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再投新主
三日內,若丁一再去穹蒼茶館,就是刺殺之日。
可顧予初心中還有些猶豫,年前得知丁一可能與藍葉的身世有關,因當時樂嘉蓬康仍舊在位,她摸不清這人底細,若與他刨根問底,恐樂嘉蓬康有所行動,那麼則有可能離真相越來越遠。 WWW?Tтká n?c○
後來,藍葉出嫁,她們二人被囚,再到皇陵死戰,遠渡北凌,她更是沒有機會找他問問清楚。
倘若這次刺殺成功,他這條線索便是徹底的斷掉了。再看東境這局勢,恐怕也不能再等下去,無論是紅釵女軍的期盼,還是東啓戰事之焦灼,丁一都必須早早除掉,以防養虎爲患。
顧予初不是不懂北凌按兵不動的野心,若此時丁一投靠北凌,與東啓來說更是不利,就算她與啓幀已然無緣,但東啓畢竟是自己的母國,她也實在不忍心看母國利益有損。
晚間,回到繡坊,她竟然瞧見了許久不見的故人。
雋娘正與束關風正在秘密的說些什麼,見自己出現,竟也毫不避諱。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丁一秘密找到雋娘,願帶戍城十萬軍馬投靠北凌。
顧予初心中一驚,想著還是晚了一步。
但她沒有多此一舉去問北凌如何打算,十萬軍馬歸降,何樂而不爲?想來繡衣使者也暫時不會對丁一動手。
後來她轉念一想,不如利用北凌這隻高枝,探一探她心中的疑問。於是她向束關風直接表明要求密會丁一,好問一問藍葉的身世,而束關風顯然是知道顧予初的心結,便也沒有猶豫,答應儘快幫她安排。
當日,顧予初與雋娘許久再見,甚是歡喜。晚飯過後,她們躲進屋裡暢快的聊了起來。
“你怎麼來瓊州?鎖星宮的生意不管了麼?”
“樂嘉蓬康得了啓嶔玨的幫助,秘密拔掉了東啓細作多處駐點,拂雲店早就關門,赤練浮屠跟著絞殺了赫和境內不少的巽影,還好我們提前撤離,否則也難逃劫難。”雋娘一副大難不死的輕鬆。
“御白、言風還好麼?”顧予初很是關切。
“她們撤回雲京了,我留下還有事情要做。”
“言風怎麼肯!”
“她自然是不肯的,御白沒了辦法直接將她捆了回去。這樣最好,赫和局勢不穩,我自保尚且可以,若帶上她們就不好說了,如是她們有個什麼不測,我也是沒辦法和太子交代。”
顧予初心裡大致清楚,從前就隱約覺得她們三個關係雖好,但言風、御白的身份卻有別於雋娘,想來猜測是對的。
這時,雋娘不住的咳嗽起來,她連忙給她倒了杯熱茶。
“謝謝。”雋娘感激的喝了一口。
“客氣什麼。你身體素來強健,怎麼得了風寒?”
“落水後又受了些風,不打緊的。”
“落水?”顧予初狐疑的盯著她看了半天,而後轉而恍然大悟,“莫不是瓊州盛傳投湖的忠傑烈女是你?!”
“哈哈哈,是我,怎麼樣,可還當得上一段傳奇?”雋娘頓時喜笑顏開,想來很是滿意自己的大作。
“當的上!當的上!”顧予初也跟著樂了起來,“這也是凌不惑安排的?”
雋娘鮮少聽到有人敢直呼這個的名諱,很是驚訝:“少主居然什麼都與你說。”
顧予初有些尷尬,連忙轉了話題。
“這赫和男兒怎的如此健忘,亡國之恨啊,只見讀書人鬥個嘴皮子,卻沒見人揭竿而起,還不如那些紅釵女軍,暗暗爲國仇奔走。”
“倒到也不是他們軟骨頭,只不過五十年間,赫和覆而又立,立而又覆,被東啓、北凌、西戎連番強佔,也是被迫習以爲常。再加上啓嶔玨攜西戎強軍初入邊境連屠五城,震懾之威在先前,厚待寬宥在後,百姓們實在是嚇壞了。不過,我這一跳,著實讓他們緩過神來,各路勢力秘密集結,勢要與西戎搏上一搏。”
“丁一到底怎麼回事?”顧予初實在沒忍住,終於問了出來。
“左不過啓嶔玨想要利用又多番挾制,他擔心自己後路,只能投奔北凌。”
“那他怎麼找到你?”
