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穆珩塵進來了,乾淨的衣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擺動。面上雖不復之前的陰鬱,但也沒有往日的淡然,眉宇間,透著一絲疲色。
他衝鄢月打了個招呼,來到牀邊,寬大的手掌輕輕覆著程又靈的肩:“去睡會兒吧,我來看著?!?
“殿下,我不累?!?
穆珩塵俯身將程又靈輕輕抱入懷中:“聽話,去睡會兒,不然哪裡熬得?。俊?
程又靈哽咽著,沒有說話。鄢月眉眼一動,起身,與穆蕓菲、穆澤仙,悄然退出房間。
“醫(yī)仙呢?”
“在隔壁房間補覺呢?!蹦聺上呻S手一指,“月舞,你不困嗎?”
“還好。”
“哎,聽說你弟弟也出事了?”
“嗯?!?
三人聊著,不多時,便見二姨娘和月茹月晴怒氣衝衝的走來。那架勢,似乎要殺人一般。見到鄢月,便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爲什麼要傷我的齊兒?就因爲他不小心讓四殿下的孩子掉入水塘麼?那你也太惡毒了,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就是。我弟弟再不對,你也不能弄傷他啊。萬一他有個好歹,你拿什麼賠?”
“你好歹是姐姐,怎麼能下此毒手?你還是人嗎?”
鄢月後退幾步,沉聲道:“不知二姨娘和二姐三姐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這件事根本就還沒下定論,怎麼就認定了是我?”
“除了你,誰還有理由這麼對齊兒?”二姨娘臉色鐵青,揚手就是一巴掌。
“二姨娘,你可別亂打人!”鄢月猛然扣住二姨娘的手,隨即甩袖,冷聲說,“爹爹都沒發(fā)話,你們就來跟我吵什麼?”
“老爺一向偏心於你,誰知道這次會怎麼處理?”二姨娘狠狠瞪著鄢月,咬牙道。
“呵,爹爹再偏心,也不至於會包庇一個傷害自己孩子的兇手,二姨娘大可放心?!?
“哼!”
……
夜幕降臨,四皇子府內(nèi)一片寂靜。迂迴的長廊,燭光點點,蜿蜒沒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孩子終於退了點燒,情況好轉(zhuǎn)。程又靈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趴在牀頭沉沉睡去。
穆珩塵進來時,便見這麼一副情景。程又靈握著孩子的手,頭輕輕靠著孩子的頭,安靜的睡著。微弱的燭光打在她臉上,投出一片暖暖的陰影。
穆珩塵眼眸微動,俯身在孩子額頭探了探,隨即小心翼翼地抱起程又靈,讓她和衣躺在孩子身邊。
程又靈經(jīng)此動靜,迷迷糊糊醒了:“殿下……”
“睡吧,有我呢?!蹦络駢m笑了笑,指腹輕輕撫過程又靈的眉,“沒事的,別太擔心了?!?
“嗯。”程又靈含糊不清的應(yīng)著,再次入睡。
穆珩塵起身,靜靜的看著母子倆,溫和的臉龐,愈發(fā)的柔和。而後,似想到什麼,面色瞬間轉(zhuǎn)冷,雙手不由得緊握。
與此同時,另一個院落。柳青青閒適的喝著茶,眉梢微挑,面上笑意盈盈:“那個孩子,醒了沒有?”
“回娘娘的話,聽說還沒醒?!?
“呵,這下有的那個賤人受了?!闭Z氣中,頗爲愉悅。
“可是,娘娘,這兩日殿下都在她那兒呢?!笔膛t疑片刻,小聲的說。
柳青青臉色一沉,甩手將茶杯狠狠扔到那侍女身上:“我又沒問你,要你多嘴?給我滾!”
“奴婢知錯,娘娘恕罪?!笔膛@嚇不已,連滾帶爬的離開。
柳青青咬牙,指尖在桌子上一點點劃過,發(fā)出“吱吱”的刺耳聲。“賤人,殿下在你那兒又如何?不過是可憐你。孩子毀了,以後有的你哭,哈哈哈哈!”
……
“宮主,有結(jié)果了。當日,確是四皇子妃派了人,將小少爺和孩子迷暈帶走。之後將孩子放到水塘邊,讓小少爺醒來。如此,造成小少爺將孩子抱走丟入水塘的假象?!?
鄢月聽著素綾的稟報,臉色愈來愈青:“好一個四皇子妃!當真是殺人不見血。這件事,我大姐可有參與?”
“似乎沒有,大小姐也是從下人口中才得知此事?!?
鄢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麼說,月齊受傷,與孩子被丟入水,其實並無直接關(guān)聯(lián)。”
“是??峙滤幕首渝鷮Τ虃?cè)妃的孩子,早有謀害之心,一直在等待時機。而大小姐,則一直想對付宮主您,所以纔會有這兩件事的發(fā)生?!?
