抱頭,不敢輕舉妄動。
那爲首的無眼巫師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我忽然想起那微型金字塔正放在正中央,這下可大事不妙,這重要的秘密還未解開就要被人搶走了!
我不禁用眼角撇了一下地面,奇蹟般的一幕發生了,那金字塔不見了!我正呆坐在那裡一頭霧水中,珍妮對我眨了下眼睛,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在戴維進來的那一刻,已經瞬間作出反應,將金字塔收了起來。
我還來不及暗自爲她的機智叫好,無眼巫師已走到我面前,單手捏著衣領便將我拎了起來。這不長眼的光頭佬看起來皮包骨頭,身材和索馬里的難民有的一拼,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舉在半空中上下打量。
無眼巫師雖無眼,卻仍然用鼻子上方那塊本屬於眼睛的空地反覆查看我的身體,好像在幫我捉跳蚤似的。他左右看了半天,然後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彷彿菜市場大媽挑到了一塊上好豬肉,隨即就把我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門口。
我感到十分詫異,我們這一夥有三個人,但他放著阿迪和珍妮在一邊不管,唯獨檢查了我一個人,顯然這烏泱泱一大堆人馬是衝著我來的。難道我身上真有珍妮所說的與衆不同之處,惹得公司和無眼巫師都要趨之若鶩地爭搶?我不禁苦笑,自己就猶如夾在兩夥土匪之間的窈窕美女,兩邊都要搶去做壓寨夫人,但無論被哪邊搶去都會被欺壓**。
這時珍妮又用眼角對我發了個暗示。這次她眼神輕撇離我最近的那個牆角,那隻百寶箱正躺在離我們5米之處。我立刻心領神會地微微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無眼巫師走後,這房間裡就只剩戴維一人,如果能奪下那隻寶箱,我們就有了保命的資本。到時拿黑水晶對付斥候,用浸泡蜥蜴血的銀針對付無眼巫師,我們取勝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
眼看那無眼巫師就要從門口跨住,我已按耐不住內心的衝動想要向那箱子衝去,緊張得手腳止不住地輕微顫動。巫師終於還是走出了房間,我正準備起身大步流星衝過去時,一張猙獰的面孔卻擋住了去路。
戴維似乎看穿了我和珍妮之間的眼神交流,預判了我的行動,故意擋在我和箱子之間。
我一時火冒三丈,自打我進入這地下世界,這廝便像只蒼蠅纏得我忍無可忍,逼得我走投無路。此時新仇並作舊恨,我殺心頓起,伸手去掏黑水晶想殺他滅口。
我正往口袋摸去,手卻瞬間僵在那裡動彈不得,低頭一看,戴維再次預判了我的行動,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臉色大變,這傢伙一定是人精變的吧!他處處棋高一著,此時已將我逼得無計可施。珍妮見狀也憋不住了,打算親自出馬,於是縱身一躍從我和戴維身邊掠過,向百寶箱奔去。
可無眼巫師也留了後手,那窟窿一般的窗口下其實埋伏了一大羣“斥候”,一見珍妮靠近,就紛紛從窗戶洞飛了進來。這些斥候不像戴維那樣有謀略,看到活人就像見了蜜蜂屎一樣叮了上去。第一隻不偏不倚將她撲倒,隨後幾隻又疊了上去,瞬間堆成了一座人肉高塔。珍妮被這座塔死死壓住,宛若雷峰塔下的白素貞,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眼看珍妮衝關失敗,自己又被戴維制住,我情急之下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約翰強森!你他媽不是妖,是人啊!”
我試圖將他的人性喚醒。畢竟戴維和其它“斥候”不一樣,他不是天生的無機生物,在此之前做了五十多年的人。既然他能留有做人時的智商,無論如何也該保留著哪怕一絲人性吧!
