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完了午餐,並沒有直接回東洋大道,而是去附近租車公司租了一部小型越野車。畢竟鮭魚溪這種荒郊野地,連路都不知有沒有,付再多錢也沒出租車司機(jī)願意載我們?nèi)?,只有靠自己開車前往。
租車公司的試車程序相當(dāng)專業(yè),珍妮付完押金,隨著試車員根據(jù)發(fā)車單上的內(nèi)容一項項地檢查,從車內(nèi)設(shè)施到車外刮痕查了老半天。試車員說他們公司的宗旨就是對顧客負(fù)責(zé),絕不租一部破車壞車出去。我心說查得鬆點(diǎn)纔好呢,按照以往歷險的經(jīng)驗來看,被我們這一折騰,這車開回來的時侯別是四個軲轆只剩三個就不錯了,檢查這些個小刮小蹭完全是浪費(fèi)時間。
好不容易驗收完畢,越野車由珍妮駕駛回到了東洋大道收拾行裝。又不是出差旅遊,不用帶照相機(jī),不用抹防曬油,我似乎沒什麼好收拾的,珍妮也只是扛上了她的吃飯家伙——那隻戰(zhàn)功顯赫的百寶箱,就匆匆上路。
從東洋大道出發(fā),我們就只剩下鏡子需要準(zhǔn)備了。我對這“古鏡穿越法”只是有所耳聞,卻不甚瞭解,以爲(wèi)只要去宜家之類的傢俱店買一個現(xiàn)成的即可。不料珍妮卻驅(qū)車前往一家郊縣的五金工廠,準(zhǔn)備現(xiàn)打一隻出來。
幸好這五金加工廠離鮭魚溪不遠(yuǎn),這一趟也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珍妮把越野車停進(jìn)了工廠的前院之後,一位滿臉鬍渣的老闆就從裡屋衝了出來,給她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又滿面堆笑地握著我的手寒暄了很久。看老闆這般獻(xiàn)殷勤,我估計珍妮一定是這裡的VIP主顧,平時沒少給這鬍渣男生意,天曉得她在這裡打造過多少稀奇古怪的道具??蜌饬艘环幔谴篝E子倒是直爽,也不請我們進(jìn)屋慢聊,站在門口就嘰裡呱啦地同珍妮討論起這鏡子的製作要求。
我對鏡子的製作過程完全不感興趣。去過一次地下世界已經(jīng)夠我把腸子悔青了,我可不打算吃飽了撐的,打造一個勞什子的穿越鏡子,別平時沒事照個鏡子都被穿到那個被***轟過的不毛之地去。
我雖不想了解,但他倆討論得很大聲,無意中還是聽見他們在討論什麼鏡框要用鋼條反覆加固啦,鏡子背面要封裝進(jìn)水銀啦之類的古怪要求。我越聽心裡越發(fā)毛,他們是要拿這鏡子擋火箭炮麼?似乎這趟旅程的風(fēng)險不僅存在於穿越後的那個異次元空間,這鏡子做的通道在穿越的過程中也極有可能分崩離析,屆時要是意外發(fā)生,我和珍妮就會隨之灰飛煙滅。
討論完畢之後,鬍渣男一聲令下,幾個工人就熱火朝天地開工做了起來。頓時機(jī)牀開動,鋼板鋼條等各種材料在切割時火星四射,震得地動天搖,我只好堵著耳朵躲到車裡去等。
珍妮在這裡的面子相當(dāng)之大,鬍渣男幾乎將手上的活兒全部停工了,湊集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打造這面特製的鏡子。不到半個小時,一面大約2米高1米寬的大鏡子就被打造而成。我本以爲(wèi)這麼大一面鏡子,背面又被縱橫交錯的鋼條固定著,分量一定不輕。但不料掂在手上卻不重,我和珍妮二人各執(zhí)一頭就可輕鬆擡起,看來這加固的鋼條是由特殊材料製成,不僅堅固,質(zhì)量又輕。
這麼大的鏡子後備箱已經(jīng)裝不進(jìn)去了,只好放倒座椅後,擺在車子的後排之上。珍妮檢查了一下鏡子,頗感滿意,於是就抽出1大疊鈔票,數(shù)都沒數(shù)就遞給了大鬍子,我估摸著少說也有1萬多塊。鬍渣男見到錢就兩眼放光,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鈔票,低頭哈腰地連聲道謝,然後揮手送我們離去。我心想,難怪他會這麼熱情,付錢時都不帶數(shù)錢的主顧,我也是今天頭一回見到。
