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數日,經當地人指點,來到一座山腳,雲劍感慨萬千,一路前去,道路兩旁分立著許多孤墳,墓碑上沒有刻字,卻在墓前插著主人生前所使兵器,孤單佇立,分外蕭條。雲劍見這兵器嶄新,瞧來安葬之事不過幾月之間,推想一下,便知這些人均是那日圍剿雁北天的那夥人??茨菢淠局系牡逗蹌挥X長嘆一聲,世上恩仇,何時方能化解?
行了一個時辰,便來到一處山崖,在崖璧之上刻著“落雁崖”三個大字,崖上血跡斑斑,坑窪可見,可想當日戰事之慘烈,在山崖一旁,建著一處竹樓,在竹樓旁有一處涼亭,而涼亭裡面則立著一座墓,雲劍走近一看,上面寫著“雁雲之墓,雲塵立。”寥寥數字,卻更襯托出寂寥悲痛之情。
雲劍心情低落,心想雲塵必是傷心欲絕,日日借酒放縱,遲疑半晌,才走到竹樓,敲了敲門,隔了片刻,沒有應答開門,雲劍心念一動,推開竹門,卻見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不像無人之居,雲劍走進內堂,見雲塵站在桌前,心中奇怪,走近瞧了瞧,才知他是在作畫,只是心神俱入,渾不覺外界來人。
雲劍細細端詳畫中之女,卻不是雁雲是誰?待到畫完,雲塵才笑道:“劍弟,你們來了?”雲劍點了點頭,隨著雲塵來到客廳,雲塵給他們沏了杯茶,才問道:“你們打敗了雁北天?”雲劍道:“不錯,大哥……”雲塵打斷他的話,卻問道:“雁北天練成了天鍾神功,你們是怎麼打敗他的?”
雲劍道:“我練了萬衆功?!彪厜m一驚訝,道:“你是如何煉成的?”雲劍當下將鬼谷一事說了,雲塵笑道:“外公一直念念不忘的師妹,卻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不知告訴他,他是否還能安然修道?!彪厔θ滩蛔柕溃骸按蟾?,雁姑娘的事?”雲塵嘆道:“這事也都怪我,那日她和雁北天被江湖高手圍困,那些人均是武林中俠義之輩,不忍與他們爲難,豈知我一念之間,她便被一位峨眉派的弟子用峨眉刺擊中胸口,摔下山崖,雁北天發了狂似的,欲將來人殺得一乾二淨,最後只剩下你那崑崙派的蔣大哥,我便即出手相助,和雁北天打個你死我活。最後我想起雁雲,不忍殺他,便放他離開。”
雲劍幾人聽得默然,雲塵笑道:“劍弟,接下來你要何處去?”雲劍看了司徒玉一眼,道:“我想和玉兒回西域,況且他們都把我當魔頭,我也在中原立足不下了?!彪厜m凝視著他,道:“劍弟,你可後悔了?”雲劍一愣,搖頭笑道:“我心正便好,管他什麼魔頭不魔頭。後悔之言更無從談起。”
雲塵拍手笑道:“不錯,不錯。咱們來幹他幾大白如何?”說著便取酒過來,雲劍眉頭一皺,道:“大哥,我,我不喝酒?!彼就接衩腿坏溃骸半厔Γ∧牵侨赵蹅冞€沒喝交杯酒呢!”她未經初事,也不懂這些,那日滿心歡喜,竟是忘記,此時待得雲塵提起酒來,方纔想起。
雲劍臉色尷尬,道:“這,這酒不必喝了,咱們也照樣不是老夫老妻?”司徒玉啐道:“誰和你老夫老妻,若是你不喝,以後就自個睡去罷!”此話一出,突覺不對,臉蛋登時羞得紅彤彤的,低下頭不敢再擡起。雲塵幾人見罷,均是哈哈大笑。雲劍也忍不住跟著大笑幾聲,司徒玉鳳眼一瞪,頓時默不作聲。
鬱鬱蔥蔥,天色蒼茫,在六合山道上,走著兩人,一位少女攙扶著一個男子,那男子面容蕭條,彷彿病入膏肓一般,少女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兩人走在寂寥的林道間,蕭瑟悲情,深深的融入薄暮。走了片刻,那少女道:“爹爹,咱們歇下吧。”那男子嘆道:“爹爹不中用了?!?
