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要打穿我的琵琶骨,可先要能活著走出這裡纔可以。”
他負手在身後,伸出腳踩在她的頭上,輕輕研磨,快意難言。
有什麼比這個動作更能讓人感到愉悅?踩著大燕唯一的公主的頭上,踩下她所有的傲骨崢嶸榮光,誰能想到這個跟狗一樣躺在地上的人是那個驕傲蠻橫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
水堯的拳慢慢握緊,青筋一條條的爆出,鳳眸中冷沉怨毒。
幾位昭陽衛推開門進來,衛鏡蓮也收回了腳。
她沉默的出乎意料,讓他不禁有些索然無味。折磨最大的樂趣就在於對方的求饒哭泣。
“囚犯意圖越獄,入水牢。”
衛鏡蓮陰冷的看著腳下的人,吩咐道。
昭陽衛上前架起地上的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帶了同情之色,昭陽衛大獄中的水牢可不比別家,大燕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進去的人,就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那水中養著一羣螞蝗,吸食人血爲生,尋常的犯人進來先打個劈開肉綻,扔進水牢中,要不了兩天,就能變成一具泡的發白卻沒有一滴血液的屍體。
那水渾濁腐臭自不必說,水牢下更是特別加制了火爐,潮熱難當。
水堯無力掙扎,身上細白的綢衣在地上拖行,也變得灰撲撲了,她咬著脣,淡粉色的脣瓣被咬出一點鮮紅的顏色來。
捲翹烏黑的鴉羽擋在眼上,小小的一張蒼白麪容,天真頹敗,像是一朵開敗了的百合花。
只要離開衛鏡蓮的視線,水堯便再也抑制不住口中的鮮血,鮮血順著淡粉色的脣角留下,在蒼白細緻的肌膚上留下一條蜿蜒的紅痕。
她的頭有些昏,漫不經心的想著,水牢該是一個什麼樣子,想來想去,也無非就是一個水池子。
她的手上腳上甚至脖頸上都被扣上了粗粗的鐵鐐後面託著沉重的鐵鏈。
水牢的樣子比水堯想象中更爲骯髒,一池渾濁腐臭的水,她牢牢固定在房間的一端,只有脖頸以上的頭顱能露出水面,水藻般的青絲浮
在渾濁的水上,薄薄的綢衣貼在身上。
這裡很熱,水是冰涼的,冰冷刺骨,水面以上卻是極爲溼熱,簡直讓人喘不過來氣。
水堯仰著頭看著頭頂自窗口中泄露出一點天光,薄脣勾出一個溫暖的輕淺弧度。漆黑的鳳眸中靜謐一片,水下,成羣的螞蝗貼在了她的身體上。
她的笑容越發溫柔淺淡起來了,不動不言,沉默著感受血液的流失,生命力的衰退,腹中纏綿不絕的揪心疼痛。
螞蝗咬人不疼,真正難熬的不過是這冰冷的池水以及剛纔那一掌。
時間流逝如水,她眼前開始模糊起來,支持不住垂下了頭,眼睛可以從水面上依稀看到水中的長蟲。
閉上眼,那人在燈火之下的面具上那雙極其清淺的墨眸浮現在眼前,清冷淡漠卻奇異的撫平了她心中的疼痛與不甘。
若是能在臨死前再見他一面,那該有多好……
她時而昏迷,偶爾清醒,身體也愈發的虛弱,她面色蒼白如紙,就連脣上也沒有一點嫣紅之色。
第四天。
水堯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熬多久了。身上那些螞蝗也有不少離開了她的身體,這代表什麼?她的身體中已經很難再吸出血液。
又一次陽光從那一扇二十釐米左右的天窗上灑下,照在她的臉上。
她吃力的睜開眼睛,用盡所有力氣仰頭,身體沉重無比,一張芙蓉玉面已經沒了豔色,只剩頹敗蒼白,唯有那一雙鳳眸,漆黑明亮,靜謐幽深。
陽光灑在臉上,模糊了五官,黑色的瞳中盛滿了碎光,像是盛開了一朵金色的雛菊。
大燕並不平靜,公主失蹤已經有半月。
這一日,昭陽衛大獄中來了個客人。
這人藍衣溫潤,單單是站在那裡便是足夠自成一景,天下間所有的美好的詞語都可以套在他的身上,他不像是人,而是慈悲的望著世人的神君。
風姿氣度,無人能及半分。
這人是安錦君,當世所少見的美男子。
他行走在骯髒狹窄的甬
道中,襯得身邊陰柔邪魅的衛鏡蓮愈發的陰冷卑賤起來。
小小的一盞燈火拎在領頭的侍衛手裡,一路走來,這甬道中不但骯髒狹窄,就連空氣中也瀰漫著一種陳腐潮熱的臭味。
“公主便在這裡?”
安錦君突然停步,遲疑的側眸看向身邊的衛鏡蓮。
“當然。只需再往前走上十米,你便可以看到燕陽公主殿下。”
衛鏡蓮冷笑,過分柔和的面容在昏暗的燈火中,陰森嘲弄。
“切記不可太過折辱,畢竟她也是燕王族最後的一點血脈。”
安錦君大步往前走,俊美若仙的一張玉面上一貫的保持著紋絲不動的溫和神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簡直無法想象在這種情景下看到她的樣子,她是否平安?在這一場似真似假的騙局裡,他雖然沒有騙到那個人,卻似乎真的騙到了自己。
這些時日,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緒,眼前常常浮現出她的面容。
終於今日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思念。
只盼望,那個人,尚且安好。
終於是到了那一間囚室,石門緩緩推開,他一眼便看到靠在牆上的人,心像是被誰重重捏了一把,痠疼起來。
她被鎖在了水牢的另一端,這一池惡臭難聞的水,這樣狼狽蒼白的人,她閉著眼,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幾乎便讓人以爲她已經死去。
曾經,“今日,本宮在此立誓,若不帶回燕卓明的人頭,便永不歸朝。你們有沒有信心?”
她坐在駿馬上,抽出佩劍指天立誓,眉眼之間是獨屬於強者的狂傲自信,紅衣如火,燒了所有士兵的眼。女子氣的柔弱溫柔被撕了個粉碎。英武逼人,氣場強大。
曾經,她漫不經心的翻著膝上的書,三千青絲流瀉在身上,紅衣墨發,芙蓉玉面,一身涼薄寡淡,拒人於千里之外。
曾經,“本宮現在不愛你分毫,以前不愛你,以後也不可能愛你。”
她硃紅的薄脣勾起個嘲弄的弧度,鳳眸中毫不掩飾冰冷而厭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