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悠悠的,青藍無雲。寧靜的小山村,也不再那麼平和,連日來皆是對藍城局勢的議論。
鄢月緩緩睜開眼,只覺渾身沒勁,似乎睡了好久、好久。她坐起身,一縷白髮落入眼簾。她心下一驚,匆忙來到銅鏡前。只見鏡中,容顏依舊,可那一頭青絲,已然化成雪。
“怎麼會這樣?”鄢月癱坐在地上,喃喃著,片刻,她終於想起發生了何事。
珩青,對,是他,是因爲他,因爲他死了。鄢月怔了怔神,那股悲痛,再次席捲全身。
“珩青,珩青……”鄢月低聲抽泣著。她從未想過,他在她心中,佔據著這麼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她會因爲他的死而痛苦到如此地步。
這時,外頭傳來玉靈的驚呼聲:“什麼?大公主也出事了?誰幹的?”
“聽說是肅王爺。”這是墨錦的聲音。
“這靳王才入土不久,大公主也跟著出事,那些人太可惡了吧?竟然連一個女子都不放過。”
大公主……鄢月低聲念著,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端莊秀美的臉。一時間,心下升起濃濃的恨意:殺了珩青不夠,竟還要殺他的妹妹,你們給我等著!
外頭,玉靈等人還在議論,突然聽見“砰”的一聲,皆嚇了一跳。只見鄢月一襲白色紗裙,披散著齊腰白髮,面色冷厲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小姐,你醒了?”玉靈欣喜的跑上前,卻見鄢月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出院子。
“哎,小姐……”玉靈一臉茫然的看向衆人,“小姐怎麼了?爲什麼不理我?”
“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楊靖奚話音剛落,便見鄢月一個躍起,迅速消失在林間。
“糟了,不好!”遠遠走來的天祁見此情景,立刻提氣跟上。其他人見狀,紛紛跟了上去……
皇宮外,幾方人馬相互廝殺,場面混亂不堪。穆珩奕一身明黃色戰袍,面色陰狠的盯著場上。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如此不受他控制。原本打算先對靳王下手,再逐個擊破,沒想到反而被該死的皇太后和肅王算計,一路弄成現在這個局面。
後宮和連將軍府已經被他們控制了,華頌國和雍國的兵力即將到來,情況對他很不利啊。還好大公主死的及時,讓他能緩一緩,如今肅王有鎮北將軍的兵力全力相抗,局勢對於他來說,要好一點。
說起來,這大公主究竟是誰殺的?不是他,看樣子也應該不是肅王,更不會是大駙馬他們,難道是臨王或者赫王?可是赫王現在正與肅王聯手,那就是……該死的,躲在府中閉門不出,竟想坐收漁利。
想到這,穆珩奕臉色鐵青。
“轟”的一聲,宮牆不遠處,高高而立的圓形雕龍石柱,突然裂成幾塊,砸死不少肅王的親兵。緊接著,一道白影從天而降,輕巧的落於另一石柱上。
只見其白髮如雪,面容絕色,衣袂飄決猶如墜落凡塵的仙子。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眸,此刻冷冽如萬丈寒冰,目光似兩道利劍,狠狠穿透人心,雖沒有言語,但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令人不由得膽寒。
衆人凝神看去,見過鄢月的人皆詫異萬分:月家四小姐?
鄢月掃了眼在場的人,目光落在穆珩尹身上:“靳王和大公主,是你殺的?”
穆珩尹心下一震,不知爲何,只覺一股冷意從心底冒出。他深吸口氣,冷笑:“原來是月四小姐,好久不見啊。你這……怎的成了如此模樣?”
鄢月甩袖冷哼:“我怎樣,與你無關!說,靳王和大公主,是不是你殺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穆珩尹淡淡笑著,“月四小姐這是來給他們報仇的麼?你別忘了,你被先皇下旨,趕出了藍城,如今出現在這兒,可是抗旨,要殺頭的。”
“殺頭?哼,那我先取了你的頭再說!”鄢月冷喝,腳下一躍,便如飛鷹般朝穆珩尹掠去。眨眼間,便來到穆珩尹跟前。穆珩尹臉色大變,連連後退。
“保護王爺!”不知誰喊了一聲,頓時衆親衛兵紛紛涌上前,將穆珩尹保護在後頭。
“找死!”鄢月大怒,雙手成爪形,用力一吸,便將兩柄長劍吸入手中。頓時,劍花如飛雪般,一一襲來,伴隨著不少人的痛苦**,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全場。
穆珩尹瞪大雙眼,這女子,實在是可怕。以她這功夫,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帶的這些人,就要被她殺光了。
這時,一道黑影穿過衆人,出現在鄢月跟前。只見其一身簡單的黑衣,頭和臉用黑頭巾蓋著,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緊盯著鄢月。
“你是何人?”