那女子眼中盈盈淚光,強忍著沒掉下。隔了半晌,道:“爹爹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纔不會不中用。”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欣慰,過了片刻,又道:“雲兒,我知你喜歡雲塵那小子,既然你沒死,你,你爲何又不去找他?”女子幽幽嘆道:“爹爹,若是教旁人知道咱們沒死,他們會放過我們麼?爹爹你現在神通已失,雲兒武功又不濟,斷然逃不出他們手掌心,何況……”她一摸臉蛋,神色苦楚的道:“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也沒有臉去見他,相逢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男子沉默半晌,才痛苦道:“雲兒,都怪爹爹,沒能保護好你?!迸訐u了搖頭,扶起男子,道:“爹爹,咱們爲何要來這裡?”男子嘆道:“我是在這裡長大成人的,落葉歸根,自然要回舊裡,我只道你已經死了,也不想再茍延殘喘的活在世上,本想替你娘報了仇,便隨著你一起去。誰知天不絕我,我廢掉了一身功力,居然撿回一條命。造化啊造化。”
說著擡頭愣愣地看著日薄西山的微陽,默認不響的和女子走了半個時辰,天色發黑,終於來到一處廢棄的大宅面前,那破舊的門殿上寫著“六合派”三個老舊的大字,男子眼中似乎有了興奮和淚光,緩緩道:“師父畢生的心願就是將六合派發揚光大,雲兒,這個使命就要你來完成啦?!?
女子點了點頭,受了淚水,道:“爹爹,你放心!雲兒會窮盡一生老幫助爹爹完成心願的!”男子長嘆道:“雲兒,你跟了爹爹,真是苦了你了?!迸訙D涼道:“雲兒從小在爹爹呵護下長大,沒受過什麼苦頭,只是命運弄人,咱父女沒能過上幾日平靜的時光,現在好了,雲兒定會好好伺候爹爹的?!?
男子點了點頭,眼淚隨著滴滴落下,兩人走了進去,此後,六合派在雁雲和雁北天努力下,發揚光大,成爲江湖盛極一時的名門大派,後世之人均不知創派祖師,只知道是個蒙面女子。
“喝!”一羣袖手大漢在一處酒嗣裡舉杯大喝,痛快不已。一個身材高大,面相粗狂的男子滿滿喝了一杯,一抹嘴角,拍案叫道:“你們不知道!當時的那場對決,可謂驚天動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同在酒嗣內的衆人都伸長脖子,等他下文,豈知他一口說完,又自喝酒。
忽地,一個老頭微笑道:“這位老兄,是什麼決鬥這等驚天地泣鬼神?難不成是與海南派的決鬥?”那人重重的呸了一聲,道:“他媽的海南派算什麼東西!”那老者臉色微微一變,那人上下打量老者,但見他一襲藍袍,面容雍雅,頭髮全白,年過六旬,瞧來是什麼富貴之人,不由得問道:“你這老頭也管江湖事?”
老者拂鬚笑道:“老兒平生沒什麼興趣,就只喜歡聽聽這些江湖趣事,前段時間聞說有三位武功高強的海南高手,叫做劍神謝南雁,刀神羽飛,槍神王聚英,聽閣下大談決鬥之事,以爲是他們?!贝鬂h哼了聲,道:“什麼槍神刀神,在我們中原高手面前屁都不是!”
他又亂七八糟的罵了一頓,才道:“老子說的那場對決,是在少室山上,中原三位高手,武林第一人慧圓大師,崑崙不敗王道夫,點蒼第一劍曾幾道,這三位門派掌門在少室山的絕巖巨石之上對戰血刀手雁北天的事!”一個人道:“鐵大俠,雁北天是什麼東西。竟敢一個人挑戰慧圓大師三人?”
這位鐵大俠真是鐵擎柱,他來到之時比試已經結束,所聽之事也都由他人轉口,當下道:“你可知道天鍾神功麼?”那人吃驚道:“當然知道!聽說那門武功天下無敵?!辫F擎柱道:“雁北天這廝就練成了這門武功,你打他一下,反而被自己打的力量反彈,你說能贏他麼?”那人搖了搖頭,嚇得臉色鐵青。
那老者似乎頗有興趣,問道:“那慧圓大師他們如何戰勝雁北天?”鐵擎柱大口喝了一碗,罵道:“他奶奶的,沒酒了!”老者微微一笑,招呼小兒,道:“給這位大俠來幾壇上好的酒來。”那店小二急忙上酒。鐵擎柱滿滿喝了一口,對老者咧嘴笑道:“想不到你這老兒居然挺開竅的,也罷,老子便說了給你聽?!?