可這個舉動馬上就被證明不過又是一次愚蠢的嘗試,戴維不僅對我的呼喚無動於衷,反倒在嘴角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見這張鬼臉竟露出笑容,我頓時像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似的,徹底心灰意冷。我剛想投子認輸,卻發現眼前這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上慢慢掛上了驚訝的表情。
回頭一看,珍妮仍被一羣斥候死死地壓在身下,但阿迪在這陣兵荒馬亂之中,竟完全被忽略了!他此時已經悄然摸到了百寶箱邊。
“快按箱子右側的按鈕!”珍妮此時被疊羅漢似的埋在人堆裡,露出小半個腦袋對阿迪叫道。
阿迪照著珍妮的吩咐,搗鼓起百寶箱。但他在那裡七手八腳忙活了半天,活活把人急出一身冷汗也不見任何動靜發生。我看不過去,忍不住衝他吼了一嗓子,“你他媽會不會弄啊!”
阿迪轉頭一臉無辜地回答道,“我……我真不會弄啊!”
我聽到他這句回答,連死的心都有了。戴維見阿迪搗鼓了半天也沒搞出一個響屁來,便又撇下我衝過去搶箱子。阿迪原本在那裡一頭霧水地研究寶箱,這下可慌了陣腳,手忙腳亂地對著珍妮的箱子一頓猛拍,想趕在戴維殺到之前不管啥的先給他來一梭子。結果歪打正著,一陣煙霧從箱底噴了出來,頓時屋內臭氣熏天。
“這是貓鼬之氣,對斥候沒用!”珍妮已經被“斥候”們疊羅漢壓得死死的,每次說話肺裡的空氣只出不進,連聲音都變得陰陽怪氣,剛叫完這句便被那貓鼬之氣薰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
這煙霧的濃度頗高,我已看不清戴維和阿迪那個角落的情況,便掏出黑水晶先將珍妮從斥候堆裡救出來。那羣斥候忌憚黑水晶,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紛紛跳出窗外。可斥候們前腳剛走,無眼巫師們後腳就到,已聞聲從門口趕入,形勢越發地危急。
戴維和阿迪在濃霧中鬥得乒乓作響。只聽“喀拉”一聲,煙霧中似有一道光顯現,應該是他們在誤打誤撞中又啓動了箱子某個機關。
“能量之門被打開了!” 慌亂中珍妮像是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高聲叫道。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找尋的通道居然就藏在這隻箱子中,眼見歸家之路儼然已在腳下,頓時激動熱淚盈眶。但與此同時,一股火卻從我心底燃燒了起來,你他娘不早點拿出來,害得老子多吃那麼多苦頭。我氣不打一處來,但時不我待,此時沒工夫容我質問她,便趕緊以光速在心裡用各種粗話髒話罵了珍妮一百遍。
大約2秒鐘之後,在珍妮反覆的催促之下,我便行動起來。由於忌憚著戴維,我把黑水晶又握緊了幾分,隨即衝進臭氣熏天的煙霧裡。但煙霧中哪還有他的影子,這人精見勢不妙早已溜之大吉了。
濃霧中除了那道光什麼都看不見,阿迪也不見蹤影,難道是被戴維擄走了?但無眼巫師的腳步已近在咫尺,顯然已殺到跟前。情況緊急,我沒時間想那麼多,趕緊一頭鑽入能量門中。
頓時四周陷入一片光亮之中,我感覺雙眼都快要被這亮光刺瞎了。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仍然站在原地,不像前幾次經過能量門時那樣失去知覺。又過了片刻,我開始懷疑珍妮是不是搞錯了,把手電筒之類的玩意兒當作能量門了。但持續的亮光使我睜不開眼,無法環顧四周的狀況,唯一的好消息是斥候和無眼巫師倒沒有撲上來。
許久之後,我一手握著黑水晶,一手不停地揉搓眼睛,終於逐漸恢復了視覺。我使勁搖晃腦袋使自己保持清醒狀態,努力環顧周圍的環境,但這一下子便看傻了眼。
只見我面前是一扇舊得掉漆的木門,上面的門牌寫著“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