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寧王之死
城內爭鬥未止,城外北凌攻城,西戎腹背受敵??杀绷枞找辜娉蹋挥邢劝l軍馬十五萬先行抵達,剩下的三十萬還需要半日路程纔到。
西戎人天生體格強壯,耐力十足,又在馬背上正面作戰,況且他們人數上還佔有優勢,就目前情況來看,還是對赫和極爲不利。
城內赫和軍一路攻至城門口,但卻不知城外情況,只想著若城門不開,兩軍無法會師,那麼即便援軍就在城外,他們也難逃劫數。
正在範越頃焦慮的時候,從城北衝出來二百餘個持刀斧褐色面孔的獸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好在他們是幫著赫和向西戎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便也暫時放下心來。
只見那些獸人刀槍不入,迅捷入虎,以一敵百,好不厲害。
“赤練浮屠!”
顧予初瞇起了眼睛。怎麼!樂嘉蓬康這隻小狐貍,這是要力挽狂瀾、坐收漁利麼?
哼!可真是會挑時候!
於是她橫下心,調轉馬頭,奔向城北一間破廟中,三聲口哨之後,繡衣使者便壓著啓嶔玨從地窖中出來。
這就是那條從玉泉宮地下秘密甬道的出口,之前範苑等人也是被關押在此,及其隱蔽,城內人都極難發現,又更何況初來乍到的西戎人,於是她便事先派人將真的啓嶔玨藏在此處看守,以做他謀。
這回時機到了。
顧予初一把將他拉上自己的馬背,啓嶔玨嘴巴被堵,雙手捆在身後,顧予初用麻繩將他與自己的腰背捆在一起,向城門馳騁而去。
“寧玦再此!”
她伏在馬背上一路狂飆,有啓嶔玨在上,西戎人暫不敢弓箭偷襲。
直至到城門口,在其他人的掩護下,顧予初下了馬,挾制著啓嶔玨登上了城牆。
“寇桑在哪?我要見她!”
西戎人退避三舍,只是持刀怒視,沒人接話。
“怎麼,沒來?那他的命你們還要不要了?”她繼續恐嚇道。
這時,有個金盔白臉碧眼的將領上前嘰裡咕嚕的對她說了一堆壓根聽不懂的話。
“說人話!”顧予初皺褶眉頭吼道,她扯開塞住啓嶔玨嘴裡的破布,“你自己和他們說!”
“轉告女王,我手裡有她想要的東西?!眴檷臬k虛弱的說道,他也是相當擔心眼下的局勢,西戎要犧牲他一人。
然後他又用西戎話補充了一句什麼,西戎人面面相覷,更是緘默不語。
“本事到還不小?!鳖櫽璩鯌崙嵉泥洁斓?。
碧眼將軍見身邊的下屬無動於衷,又衝著她操起了他的異國鄉音。
顧予初摸不著頭腦,一臉反感,不自覺手中的劍刃更貼近啓嶔玨脖子方寸,悄悄劃破了他的皮膚,有血滲了出來,這時西戎將軍模樣的人才開口翻譯道:“他說隨便你。”
“就這個意思說這麼久?”她撇著嘴,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
那個碧眼見她不知好歹,眉頭一橫,下令手下向他們發起攻擊。
跟上城樓的巽影及繡衣使者掩護撤退,可顧予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輕身一越,登上了城樓的最高處。
城內城外現場紛亂,看到此情景,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集中於上。
“東啓叛徒啓嶔玨,勾結外邦,毀我山河,罪大惡極,人神共憤!”她對著血流成河的戰場喊道,東風吹亂了她高束的頭髮,卻吹不平她眉宇間的決絕和剛毅。
“別殺我?!眴檷臬k這才慌了起來,忍不住低聲哀求著,“我有西戎的情報?!?
顧予初橫了他一眼,不爲所動,更沒有半分的同情。
“犯我東境者,此等下場無二!”
她沒有半點猶豫,用無往劍狠狠抹了啓嶔玨的脖子,再將這個罪人從瓊州城樓上推了下去!
