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個很偏僻的燒烤大排檔,前來吃飯的人稀稀拉拉的,倒是沒有幾個客人。
雖說這裡的人並不多,並且離著裕興俱樂部大樓也還隔著好遠,可是他們談論的話題卻全部離不開這起由冷柯一手策劃的爆炸案。龍城市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傳播到很遠。東家生孩子了,西家買車了——這東家和西家相隔往往大半個城。像這樣彼此之間漫不經心的閒言碎語,我在來龍城市以後聽到的並不少,更別提爆炸案這麼大轟動的事情了。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興奮的談論著他們對於爆炸案的猜測,並且用他們的想象力去補充一些爆炸事件的細節。到最亢奮的時候還紛紛舉杯相碰,歡暢的樣子連老闆都感染了,要送他們幾串烤肉。
看樣子似乎龍寬的倒下,真的讓他們大爲舒心啊。
不過要說到細節,最爲熟稔的當屬冷柯。從炸藥的製作,到安置,全部都是由冷柯指揮的。那炸藥跟我們也是有緣,當初天香樓用來嚇退朱子文的那箱子便是了!
“冷柯,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還是個爆破專家啊。在保證爆炸的效果造成最爲轟動的效應,還能確保樓內的人的安全。這玩意說的簡單,可是要是做到那真是難上加難啊!”我不禁感慨,當然聲音分外的細小,免得被旁桌的人聽到引來麻煩。
冷柯虛懷若谷的樣子不常見,現在卻謙遜的低下頭:“哪裡哪裡,很快你就會見識到真正的大師級的爆破手法!”
“什麼?”我疑惑的問。
“現在還不是水落石出的時候。”冷柯淡定的答。
在我和冷柯的對面,我們尋找了這麼久的江城子好整以暇的端坐著。
而他的疑惑,並不比我和冷柯的要少。
“說說唄,你們爲何要在龍城市挑起這番血腥的廝殺呢?”江城子悠然的問,面前端上來一大串烤土豆片和豆腐皮,江城子拿起幾串來看也不看便吃到嘴巴里。
“我以爲你應該知道答案,否則也不可能這麼淡定的跟我們一起出來吃飯,還裝的跟個沒事兒的人似的。”冷柯卻拿起烤爐上那幾串孜然燒烤五花肉大口嚼了起來。
“我跟你們出來吃飯,很簡單,僅僅是因爲我餓了而已。而且就你們兩個小娃娃,對我還造不成什麼威脅,出來一起填飽肚子有什麼不可以的。”江城子說的倒是輕鬆的很,全然不似剛纔在火場中初次現身時的那浴火煉獄不動明王那般的威嚴老者。
“說得好,正好我也餓了,這定時炸彈的製作和安放,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輕鬆勝任的活兒啊。忙活了一白天我這都餓了!老闆再加上十塊錢的烤肉串十塊錢的雞腿還有十塊錢的……”冷柯看著菜單,在想還應該點上點什麼,而江城子替他回答了。
“十塊錢的蔬菜吧……什麼都行,老闆你隨意搭配。”江城子旋即又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哎,摸斗的老規矩,多少年了都忘不掉啊。”
摸斗的規矩,凡事在經歷重大的摸鬥行動之前,一定要對著祖師的畫像發誓,以後永遠不吃某一種肉類。那一般人往往在經歷了兩三次的誓言以後,便永遠的信守了誓言……而那些經驗豐富的人,則活了下來,可是久了之後忌諱的越來越多,就變成素食主義者了。
就如同江城子一樣。
“你認識林翰學?”江城子始終無法釋懷這個問題,又提起他方纔在裕興俱樂部的疑惑。
冷柯回答說:“是的,如果不是林翰學,我們也不會知道你,並且還千辛萬苦的從寒城市趕過來找你。”
“啊哈!想不到我老頭子在龍城市潛伏了這幾年,本地這麼多黑道的人認不出我的真實身份,而遠在外省的你卻還能前方百計的把我逼出來。你和這個小兄弟先是來裕興俱樂部尋釁滋事,目的就是爲了使我們誤會是此乃龍寬所謂,挑起我們之間的戰爭。而你卻好在從中漁翁得利,用我們同行間特有的手段把我找出了?”
“是這樣的。前輩的行蹤飄忽不定,也沒有什麼資料可以讓我們參考,只好用這個辦法逼前輩現身一敘了!”
“哎……小子,你可不知道你這一搗亂壞了我多少好事!不過你來找我是因爲林翰學?這到底怎麼了?”江城子的眼睛瞪起來就和燈泡一樣,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應該比林翰學還要老上好幾歲吧!?