“他也曾是鎖星宮的恩主,與我有幾分交情,那日投湖,他就在人羣之中,之後秘密找到我,才說要投誠。”雋娘也不瞞著,實話實說。
“原是這樣。”顧予初思索了半晌,當日在範苑家中,啓嶔玨的諸多暗示,的確是對他不太放心,可見丁一也對此心懷締結,不過這才過了幾日,他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可我聽說他不近女色,怎麼還會是鎖星宮恩主?”
雋娘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的好奇心真的是如出一轍。
“自你紅釵女軍一戰成名之後,他纔來的承露,別家店一概不去,只是光顧鎖星宮。可他每次來也只是包上邀仙閣,請上個把姑娘彈琴奏樂陪酒,除了打探一些你的消息之外,連手不拉一下,而且每每都是如此。”
“打探我的消息?”顧予初不禁蹙眉,盤算著這人到底有何詭計。
“以我多年識人的經驗,他若不是看上你了,就一定是個斷袖。”雋娘打趣道。
“想什麼呢。”顧予初無奈的推了推她。
與雋娘暢談之後,一連三日,丁一都沒有再去穹蒼茶館,紅釵女軍也只能靜待時機。
第四日晚上,束關風派兩撥人摁住了紅釵女軍、啓嶔玨跟蹤丁一的探子,秘密安排丁一與顧予初見了面。
兩人初見之時,未等顧予初開口,丁一竟主動打了招呼。
“顧教頭,好久不見。”
“丁將軍,客氣了。”
“你帶著紅釵女軍那些個姑娘,跟了我幾日,莫不是想殺我?”
“所以你才急不可待的投誠了北凌?”
“那是顧教頭好計謀。”丁一嗤笑道。
顧予初見他誤會自己設計逼他就範,如此機緣巧合,不如將計就計,於是她從懷裡掏出那枚她不曾示人的繡衣使者令牌。
“北凌肯不肯收留你,也並不好說。”
“這是何意?” “這枚令牌將軍恐怕不認識,但我可以告訴你,憑它可調動赫和國境中所有的繡衣使者,所以,若我不肯爲將軍說上幾句好話,恐怕你想要順利靠岸也不是那麼容易。”顧予初狐假虎威,拿捏著他的七寸說道。
“你想我做什麼?”丁一警覺起來。
“將軍無需緊張,只是問你幾個問題,若你誠心投靠,北凌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就這麼簡單?”丁一似乎仍有遲疑。
“自然。”
“好。有什麼你儘管問吧。”
“將軍何時投奔的啓嶔玨?”顧予初也不著急,稍稍擺了擺譜,帶著北凌的立場問道。
“封城之戰後他前往赫和與北凌洽談赫和邊防的時候,他便與我有了聯繫。”丁一也很誠實,繡衣使者的本事他心裡清楚,若是被發現說了假話,倒顯得自己別有用心。
“那時候,東啓似乎不佔優勢,爲何那時不投靠北凌?”
“是樂嘉還瑜讓我與啓嶔玨秘密來往,爲了日後利用東啓打壓北凌。”
“這麼看來,你是樂嘉還瑜的心腹,他讓你統領赫和最強悍的戍城軍,想來也是對你信任有嘉,可你爲何還要背叛他?”顧予初不緊不慢的套著自己想要的消息。
“是他背叛我在先。”丁一不假思索的回道,眼瞼不由的抖動,想來心裡對樂嘉還瑜滿是怨氣。
一個國主背叛一個臣子?聽到這樣回答,顧予初心中的好奇全然涌了出來。
“他堂堂一國之主,何來背叛你一說?”
“這你不必知道。”丁一不願再提。
“丁將軍,我勸你想想清楚。”顧予初笑著威脅道。
他猶豫了一會,緩緩開口:“早年,我作爲赫和的密探潛伏在東啓的宗玉山莊,想要摸清東啓國庫之外的財資,後來身份暴露,明帝派巽影殺我滅口,我爲國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回來娶妻生子,誰料我的孩子竟然是樂嘉還瑜與那賤人的茍且所生,我爲他戎馬一生,他竟然這樣對我!”
顧予初心中清楚這顯然不是實話,但既然講到這裡,便也撕出一點口子,於是直入正題。
“你說妻子可是指玄來神醫?那個孩子莫不就是冉鎣公主?”