鮮血濺在顧予初的臉上、脖子上,可她卻笑了開來。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誰也沒頭想到一個女人竟如此狂妄。
凌不惑在馬背上看到此情此景,一半震驚,一半擔憂。
震驚的是她一個女子竟然如此臨危不懼、雷厲風行。憂慮的是,在這樣極端的情況下,她爲了威懾敵方,振奮軍心,竟然草草了結手裡唯一的籌碼。
“殺!”凌不惑再次下令全力攻擊。
顧予初也飛身而下,扶正了被丟棄一旁赫和橙色軍旗,不巧被射中了右背,疼痛襲來,她沒時間反應,當即反手摺斷羽箭,繼續與敵軍廝殺。
寇桑女王匆匆帥十萬親軍趕來,正好看到了啓嶔玨被殺的一幕,她眼睜睜看著她的星河化做一攤肉餅,再不能照亮自己的黑夜,怒火攻心哭了起來,她嘶吼著命令全軍一定要將城牆之上那個女人千刀萬剮!
可眼下這局面對西戎已佔下峰,再者又有前方探子來報,北凌另外三十萬大軍已經開進戰場十里地外,爲最大限度的保存實力,寇桑在手下的萬般勸阻之下,只得放了撤退的信引!
顧予初在城牆上殺紅了眼,她已經竭盡全力,身上鮮血淋漓,其餘赫和軍力也快撐不下去了,可在信引昇天之際,西戎軍突然不再戀戰,迅速撤退逃散開來。
城外的往西撤退,城內的撤往東南城門。範越頃等殘軍已無力追趕,微微發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們撐了過來!將士們第一時間敞開城南大門之後,紛紛癱倒在地,奄奄一息。
而顧予初則沒有鬆懈,她跳上戰馬,奮力追著那個白臉碧眼的異域人。
嗖的一聲,一個繩索不偏不倚的套在異域人的脖子上,而後那人本能雙手揪住脖子上的繩索,重重摔下馬去。
顧予初勒緊繮繩,停了下來,轉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手握麻繩,反向而馳,直至異域人被生擒。 另外一個人策馬向她而來,卻又在半丈的地方停了下來,靜默看著遍體凌傷的她,眼中滿是心疼。
“你可算來了。”
顧予初忍不住彎著眼睛笑了起來,按照她之前的打算,至少要與這個人大大出手或是痛罵一頓,責怪他的姍姍來遲,可眼下,她實在沒有那個力氣。
這馬鞍磨的她大腿上的傷,疼的厲害,她想翻身下馬,誰料一個眩暈,重重摔了下去。
等她再醒來時,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上好藥,包紮好,躺在了玉泉宮的軟牀上。
“醒了?”凌不惑立馬將蔘湯端了過來。
“嗯?!彼龑嵲谑翘柿?,一碗喝了個底朝天,才緩過勁兒來,連忙揪著他的袖子問道,“赫和軍馬怎麼樣?西戎殘軍有沒有追上?樂嘉蓬康露面了麼?”
“範越頃和範苑都沒事,具體傷亡人數束淵已在清點,西戎殘軍北凌三十萬大軍已經去追了,但樂嘉蓬康還未露面。”他雖心裡責怪她不愛惜自己,可也耐著性子給了她一個準信。
“好。”她微微舒展了神態,可身上的疼痛又襲來,低聲繼續說道,“樂嘉蓬康這個王八羔子,想坐收漁利,若是抓到他一定要告訴我!”
“好!”凌不惑答應的爽快,但想到方纔城牆上的那一幕,不禁後怕,心疼的責怪道,“你這個女人膽子大的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竟然毫不留情殺了啓嶔玨,置自己於衆矢之的!”