我們離開工廠,就驅(qū)車前往鮭魚溪。出了西城口不久,按照GPS的提示離開了柏油馬路,開上了一條石子小路,路面也隨之開始顛簸起來。又開了沒一會兒,石子小路也走到了盡頭,附近已經(jīng)一片荒涼的景象。遠(yuǎn)處似乎有三五家農(nóng)家瓦房,炊煙裊裊升起,似乎是在準(zhǔn)備晚飯。
我心想這一去多半九死一生,不知還有沒有命出來吃這下一餐。但這不死之國猶如一個靜止的世界,即使我們在裡面呆上個十年八年,在現(xiàn)實(shí)中不過彈指一揮間,要是能夠有幸出來,說不定這裊裊炊煙都還沒散盡,我還趕得上吃下一餐。
石子路過後,就只剩下泥路可走了,雖然我們開的是越野車,但在坑坑窪窪的泥道上還是上下顛簸,差點(diǎn)沒把中午吃的飯抖出來。我擔(dān)心塞在後車座的鏡子會被顛碎,但事實(shí)證明我這擔(dān)心是多餘的,那鋼筋鑄成的框架堅固異常,我屁股顛開花了它都不會有事。
又開了大約半個小時,我們終於聽到了流水的聲音,鮭魚溪應(yīng)該就在附近了。此時我已被顛得七葷八素,一隻手拉著扶手,一隻手墊在屁股上,以減輕顛簸帶來的衝擊力。
眼瞅著目的地快到達(dá),珍妮卻忽然停下了車。我定睛一看,前方居然有一對男女站在溪邊。兩人似乎在默默低著頭禱告,手中好像還拿著鮮花和蠟燭一類的悼念之物。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會有人來?我和珍妮都感到很好奇,於是就開門下車前去查看。我這一路受夠了顛簸,也樂得下來鬆鬆筋骨,活動活動腿腳。那對男女見有人同來這荒郊野地,也一副頗感意外的樣子,便也上前詢問我們的來意。
“我們是來做考古研究的?!闭淠莼卮鸬?。
那對男女聽罷遲疑了一下,不由地喃喃自語,“你們也是來考古的?”
我看他們的裝扮和手中的鮮花蠟燭,怎麼看也不像是來考古的,不知這個“也”字是何用意。
那女子見我面帶疑惑,忙解釋道,“我們是來悼念我死去的父親,我父親是一位心理學(xué)家兼考古學(xué)者,一年前在這條鮭魚溪做研究時失蹤了,警方判定他溺水而死,卻連屍體也沒撈到。我母親在此後傷心過度,2個月前留下一封遺書後,也來此處投河自盡。我們報警之後,居然和父親一樣,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後按照失蹤人口來處理。於是我們只好定做了兩隻空棺在墓地下葬,聊表心意。但我總覺得那空蕩蕩的墓穴無法寄託哀思,便三不五時和丈夫一起到這裡憑弔?!?
我心裡一驚,世上巧合多,居然能在這裡遇上了6號的子女,不知是否冥冥之中天意使然。但聽聞他老伴自尋短見的慘劇後,我又不由地鄙視起6號這個薄情寡義的老頭子。他哪裡是溺水死了,分明是拋妻棄女,一個人墮入那永恆之國逍遙快活去了,卻連累自己的妻子投河自盡,子女徒生悲傷。
那年輕女子面目清秀,我注意到她胸前掛著半塊青銅掛墜甚是扎眼。一般女子都喜歡穿金戴銀,哪有佩戴銅墜的,況且還是斷開的破爛半塊銅墜,受廢鐵的都不知會不會要。她見我盯著看,便解釋道,“這是父親在一座古墓中挖出來的,據(jù)說能帶來好運(yùn),就將它一分爲(wèi)二,分別送給母親和我?!?
說罷,她彷彿又觸景傷情,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我和珍妮被她的情緒感染,也有些動容,便陪著他們四人一起站在那裡寄託哀思。沒過多時,小夫妻倆見天色不早,向我們道謝之後依依惜別。不一會兒,樹叢後響起了汽車引擎聲,他們應(yīng)該是駕車離去了。
送別了他們,我們重新上車?yán)^續(xù)前行。沒一會兒功夫,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小山洞,鮭魚溪的源頭正是從中流出,看來那個異次元世界的入口就在此處。
珍妮在路邊泊好車,轉(zhuǎn)頭對我說,“好了,開始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