他頓了一頓,道:“慧圓禿驢爲人慈悲,先是受了雁北天一掌,結果就被這廝打傷,我一個好兄弟,叫做雲劍,便給慧圓老禿驢療傷,之後啊,便是王道夫這廝和雁北天打起來。那王道夫也好生了得,居然練了傳說中的‘天機道’,能夠料敵先機,雁北天打他不著,卻老是被他打中?!彼麕卓诰葡氯?,說話也放肆起來,滿嘴酒氣,衆人聞說也只笑笑,不在意。
老者撫須頷首道:“聽說崑崙派有一門很高深的武功,須得將北斗神功練到最深處,突破了那層障礙,才能練成天機道。想不到王道夫年紀輕輕,居然能夠練成這門深厚的武功,他既然練了天機道,又爲何會打不過雁北天?”鐵擎柱罵道:“你這老頭聾了還是腦子壞了,沒聽老子說麼?任何攻擊都會被天鍾神功反彈,王道夫他知道雁北天要出什麼招便又如何?打他不疼,還打個屁用!”
老者一愣,失聲笑道:“是老兒糊塗了,請兄臺繼續說吧?!辫F擎柱喝了幾口酒,才又道:“王道夫打不過雁北天,那曾幾道又跟雁北天打上,結果沒幾招就給打傷了,便在此時,我那兄弟出手!他奶奶的!他出手一招便將雁北天這廝擊退!”旁人驚呼一聲,紛紛道:“王道夫都打不過雁北天,你那兄弟何許人也?”
鐵擎柱大笑道:“我那兄弟二十來歲,長得俊美極了!”旁人紛紛搖頭,均是不信,鐵擎柱大怒,破口大罵,那老者笑道:“你那位兄弟練了什麼神通,竟能將雁北天擊退?”鐵擎柱一愣,拍了拍老者的肩頭,笑道:“老頭!還是你聰明,我那兄弟練了萬衆功,天下無敵!”他力大無窮,這幾掌拍下,那老者卻渾若未覺。
老者吃驚道:“可是和那天鍾神功並駕齊驅的萬衆功?”鐵擎柱點了點頭,旁人聽了,均是大驚,大罵雲劍是魔頭,又說雲劍與魔教有關,不是善類,鐵擎柱大怒道:“你媽的纔不是善類,生了你這個呆頭呆腦的混蛋兒子!我那兄弟武功蓋世,人品極佳,練了邪門武功便又如何?一掌扇死你!”
那人畏懼鐵擎柱武功,心中不服,卻不敢再說,鐵擎柱怒氣衝衝的大喝酒,老者沉吟道:“萬衆功和天鍾神功打,那究竟誰贏?”鐵擎柱嘆道:“雁北天那廝真不是人,我那兄弟雖然練了萬衆功,但卻還是對付不了那廝,最後還是和慧圓和尚聯手,將雁北天這廝打敗。”
老者道:“那,那海南三神他們沒去?”鐵擎柱大笑道:“那三個孬種,哪敢去?什麼三神,三個響屁而已!”老者忍氣道:“兄臺爲何這般說?”鐵擎柱怒目一瞪,道:“他們這三個混蛋,自以爲武功蓋世,不將我們中原豪傑放在眼裡,真他媽的可惡!那個叫做什麼羽飛的最是可恨,不但害死了我們的刀王,還斬了我洪兄弟的一條臂膀,老子找他報仇,卻又找不到!”
老者緩緩道:“技不如人,無法可說?!辫F擎柱笑道:“不錯不錯!那傢伙本來想去看少室山的決鬥,但在途中遇到我那兄弟,給我那兄弟幾招收拾了,乖乖的夾著尾巴溜了!”老者道:“不可能!”鐵擎柱怒道:“此事許多人親眼所見,我那兄弟練了血刀刀法,幾招就將他收拾了,還把那廝的刀砍做兩半。”
老者陰沉著臉聽,問道:“那槍神呢?”鐵擎柱道:“一個月前,在晚楓林中,王聚英和我們中原第一槍的後人潘高峰決鬥,那場比試老子有親眼去看,當真打得激烈無比!那廝槍法不得不說極其厲害,潘高峰的幻花槍法迭出奇招,卻總是被他輕易化解?!?
老者聞言點了點頭,道:“釋迦神槍,來者不拒,那結果如何?”鐵擎柱笑道:“兩人打了數百招,最後潘高峰以一招回馬槍殺去?!崩险叩溃骸巴蹙塾鹜优傻妮p功,一躍兩丈,潘高峰的槍射不中他的?!辫F擎柱道:“本來是如此,但潘高峰這招回馬槍可不是普通的回馬槍?!?