“你竟知道?”丁一瞪大了眼睛,而後稍稍平復了心情質問道,“顧教頭既是知道爲何還要再問?”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可心中卻狐疑了起來,當年這舊事被樂嘉還瑜抹的乾乾靜靜,繡衣使者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詳實。
“做這行做久了,總是不自覺的要抽絲剝繭,不然夜不能寐、食之不香。”顧予初挑挑眉,佯裝不以爲意。
“你與冉鎣情同姐妹,她難道沒有告訴你什麼麼?”丁一再問,想探一探顧予初到底還知道什麼。
“說來不巧,冉鎣只是告訴我,樂嘉還瑜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顧予初頓了一頓,“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
丁一聽到此處,沒有說話,表情異常的平靜。
“所以說,丁將軍,你有可能冤枉了玄來,也冤枉了樂嘉還瑜。”
面對顧予初句句試探,丁一還是沉默,在沒摸清楚她的意思之前,他不敢多說一句,擔心中了什麼圈套。
“丁將軍怎麼不說話?倘若是你冤枉了他們,可還會繼續願意投靠北凌?”
丁一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顧予初在這裡等著她,如此便稍稍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北凌還是懷疑他投誠的誠意,看來他必須實話實說,否則眼下這關過不了,又何談以後。
“我與樂嘉皇族恩怨已久,樂嘉還瑜彌留之際,我爲了刺殺小國主,在祁雲山與顧教頭交過手。”丁一爲表示自不可能與樂嘉皇族再有牽連,於是自曝自己神秘人的身份。
“丁將軍武功之高,自然不會忘。不過我們可不止交手過一次,瓊州城外驛館一戰,將軍可還記得?”顧予初也爲了獲得丁一的信任,也與他說了這個秘密。
雋娘告訴她,丁一特意去鎖星宮打探她的消息,說明他對自己的身份早就有所懷疑。若是讓他知道,北凌太子那日捨身相救的人是自己,再加上她手中的令牌,更是能夠說明她有本事絕了他投奔北凌的可能。
這時,丁一心中才完全相信了她,他稍稍換了個坐姿,品了一口香茶,現在他握有主動權,必須牢牢握住。
“冉鎣現在在樂嘉蓬康的手中,若她是你的孩子,丁一將軍會不會爲此,受制於樂嘉蓬康?”
顧予初擔心他知道藍葉與自己的關係,故意要承認自己是藍葉的父親,好拉攏與自己的關係,於是,不得不廢了這麼多口舌,彎彎繞繞了許久,就是爲了套他說出真相。
“我與玄來並無夫妻之實,何來孩子。”丁一想了想,終於說出了壓在自己心頭的秘密。
“即使如此,你爲何還養了她幾年?”
“我與玄來之婚約,是樂嘉還瑜親賜,他是一國之主,我又能如何,也只得把孩子養在姐姐家中。”
“那你又怎知,那孩子是玄來與樂嘉還瑜所生。”
“他們兩個茍且,是我親眼所見!”丁一凌厲的擡眼,恨意殺氣藏都藏不住。
“我養了那孩子四年,玄來從北凌回來之後便偷偷帶走她,從此再無消息。剛開始我還不知道,原來這些年每年她都會帶著冉鎣來瓊州行宮小住,一家人其樂融融!後來樂嘉還瑜封了那個野種做了公主,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一切麼?”
聽到野種兩個字,顧予初暗壓著心中憤怒,她想到囚禁在靈芝殿之時,樂嘉蓬康對藍葉的決絕,前後反差如此之大,若不是真相如此,那便有人從中做梗。
“既是如此,樂嘉蓬康爲何還會懷疑冉鎣的身世?莫不是丁將軍背地裡做了什麼?”她煞有其事問道。
“我只是告訴樂嘉蓬康,我與玄來早在書院便相識,十幾年前丟了一個孩子。”
“丁將軍,果然是有仇必報。”顧予初忍住心中的殺意,笑著說道,這個人她是絕容不下分毫。
“顧大人,當不會因爲姐妹情深,誤了軍國大事吧。”丁一也跟著笑了起來,言語之間既是奉承,又在試探。
“自然不會,將軍這關算是過了。”顧予初拱手承諾。
丁一不知道藍葉已經不在,他聽到顧予初這樣說道,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