“有我在,你休想傷肅王爺半分。”沙啞低沉的聲音,猶如從地獄傳來一般。
鄢月上下打量著對方,一眼瞥見對方那漆黑似中毒般的雙手,腦中閃過一道光:莫非,這就是皇太后身邊那個用毒高手?
“是嗎?那就試試看!”鄢月手腕一轉,將長劍飛出,運用內力,與之相抗。
那人哼笑,點地而起,旋身之際,發出不少淬了毒的暗器。鄢月迅速避開,暗自運功於掌,在對方再一次出招時,將內力傾瀉而出,頓時一股強大的勁氣向四周橫掃,傷了不少人。而那人,也被鄢月震飛,受傷不輕。
鄢月瞟了眼那人,幾步便來到穆珩尹跟前,未等他回過神,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肅王爺,你害死他們的時候,可有想過,會這麼快落入我的手裡?”
穆珩尹狠狠瞪著鄢月,沒有言語。
突然,身後飛來一道暗器,鄢月心有察覺,欲甩袖打落,豈料穆珩尹瞅準時機,出手揪住她的衣袖,讓她難以避開。
鄢月臉色微沉,腳下迅速一轉,借力將穆珩尹推到自己跟前,替她擋下了那枚暗器。而她的左袖,也因此被穆珩尹扯了下來。
“王爺!”那黑衣之人沉聲叫道,目光在觸及到鄢月的左臂時,明顯一震,“黑蛇印記?你、你是蛇族後人?”
“蛇族?”穆珩尹捂著已然發黑的傷口,訝異萬分。
鄢月淡淡瞥了眼自己的左臂,挑眉:“是又怎樣?”
那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鄢月,突然高聲喊道:“大家聽我說,這女人是蛇族的!幾十年前,蛇族就出了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而今,你們看這女人的模樣,怕是也要入魔了!大家趕緊聯手,把她殺了,否則,就只能等死!”
衆人聽到這話,遲疑片刻,紛紛涌上前。鄢月冷嗤:“既然個個爭著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們!”
話音未落,幾道勁氣自她周身散出,不時有鮮血飛濺,殘肢斷臂滿滿一地。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鄢月勾脣,只覺心下異常暢快。雙眸一閃,嗜血的光芒,若隱若現。而左臂那個黑蛇印記,在鮮血的印染下,也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那人趁機救出穆珩尹,給他服下解藥。
不多時,天祁等人趕來,一見那極度兇殘血腥的場面,皆心下一震。而鄢月,此時已殺紅了眼。一襲白衣,早已染紅。猶如一朵朵曼陀羅花,妖冶無比。絕美的臉龐,也濺上不少鮮紅的血,觸目驚心。
“鄢姑娘,住手,別再殺人了!”天祁飛身上前,一把攔下鄢月。
此時的鄢月,哪裡還認得人,手腕一轉,便扣住了天祁的脖子。
“鄢、鄢姑娘……”天祁雙眉緊皺,幾近窒息,“別殺人了……靳王已死,你殺再多的人,也沒用。”
鄢月雙目一睜,猛地震開天祁,耳邊只回蕩著他的話,“靳王已死,已死。”一時間,心下涌起無盡的悲傷。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衝破漫漫雲霄。只見那一抹沾滿血色的身影,驟然躍起,雙臂展開之際,一道帶著破空之勢的勁氣,向四周衝散開,墨錦等人扶著受傷的天祁,險險避開,躲閃不及的人,眨眼間便被震飛數丈,或死或傷。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這一大片地兒,便屍橫無數,血流成河,猶如屠宰場般慘烈。
鄢月雙眸鮮紅,手上一用力,便隔空將躲在遠處的穆珩奕和穆珩尹帶到跟前。
“不是你,便是你,都不是好東西,該死!”
兩人拼命掙扎著。一旁的連震將軍見穆珩奕性命垂危,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拿起弓箭,三箭齊發,直射鄢月的後背。鄢月猛然轉過臉,冰冷的眼底閃過一道濃烈的寒光,隨即長袖一甩,那三支箭就這麼被打了回去,瞬間從連震身上穿過,穩穩沒入其身後的石柱中。
連震身形一顫,忽然想起,她就是當初在他府中救走那個黑衣人的女人。當即瞪大雙眼,吐出兩個字:“是你……”便沒了氣息。
鄢月冷哼,掃也不掃其一眼。而穆珩奕便趁此時機,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鄢月。鄢月心有察覺,反手將穆珩奕狠狠甩出。穆珩奕重重的落在碎石塊上,當即大吐鮮血,昏死過去。
鄢月轉眸,死死盯著穆珩尹:“該你了。”
穆珩尹頓覺渾身發冷。他從小到大,從未遇到過害怕之人。如今,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遍體生寒,什麼叫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