老者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回馬槍?”鐵擎柱道:“叫做沖天回馬槍,潘高峰迴首一槍,那槍沖天而起,直接刺在王聚英的槍上,將他的槍給刺穿了,那廝倒也豪爽,當即便認輸?!崩险唧@訝道:“那槍可是精鋼打造,居然能夠穿過?”鐵擎柱點了點頭,道:“潘高峰這招的造詣可不淺哪?!?
老者點了點頭,問道:“那劍神呢?”鐵擎柱笑道:“那劍神輸得可更慘了,三招!劍便被砍斷,直接輸了?!崩险哒痼@無比,砰的一下,站了起來,適才聽聞前兩場均無如此震驚,道:“你說什麼?謝南雁三招輸了?輸給誰?”他語氣之中隱含一股威嚴,令鐵擎柱心中一凜,道:“他去落雁崖找一個叫做雲塵的人,我們本以爲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比試,卻不料那麼快便結束?!?
老者眉頭深皺,道:“落雁崖在何處?”鐵擎柱心中頓覺一股壓力,乖乖說了,老者點了點頭,離開酒嗣。老者走了三個時辰,來到落雁崖,在一座涼亭裡,孤墳前,椅坐著一人,手持酒杯,大口痛飲。老者來到雲塵面前,皺了皺眉頭,道:“你便是雲塵?”
雲塵擡頭看了看,道:“老頭,你是何人?”那老者忽地手腕一抖,一條長劍如毒蛇射出,疾刺雲塵,叮的一聲將雲塵手中酒杯刺破,酒杯乃是瓷器,一道傷痕,均會裂開,他這劍刺來,只見酒杯刺破一個小洞,卻無裂痕,當真是神乎其技。
雲塵微笑道:“劍神來了麼?”老者哼了一聲,道:“你是林聖梵的傳人?”雲塵笑道:“你說是便是罷?!眲ι裰x非煙冷冷道:“你用三招打敗了我兒子?”雲塵微笑道:“不是三招,是一招,他出了三招,我最後一招斬斷了他的劍?!敝x非煙道:“以南雁的武功,就算是林聖梵,也決計無法一招砍斷他的劍,何況南雁年紀輕輕,便學會了劍芒,劍芒乃天下之利,練到深處,連天鍾神功都可破解。就算你會劍芒,兩劍交鋒,亦是無法斷出輸贏。”
雲塵搖頭道:“你父子二人一般,均是自視太高。”謝非煙眉頭一揚,道:“你這副語氣,當真和林聖梵一般無二,讓人聽來便著氣!你既然口出狂言,那便接我一招試試!”手中青鋼劍一彈,一條劍芒吞吐而出,嗡嗡作響。雲塵微微一笑,反手向謝非煙手中青鋼劍劃去,謝非煙見雲塵手指快到劍之時,猛然間從手指之間並出一條劍芒,叮的一響將青鋼劍斬斷。
雲塵笑道:“我就是這樣將你兒子的劍斬斷的?!敝x非煙愣了愣,喃喃道:“這,這不可能,人手怎麼可能射出劍芒來?”雲塵微微一笑,起身走進屋中,自取來酒飲了。謝非煙長嘆一聲,默然離開,他此次前來中原,一來謝南雁三人舊不歸家,心中有些擔心,二來他近年武功大進,便想找林聖梵一洗前恥,滿心得意的來到中原,本以爲聽到的是他那三個徒弟如何打敗中原豪傑,揚名立萬,誰知三個徒弟借是慘敗,來找雲塵,卻不料被一招砍斷劍,雖不能說輸了,但劍術比試,劍若是斷了,那便沒有再比的理由了。久久思來,換做一聲長嘆。
時光易轉,歲月難留。
“嗖嗖!”一個身影在林間飛速掠過,在他身前,卻是一隻體型頗大的獐子,這獐子奔跑甚快,追趕之人力氣不足,漸漸被它拋下,那人一咬牙,奮盡全力,驀然甩出一顆飛石,這石頭在空中急速旋轉,嗚嗚一過,狠狠打在獐子頭上。那人跑了過去,提起獐子,稱了一稱,笑道:“好一頭肥大的獐子?。 ?