冷柯說:“我想知道林翰學的真實身份!還有關於組織的一切!”
江城子聽到冷柯說組織,居然一怔。手上拿著的那串烤茄子也不要了,慢慢的放回到盤子裡。
沉默也是一種回答,特別是當這樣的場景出現的時候。我們很有理由相信,這是一段不願意被他所觸及的不悅的回憶。
江城子說:“我爲何要告訴你呢?”
冷柯笑道:“前輩潛伏在龍城市,目的也不就是爲了殺掉你的好友林翰學當年的仇人嗎。”
江城子也跟著笑了:“不錯嘛,呵呵,小夥子調查的挺全面。想不到你這個都能查出來?”
冷柯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如果我能幫你完成你在龍城市的願望,那你能不能把我完成我在龍城市的願望呢?”
江城子看著冷柯那認真的樣子,無奈的嘆口氣。
“莫要說大話啊小夥子,你何德何能能幫我除掉雲龍?你以爲老頭子我非你不可嗎?”江城子惋惜的搖搖頭,似乎在嘲諷冷柯的自大,也似乎在嘆息後生的可畏。
“早在朱子文的陰謀大白天下然後被雲龍帶走以後,我就料到你會藉著雲龍正處在動盪時刻趁機偷襲,所以早就通知朋虎,讓他加派人手暗自在孟浩然酒吧附近設伏。你讓龍寬去刺殺雲龍,只怕現在那虎了吧唧的黑道後生龍寬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自己定下的謀略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如此輕而易舉的識破,作爲前輩老手的江城子現在內心的翻江倒海可想而知。但是老江湖就是老江湖,雖然內心五味雜陳,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來。他說:“好小夥,你說,那你該怎麼才能幫到我呢?”
冷柯拿出自己的手機,慢悠悠的放在桌上,對江城子說:“前輩你知道有一種炸彈,叫做液體炸彈,是恐怖分子常用的裝備,用一個電話機就能引爆嗎?”
江城子說:“老頭我雖然老了,可卻是個與時俱進的老頭。我當然知道……可是你哪來的炸藥?”
冷柯說:“炸藥我何德何能能從寒城市運往這裡。我這是就地取材,在朋虎從天香樓帶回的那一箱子炸藥,原本是用來攻擊裕興俱樂部的,現在我偷偷的取出一小部分做成了液體炸彈,也讓我的朋友安裝在了孟浩然酒吧裡……”
怪不得冷柯說林月是他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現在我算是知道他說的那個朋友是誰了!!!
不過看著這兩個幕後軍師,在兩軍對壘的時候卻都偷偷跑出來,作爲對手卻對坐而談,這種感覺詭異極了。
“所以呢?”我觀察到江城子的眼神中劃過一次激動的神采,如果不是年紀擺在這裡,肯定會興奮的拉著冷柯的袖子讓他啓動那個炸彈了吧。
“所以我要你先告訴我組織的事情,然後我自然會引爆炸彈!”
江城子自然不信任冷柯。
可是在某些情況下,不信任的結果便只能走投無路。
“先生,我需要的不是你,而是組織的情報,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騙不了你也沒必要騙你。爲什麼不讓我們互相合作呢?”
“敢打組織的主意,我懷疑你是瘋了,和林翰學一樣的瘋子……不過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瘋子!好,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關於組織的一切,前提是……”
“好,沒問題。我們還是去火車站買上離開這個城市的車票吧然後等待列車把我們拉向安全地帶吧……不可能你在殺了一個黑道大佬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這所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城市,這不科學!”
江城子點點頭,事情就這麼定了。
火車票自然只有在半天才能有,所以這天晚上爲了方便起見,我們帶著林月還有江城子,四個人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住了下來。在此我奉勸各位想要出門走走闖闖卻沒有實施的讀者朋友,不要在火車站附近住店……當然,如果你能忍受一晚上一百二十塊錢的住宿費卻給你住一間只有牀和電視機同時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因爲僅僅是用木板和其他房間隔開而已的小格子間的這麼一間房的話,我什麼也不說了。
同時,我還在這裡看到很多面目不善,對所有過路行人都虎視眈眈的街邊仔。這些人的身份也有待商榷,他們的職業我還是不去探究爲好。畢竟很快我就要跟這個寒冷的城市永遠的說拜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寧可閉著眼睛一覺睡到天明,然後第二天踏踏實實的坐上返鄉的列車。
這個地方雖然隔音效果不好,能聽到隔板後面另一間房裡人打呼嚕的聲音,不過好在這樣暖和一些。所以倒也不是讓人無法接受。漸漸的,我就抱著枕頭睡入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