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珩青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當初,你娘給了我一本武功秘籍,叫九陰化陽神功,它練到最後,會化陽成陰。”
化陽成陰?鄢月低聲念著,身形猛然一震:“你、你是說……”
“嗯。”穆珩青神色複雜的看著鄢月,“那本秘籍在開頭有提示的,你娘給我的時候,把那一頁撕了。”
鄢月沉默。難怪,前世月青歌一直不肯見月舞,原來如此。而月舞的娘明知這功夫練不得,還給月青歌練,實在太過分了。那時的月青歌,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面對自己身體的變化?想到這,鄢月心底不是滋味。
“對不起。”
“這都是上一世的事,何況,與你無關,說什麼‘對不起’?那些恩恩怨怨,早就過去了。”穆珩青撫著鄢月的臉,淺笑道,“這一世,我們會好好的。”
“嗯。”鄢月眉眼一彎,忽而想到,她前段時間變成那樣,算是“化陰成陽”吧?如此說來,他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這種事都註定了要“共苦”,呵……
翌日傍晚,墨錦體內的蠱毒,終於全部清除。臉,也恢復正常。鄢月見他已無大礙,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精神一鬆,便昏了過去。
不多時,墨錦醒了。迷濛的雙眼,在看到鄢月時,逐漸恢復清明。
“宮主?”墨錦先是一怔,隨後欣喜萬分。真的是宮主,宮主回來了。
“宮主、宮主。”墨錦喚了幾聲,見鄢月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給她把了下脈,這才意識到,鄢月剛剛在運功救他。而且,顯然耗費了不少功力。心下頓時頗感歉疚。
“墨錦,你醒了?”鄢月動了動眼簾,有氣無力的說。
墨錦正要開口,目光觸及到鄢月那清澈如水的眼眸,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堪,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面對鄢月。
“多謝宮主出手救屬下。”
“不用。”鄢月擡眸,見墨錦眼神飄忽,神情有些不自然,心覺奇怪,“你怎麼了?”
“沒事。”墨錦抿脣,餘光瞥見鄢月頭上戴著那支珠釵,臉色愈發的黯然,“宮主,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我去叫人過來伺候。”說著,便要起身。誰知一個不穩,又歪倒在牀上。
“你身上還有傷,別逞強。”
“屬下沒事。”
“還說沒事。醫仙都跟我說了,你渾身上下到處是傷,哪裡有一塊好地?那對兄妹,簡直變態。”一想到墨錦受了那麼多傷,鄢月便氣得發抖,真不知道,那幾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墨錦笑了笑:“這些傷,早晚會好的。”只是那種事……
“反正,我不會放過他們。”不論是爲了殿下,還是爲了墨錦,這兩人,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宮主這是爲他動怒了?墨錦眸光一動,轉而暗自苦笑:倘若,沒有發生那種事,該多好?
這時,穆珩青來了。見墨錦恢復原貌,亦鬆了口氣。隨即扶起鄢月:“親親孃子,你還好吧?”
“嗯。你讓醫仙過來替墨錦檢查下,看是否還要用藥。”
“好。我先抱你回房休息會兒。”穆珩青衝墨錦一點頭,將鄢月打橫抱起。
墨錦望著兩人離去,緩緩垂下眼簾……
經過這事,墨錦的身體大不如前。雖然蠱毒清了,但體內依舊殘留著一些別的毒,加之身上傷勢不輕,所以一直在調養。
這天,鄢月去看望他,出來時,秀眉輕蹙。
“我怎麼覺得,墨錦好像不想見我?看他說話的語氣,感覺有點疏離。”
“難道,墨錦公子也怕小姐?不會吧?”小丫瞪著眼,驚呼。
鄢月微微一愣:“怕我?爲什麼?還有,什麼叫‘也’?”
“小姐不是蛇變的嗎?所以,肯定會有人怕的。”小丫說著,拍拍胸脯,“當然,小丫不怕。小姐這麼好,就算是蛇變的,也不會害人。”
鄢月扯了扯嘴角:“這事,你們都知道?”
“是啊,皇上說的。”
鄢月扶額:“你剛纔說‘也’,那是誰怕?”
“小郡主有點怕,其他人……都還好。”
“哦。不過,我覺得墨錦不是怕我,而是……”鄢月想了想,沒找到形容詞,“我也說不上來,感覺,他變了。一對上我的視線,就馬上移開,或者低下頭。”
這時,穆珩青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他現在完全沒了往日那股自信和神采,整個人蔫蔫的。看來這次的遭遇,對他的打擊很大。而且,天祁的死,他也有些不能釋懷,總認爲是自己害了他。”
提到天祁,鄢月心下又涌起一陣酸楚。沉默片刻,輕嘆道:“就怕他一直這樣下去。”
“不會的,你也別太擔心,過段時間,等他心情慢慢平復,應該就沒事了。”穆珩青說著,將那封信遞給鄢月,“南宮領給你的。”
鄢月展開一看:“他約我和季王爺到小茶樓一聚。”
……
雅室中,三人分坐,幾案上,擺放著精緻小巧的茶杯,杯中茶水溫溫,香氣四溢,嫋嫋繞於鼻尖。
“我得先解決了肅王兄妹,再回一趟藍城,才能去華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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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領眉峰微蹙,顯然不太同意:“肅王之事,好說,我可以派人幫你。可爲什麼還要回藍城?這一去,豈不要耽擱好久?”
