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鴻門家宴
三日後,立秋。
應(yīng)夢依貴妃提議,宮中設(shè)家宴,以彰顯東啓皇室團安聚好。
“這還有好些個日子纔到中秋佳節(jié),宮中怎麼又設(shè)家宴?這三天一大宴,兩天一小宴,真是沒完沒了?!?
顧予初發(fā)著牢騷,愁心裝扮之事,沒了顧予心的幫忙,她手忙腳亂不說,心情也很不好。
“宮裡設(shè)宴,王爺大都隨心情有的去,有的推辭,算起來王妃也不用常常跟著去應(yīng)付啊?!鄙徤贿厾懰嶂^髮一邊開解道。
“我真是想離那幫子女眷遠遠的,一個個九轉(zhuǎn)回腸,說些個奉承場面話,暗自又在釵環(huán)衣裙、夫家功勳上較勁,沒意思的很?!?
顧予初也難得說了實話,她是真的不喜歡那樣的場面,一羣人東一句西一句,稍不留神就跳進了人家的話茬裡,回也不是不回更是不服,很是糟心。
“主子,我聽說宮裡糕點御膳好吃的很,我要是能進宮,一定胡吃海喝,誰還管別人說了什麼?!闭f到皇宮,蓮生滿腦子都是些好吃的。
“那你替我去好,去吃他個片甲不留?!鳖櫽璩醣凰环挾簶妨?,咯咯的笑了出來。
“那王爺非得打死我不可!好啦好啦,都是最簡單的髮飾,衣衫,您這王妃當?shù)目烧鏇]意思!”蓮生跟著顧予初久了,也越發(fā)潑皮起來,竟然敢調(diào)侃起自己的主子。
“小孩子家家?!鳖櫽璩跣Φ耐2幌聛?,而後扶了扶發(fā)間的那枚素簪,提著拖沓的裙角,起身去了前院。
此時,顧予心早已經(jīng)裝扮一新在前院等候,只見她穿著章丹色的裙子,配上羊脂玉的步搖,秀美又別緻,名副其實的東啓第一美人。
雖不是一個娘生的,但總是一個爹吧,這也太不公平了,顧予初一邊欣賞一邊心裡嘀咕著。
她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暗藏心機的草黃色的衣裙,雖看似尋常,但繡工極佳,裙角用銀絲線繡著忍冬,在陽光或燭火下會熠熠生輝。
不過,姿色不夠,穿的再好看也是白搭,她不禁自嘲起來。
姐妹倆剛打了招呼,就一起遠遠瞧見秦王和古南溪一同從後院走來。
古南溪臉上堆著甜蜜的笑容,月白色的裙子和啓幀鈷色的長衫看起來很是搭配。
顧予心嘲姐姐白了白眼睛,嘲笑著自詡清高的南溪郡主也這般沒有見識。顧予初心裡很是彆扭,沒有迴應(yīng),只是直接拉著妹妹出了大門。
府邸門口兩輛馬車早就在此等候,顧予初瞟了一眼啓幀,見他沒有任何安排,便又拉著顧予心上了後面那輛馬車。
“姐姐,你是王妃哎,怎麼讓她搶了主位?”顧予心很不服氣。
“你沒瞧見他們倆的裝扮,若是不坐在一起豈不可惜?!鳖櫽璩跻彩怯行┵€氣,那個男人昨天說好晚上回來找她,可等到子夜也不見蹤影,原來竟跑到古南溪院子裡去了。
“那也不能就吃了這啞巴虧啊?!鳖櫽栊娜圆灰啦火?,爲自己姐姐抱著不平。
“你幀哥哥那副樣子你還看不明白麼?今日就是要給足南昌王府的面子。宮裡雖是家宴,但南昌王及朝陽公主還有鎮(zhèn)西老王、東定王及王妃都要參加,若古南溪不受重視,那南昌王與王爺之間必生嫌隙,要是被人尋了機會,恐又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姐姐,我是該誇你賢惠麼?”顧予心撅了個嘴,還是開心不起來。
“你只記得闔宮上下你最好看便是。”
顧予初打了個馬虎眼,繞過了這個話題。
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心裡卻是難受的不行,但又不肯表露出來,免得讓那個男人覺得自己是有多在乎他。
宮宴上,秦王及家眷的亮相,引起了大家的注目,畢竟儲君人選已定,啓幀是未來之主,自然是要足夠重視的。
更何況,今日的啓幀與往日不同,處處照顧古南溪,一副繾綣情深的模樣,顧予初作爲秦王正妃被喧賓奪主顯得很是淒涼。
好在,因啓嶔玨入罪,寧王府邸被封,好事的趙氏姐妹缺了一個。再加上榮王失了母家的勢力,前途無望,那趙蕓和也識相恭敬有禮,不再冒頭爭鋒。
但女眷們還是忍不住的竊竊私語,卻沒人敢來主動招惹,顧予初覺得自在多了,反正那些個閒言碎語不知聽了多少籮筐了,也不在乎再多幾句。
別人誇讚顧予心美貌,她附和著笑著。
別人讚譽秦王英勇無雙,前線後宅都順心合意,她也陪著笑著。
但別人故意奉承秦王和古南溪天生一對、恩愛不疑的時候,她倒是險些有些裝不下去了。
於是,她索性端了杯甜酒,獨自繞到廊外吹吹晚風。
“自作自受!”靠在暗處獨自喝著悶酒的啓嶔禹低聲嘲諷著。
顧予初被嚇了一跳,而後禮貌的迴應(yīng):“原是韓王,又見面了?!?