“他難道不該死麼?一劍了結算是便宜他了!”顧予初咬著牙齒,情緒稍稍有些激動,扯痛了肩頭的傷口。
“該死!疼麼?”凌不惑順著她,不再縱容她多思傷神,擡手檢查她的傷口,好在沒有裂開。
他心裡知道,這個女人之所以如此草率和衝動,不過是憂心東啓戰事。
她當著衆人的面,宣判啓嶔玨爲勾結外邦的逆賊,然後再毫不猶豫的殺了他,這樣一來斷了蔻桑東進的智囊和幫手,二來只要寧王一死,那鎮西軍叛亂便是羣龍無首,也沒有生事的藉口,更有助於東啓內政穩固,絕了啓幀的後顧之憂。
說到底,她還是再爲那個人冒險。
他心裡生氣、嫉妒,可眼看她遍體鱗傷,又怎麼忍心多加苛責,於是只得吞了這口悶氣,不再深究。
顧予初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瞥見自己身上乾淨的新衣,驚恐的問道:“誰幫我上的藥?誰幫我換的衣服?”
“還能有誰?”凌不惑並不否認。
“不會是你吧?”她驚恐的咳嗽了起來。
“傷兵如此之多,軍醫已經超負荷醫治,你忍心再添麻煩?”
“我可以等一等的。”顧予初拉了拉被褥,害羞的只露出兩隻眼睛。
“事急從權,你弟弟眼睛都要哭瞎了,我能不聞不問?再說,其他軍醫都是男子,與其是他們,不如是我,不是麼?”
“那你也應該找個女子幫我寬衣!”
“戰場上何分男女?!怎麼到自己身上就迂腐了起來?還是單單因爲是我,你才如此嫌棄?”凌不惑說的不緊不慢,單手撩開一點點被褥,用溫熱的帕子溫柔的幫她擦著臉頰。
“那你就應該早點來.”她不滿的嘟囔道。
這一句話挫到了他的痛楚,凌不惑微笑隱了下去。的確,若再晚個半天,後果真的難以想象,他後怕的厲害。
顧予初見他如此,以爲自己又妄議北凌的軍政,讓他難堪,一時有些語塞,還好這時束淵衝了進來,一把撲倒牀前,化解方前的尷尬。
“姐姐,你怎麼樣?疼不疼?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出城第一天就遭到伏擊,好不容易擺脫卻也耽擱了二日,好在第四天便遇到了不惑大哥帶著四十五萬大軍行至半路,然後我們橫掃十個州郡,其中還遇到西戎分散守軍的襲擊,不惑大哥擔心你的安危,命三十萬大軍斷後,他率先帶十五萬人馬日夜兼程趕到,可是還是遲了一些?!?
束淵懊惱不已,恨不得當即敲碎自己的腦袋。
“好了好了,不晚不晚?!鳖櫽璩跻姷艿苋绱藘染?,很是不忍,想要起身安慰,卻被凌不惑給摁了下去。
“你還在這幹嘛,沒看到我們姐弟有話要說麼?”她橫著眼睛要趕這個事多的人出去。
“都是一家人,幹什麼要趕不惑大哥走?!笔鴾Y掛著眼淚說道,凌不惑挑著眉毛笑了出來,這個小舅子培養的值了。
“什麼時候就成了一家人?”顧予初大驚失色。
“那你那金釵什麼意思?啊?你莫不是騙我的?”束淵一下直起了身子,警覺的像一隻嗅到危機的小獸。
“我沒騙你,可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她想解釋,可又不敢解釋的太過明白,以免這個傻弟弟又要和她鬧個不停,說漏了她對凌不惑難以言明的利用,她也深深覺得自己卑鄙的不行。
“即是沒騙我,信物我已經幫你送到,不惑大哥也收下了,就是那個意思!”束淵很是堅持,還不忘記找空手套白狼的凌不惑再三確認,“不惑大哥,你說是不是?”
“自然是那個意思!”
這白撿的便宜誰不要誰是傻子。
顧予初氣的矇住了腦袋,悶喊道:“我要睡覺,都出去!”
束淵著急去扒姐姐的被褥,反倒被凌不惑拎了出去:“你姐姐害羞了,別打擾她臉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