鄢月微微側(cè)目,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夜色朦朧。一道黑影閃身躍入四皇子府,來到柳青青的房間。
“誰?”柳青青驚呼著,隨即被對方點了穴,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當下,心底升起一絲恐慌。只得瞪著雙眼,緊緊盯著來人。
鄢月緩緩走近,一把拉起柳青青,直接摁入裝滿水的盆中。柳青青拼命搖頭,只覺頭昏腦漲,幾近窒息,很不舒服。
待得柳青青快斷氣時,鄢月又將她拉出水面,讓她好好喘氣。沒等她回神,又摁入水中。如此反覆,直到柳青青沒了力氣,癱在地上。
“怎麼樣,滋味好受嗎?”鄢月低沉著嗓音,幽幽道。
柳青青渾身發(fā)抖,驚恐的望著鄢月。
鄢月冷笑,嘲諷道:“不過一盆水,就將你嚇成這樣?我又沒將你丟入水塘。”
柳青青緊緊咬著嘴脣,她明白了,是爲了程側(cè)妃的孩子報仇來的。可是,她是誰?
“連一個出生不久的孩子都不放過,你這女人,還真是惡毒。”鄢月瞇眼,掏出一粒藥丸,強塞入柳青青口中,“以後每夜子時,你就好好承受這螞蟻蝕骨之痛吧?!?
柳青青的臉,瞬間蒼白。
鄢月甩袖欲走,突然想到一事,湊到柳青青耳邊,低聲道:“你以爲你的孩子,是被程側(cè)妃的孩子剋死的?呵,真是可笑。你就從來沒想過,那個大夫,真的是誤診?就從來沒想過,你與程側(cè)妃,怎會在同一天,一個小產(chǎn),一個生產(chǎn)?就從來沒想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句話麼?”
柳青青的身形,猛然一顫……
鄢月悄然離開四皇子府。躍上房檐之際,察覺到背後有人,隨手拔了頭上的簪子,旋身朝後頭擊去。
頓時,一道白影閃過,緩緩落地,手中,拿著鄢月那根簪子?!霸滤男〗??!闭f話間,一派溫和淡然之氣。
鄢月挑眉,輕巧落於對方跟前:“殿下,這麼晚了,你怎地出現(xiàn)在這兒?”
天祁將簪子還給鄢月,淡笑:“那月四小姐這麼晚了,爲何出現(xiàn)在這兒?”
鄢月眼波一轉(zhuǎn):“殿下來四皇子府,可是猜測,此次之事,另有隱情?”
天祁收了笑容,似嘆了口氣:“月四小姐過來,難道不是因爲這個?”
鄢月深深看了眼天祁:“殿下,這件事雖與公主無關(guān),但若要追究起來,最開始所發(fā)生的事,恐怕與她脫不了干係。程側(cè)妃一直安分守己,從未害過他人,那孩子更是無辜。所以,還請殿下與公主好好談一談。”
天祁眼眸微動,點頭……
三皇子府。穆珩尹望著眼前的黑衣女子,深邃的眼眸,愈發(fā)的幽暗。半晌,聽得他一聲冷笑。
“她倒是會打算,自己設(shè)的一個破局,讓我來給她善後!”
“殿下,如今也算是個機會,只要將月四小姐解決了,那二皇子,就好對付多了?!?
穆珩尹瞇了瞇眼,淡淡道:“蕓芷出事,於我們是個不小的打擊,倘若這次月四小姐栽了,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件好事?!?
……
上午時分,鄢月正在亭中閒坐,白淨修長的手指,在欄桿上輕輕劃過,只聽得細微的摩挲聲。溫暖的陽光落在她身上,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這時,香芩氣喘吁吁的跑來,清秀的臉累得通紅:“不好了,宮主,小少爺不知怎地,中毒了,情況很危險。”
鄢月心下一驚,連忙起身:“你不是一直盯著嗎?怎麼會中毒?”
香芩擦了擦汗,一臉無奈:“我也不知道,昨晚還好好的,剛纔老爺進去看時,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中間可有什麼人進去過?”
“就二姨娘和她的侍女?!?
兩人很快來到月齊的房間。因著程又靈的孩子情況穩(wěn)定,而月齊的傷也不輕,所以秦泰被二姨娘硬生生拉來了月府。正巧趕上月齊中毒。
此時,月霄穿著官服站在一旁,顯然是剛下朝回來。二姨娘、月茹和月晴則抹著眼淚,一見鄢月,便衝上來打。
“你竟然給齊兒下毒,該死的賤人!”
“你怎麼這麼毒啊?我弟弟哪裡得罪你了?”
鄢月眉頭直皺,連連後退:“爲何說是我下的毒?你們有什麼證據(jù)?”
“證據(jù)?”二姨娘指著秦泰說,“醫(yī)仙都開口了,是你的藥裡有毒!”
鄢月淡轉(zhuǎn)眸光,看向秦泰。秦泰面色嚴肅,微微點頭:“我剛驗過,小少爺傷口處敷的藥有毒。四小姐,你這藥可有什麼人經(jīng)手?”
鄢月?lián)u頭:“除了香芩,就是我。是什麼毒,嚴重嗎?”
二姨娘紅著雙眼,眼淚鼻涕一大把:“事到如今,你還假惺惺的問什麼?齊兒都快沒命了。你這個賤蹄子,三番兩次害齊兒,我要打死你!”說著,抄起一張凳子,朝鄢月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