“這一路不太平,我得等皇上順利回宮才能放心離開。而且,我想回去看看我爹,順便問問有沒有什麼類似信物之類的東西,能證明我娘是長公主。這樣,更有說服力。”
“能拿到什麼信物固然更有說服力,但也不是必須的。”南宮領雙手環胸,笑道,“月四小姐想回藍城,最主要是怕皇帝路上遇險吧?呵,一個大男人,還要靠女人來保護,真是無能。”
鄢月冷眼一瞥:“是我不放心,怎能說他無能?”
“也是,這纔剛死一個,換做是我,我也不放心,萬一再出事,豈不得哭死?不過,他就這麼看著你爲別的男人傷心難過,頭上都綠了,也無動於衷。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啪的一聲響,茶水四濺。鄢月沉著臉,喝道:“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南宮領聳聳肩:“那說正事。昭公主已經抵達藍城,過不了多久,便會與你心上人結親。就算你心上人藉故推遲,也不可能拖很久。所以,我們必須趕在聯姻之前,到華頌,將那女人拉下來。這樣,華頌內亂,昭公主就算向楚嵐請求出兵平亂,你心上人也可以找藉口推脫,省得給我們添麻煩。”
鄢月緩了緩臉色:“既是如此,藍城一行,我會抓緊時間。沒什麼事了吧?好走不送。”
“你……”南宮領冷哼,甩袖離去。
袁成毅見南宮領走了,湊到鄢月跟前說:“小傢伙,你真打算……”
“王爺。”鄢月幽幽一瞥。
袁成毅輕咳出聲:“叫順口了,一下子改不過來。”
鄢月扶額,這就是她爲什麼不想跟南宮領聯手的原因,這季王爺真是分分鐘露陷啊。
“難道王爺不想替我娘報仇?”
“當然想,可是跟那種人聯手,我擔心……”
“多留個心眼便是。”
……
穆珩尹兄妹自那日逃走,便好似人間蒸發一樣,不見蹤影。而穆珩青的身份,也到了可以公開的時候。他與鄢月商量了一番,決定繼續喬裝,就這麼回藍城,引穆珩尹兄妹出手。
一行人簡單收拾了行裝,便離開了煙城,啓程回藍城。
這天,他們路過一片山林,見天色晚了,便在山中的一小廟落腳。
生起火堆,整個小廟照得有如白晝。鄢月四下打量著小廟,目光落在廟裡唯一的石像上,只見那石像雕刻精細,墨發斜飛,衣帶飄然,五官清晰可辨,雙目微閉,神態安然。
“那是什麼像?”
秦泰瞥了眼:“好像是一位蛇仙。”
“蛇仙?”
“是啊,你同類。”秦泰嘿笑兩聲,“聽說也來自海外蛇島,說不定,是你祖先呢。”
鄢月眉梢一動,繞著石像轉了兩轉:“是嗎?那怎麼在這兒有座廟?”
“傳聞,幾百年前,還是蛇妖的她,替當地的人剷除了一隻禍害人間、惡貫滿盈的老妖。人們爲了感謝她,就建了這座小廟。而她也因此成仙昇天。”
“這樣啊。”鄢月又打量了石像一番,恍惚間,好像看到她在對自己笑。與此同時,左手臂上,前幾日重新出現的黑蛇印記,微微有些發燙。
鄢月捂著手臂,若有所思的看著石像。
夜色,濃郁得好似一方墨。小廟中,火燒得正旺,發出一陣嗶嗶啵啵的聲響。
鄢月翻來覆去,似乎睡得不**穩。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寬敞明亮的山洞,只是周圍模糊不清,似有一層霧,揮之不散。
“晚陌姐姐來了?”忽而,一道稚嫩的聲音,從洞裡傳來。鄢月定了定神,透過那層霧,隱約看到前頭站著一個蛇尾人身的女娃。只不過女娃的臉,看不真切。但鄢月心下,好似有種親切的感覺。
“好久不見,樂妍。”空靈而清麗的聲音,彷彿從天外而來,帶著一股乾淨純粹的氣息,讓人聽了倍感舒服。鄢月凝神看去,便見一抹藍影自洞外飄然而至。
“挽玥姐姐也成仙了嗎?”
“沒有,她若是有你這麼聽話,早就成仙了。”藍影無奈道。
“可是我還早呢,挽玥姐姐肯定快了。”
“你也快了。”藍影拍了拍女娃的頭,語氣溫柔道,“聽說,你想做祭司?”
“是啊,現在蛇族有點亂呢,族長年邁,好多不聽話的族人抱成團,鬥來鬥去,養的小東西也不聽話,一個不高興就傷人,還偷偷出海。該有個祭司來管管。”
“可是,你這模樣,怕是鎮不住他們。”藍影輕輕捏著女娃的臉蛋,“何況,還是雌的。”
“那我就遮住臉,變成男人模樣。”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