“我與你之間根本無需再見?!眴檷粲碚Z氣一如既往的差勁。
“看來韓王是恨我入骨了?!鳖櫽璩蹩嘈χ瑫r也爲他對顧予心的一片癡心而惋惜。
“她過的很幸福,你若是真心待她,應(yīng)當爲她感到高興?!?
啓嶔禹沒有作聲,仰頭將壺中之酒一飲而盡,即便他心中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但倘若沒有眼前這個自以爲是、自私虛榮的女人棒打鴛鴦,他與顧予心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自不會有好下場?!眮G下這一句誅心之話,韓王便大步流星的回了大殿。 顧予初微微聳聳肩,撇了撇嘴,哼哧了一聲,也自知無趣,這個委屈她咬著牙齒也得嚥下去。
她獨自待了一會,也回了宴席,在路過鎮(zhèn)西老王的席位的時候,不巧與老王妃打了個照面,便只得禮貌又客套的拂禮問安。
“老王妃安好?!?
“你是誰家的姑娘?”鎮(zhèn)西王妃雖滿頭銀髮,卻明麗端莊、風采依舊,想來年輕的時候必是一代佳人。
“回老王妃,我是秦王妃。”
“第一次見面,你怎知我的身份?”
“自太后娘娘薨逝,您便是東啓最尊貴的老祖宗了,我之前雖不曾有幸拜見,但今日滿席的女眷佳人披金帶玉,就屬您最雍容清雅、淡然從容?!鳖櫽璩醢刖粗匕敕畛械恼F讚著。
“我自知是滿頭銀絲最爲招眼,但你這話我愛聽。”老太妃彎著眼睛,眼角的皺紋都顯得格外溫柔。
兩個年紀懸殊的女人竟然一見如故,相視笑了出來。
“什麼好笑的事說與長灃聽聽?!辨?zhèn)西老王不知何時走近,輕聲細語的同自己的妻子說話,他殺伐決斷、金戈鐵馬的一輩子,也只對這一個女人溫柔有加、言聽計從。
“你是誰家的老祖宗?”老王妃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的丈夫,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是你的丈夫,你的長灃哇?!辨?zhèn)西老王無奈的笑著,但仍是耐心又溫柔。
“胡說,我的長灃英勇蓋世,纔不是你這個糟老頭子?!崩贤蹂欀碱^,很是不滿。
“見笑了,本王的愛妃年紀大了,誰也不認識了?!辨?zhèn)西老王一臉苦澀,毫不避諱的跟顧予初解釋道。
“老王爺安好。”顧予初恭敬的拂禮問了一聲安好。
“也是稀奇,本王的愛妃雖然誰也不記得,但也是驕傲慣了,並不隨便與人說笑,今日與你倒是投緣。”
“是晚輩的福分?!?
“你是啓幀的媳婦?”
“嗯?!?
鎮(zhèn)西老王仔細打量著顧予初很久,若有所思、似笑非笑說了句“去吧”,才結(jié)束了這一段談不上熟絡(luò)的談笑。
顧予初再拂禮告辭,趕緊遠離他們的席位,她心虛的厲害,但也說不上爲什麼。她剛想回自己的席位再討上一壺好酒,誰知被一端酒的侍女撞的個滿懷,酒水撒了她一身。
這下好了,越不想被關(guān)注,越是吸引了全席的目光。
今日不知是怎的,運氣真是不佳!她默默感嘆道。
啓幀望著自己的正妻如此窘迫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古南溪也捕捉到啓幀看起來嫌棄的表情,挑眉無限欣喜。席間的趙蕓和暗自笑話她的醜態(tài),其他女眷也是悄悄的看著熱鬧。
“小的該死,小姐饒命?!笔膛畤樀墓虻乖诘兀齽?cè)雽m做事不久,從未見過秦王妃,便只得稱呼她爲小姐。
“什麼小姐,那可是秦王妃!”有好事之人在一旁提點著。
這下,顧予初更是難堪不已。
“糊塗東西,自己下去領(lǐng)二十板子!”
“貴妃饒命!王妃饒命!”
就在這時,張夢依一聲喝令,侍女嚇的臉都白了,連忙跪地求饒,她知道對於惹事的奴才,貴妃從不手軟,這二十大板聽起來不多,卻足夠要了她半條小命去。
“不打緊的,是我走路不當心,撞上她的。貴妃娘娘,還是饒恕她吧?!鳖櫽璩跻姞睿B忙開口解圍,不過十幾歲的孩子,一點小錯就要遭受如此大的懲罰,她實在於心不忍。
“那今日,看在秦王妃的面子上,就不罰了你了,還不趕緊滾出去?!?
張夢依斜睨著桃花眼,也很是爽快的給了顧予初面子,但依舊不改素日裡對下人們的盛氣凌人。
然後她轉(zhuǎn)向顧予初,立馬換上一副溫柔的模樣,關(guān)懷道:“這裡離皓月宮最近,秦王妃若是不嫌棄,就隨本宮去重新梳洗一番吧?!?
“有勞貴妃了?!?
顧予初對兩幅面孔張夢依很是佩服,深感這宮裡修煉過的妖精著實是不一般。
但她心裡更清楚,張夢依哪裡會待人如此殷勤,不過是要她移步他處,應(yīng)該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對自己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