“哥哥!”在他身後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響,婉轉動聽,更勝黃鶯。一個年方六歲的女孩跑了過來,撲在男孩懷裡,男孩不過十歲,長得卻是一臉英氣勃勃。他長聲一笑,道:“雁兒,都怪你平時偷懶,不肯練習,才追不上我,這獐子可是我的了,你要的話,自己打。”
雁兒氣呼呼的道:“我告訴媽媽,你老是欺負我,瞧媽怎麼收拾你?!蹦泻⒛樕焕?,道:“你老是‘媽媽’的掛在口中,也不害臊,咱爸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咱們也要像爸一樣當個大英雄,大豪傑,爲民除害,行俠仗義!那可多快活啊。”說罷哈哈大笑,一手挽起雁兒白玉般的手臂,踏著輕功,遠遠去了。
兩人來到一處水池前,男孩取來短劍,將獐子刨了,除皮洗刷乾淨,邊道:“雁兒,你別隻管抓蝴蝶兒,也快來幫忙。”叫了幾聲,卻無人應答,男孩稚臉一沉,回頭望去,卻只有深幽幽的林子,男孩拋下獐子,提著短劍,輕輕走了過去。
但見前面隱有人影,似乎有兩人,看身形,均是大人無疑,男孩心道:“難道雁兒落在他們手裡?”心念一轉,以天外之隕的手法拋出一顆石頭,沒入林中,只聽得“稍稍”聲響,男孩持短劍撲了過去,見一個面容英俊的男子,一手抱著雁兒,心中大驚,喝道:“放開我妹妹!”一劍刺了過去。
男子輕輕一笑,道:“放開便放開?!闭f著將雁兒往空中以拋,摔將上去。男孩大驚,突覺面前掌風襲人,男子一掌拍到,男孩只覺晃眼之間,男子已來到他的身前。男孩受驚刺出一劍,這一劍看似隨意,卻隱含男子手臂諸多穴道,男子“咦”了一聲,道:“有趣?!被厥忠稽c,點向男孩肩頭。男孩往下一鑽,劍法化地堂刀法橫削男子下盤。
男子輕輕一躍,身離空一丈來高,男孩大驚,身子一轉,短劍從腰間射出,激射向男子,男子哈哈一笑,伸出雙指,輕輕捏住,笑道:“這是鳳舞陰陽,乃是蕭雁劍法的招式。”男孩驚道:“你,你怎麼知道?”男子大笑道:“我還知道你父親叫做雲劍呢?!?
男孩慌張道:“你,你想幹嘛?”男子正是陳佩之,他揮了揮手,道:“乖乖,你過來,我是你叔叔?!蹦凶幽樕t疑,道:“你,你先把我妹妹還給我。”陳佩之笑道:“若雪,把雁兒抱來?!敝灰娨粋€美勝天仙的女子走了出來,懷中抱著兩和孩子,均是五六歲。男孩看得呆了一呆,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詩若雪吃了天山雪蓮,容貌幾年來均不變,皮膚更勝從前,瞧來只有更美,聽了那小男孩的話,微微一笑,道:“多謝你啦,鴻兒。”男孩問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叫鴻兒?”詩若雪放下雁兒,微笑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兵檭郝勓跃故切叩媚樕患t,陳佩之不覺心中暗歎一聲。
雁兒跑到鴻兒身邊,伸出手指在他臉色一刮,拍手笑道:“哥哥不害臊!哥哥不害臊!”鴻兒怒道:“不害臊臉怎麼會紅?”陳佩之和詩若雪聞言哈哈一笑,鴻兒的臉更紅了。詩若雪懷中的小男孩指著鴻兒問道:“媽媽,這位哥哥的臉怎麼紅紅的,難道是生病了?”
雁兒撅著嘴,對小男孩道:“你才生病呢!我哥哥好得很,這裡除了我媽媽,我爸爸,還有叔叔阿姨們,就屬我哥哥武功最高。”小男孩聽得似懂非懂,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雁兒。陳佩之和詩若雪對望一眼,均是掛滿笑意,忽然聞得一聲長笑:“賢弟來了,怎麼不通報一聲,好教我出來相迎?!?
陳佩之笑道:“大哥,別來無恙?”一個男子隨著笑聲出現在衆人面前,後背揹著一把大刀,這把血刀多年來從不離身,猶如自身手腳,雲劍笑道:“有賢弟掛懷,自然是好得很?!兵檭汉脱銉阂黄饟涞闺厔蜒e,撒嬌道:“爸爸爸爸!”雲劍一手抱起一個,笑道:“賢弟,弟媳,請吧?!痹娙粞┖完惻逯活h首,隨著雲劍去了。
三人輕功均是一流,鴻兒和雁兒坐在雲劍肩頭,猶如乘風一般,不禁舉手歡呼,大聲歡叫。不過半晌,來到一座大宅面前,門口站著一位俏麗美貌的婦人,正是司徒玉,雁兒飛身下了雲劍肩頭,撲在司徒玉懷裡,嬌滴滴的道:“媽媽!剛纔在林子裡,哥哥他又欺負我?!?
司徒玉笑道:“那待會就賞他幾十板子,怎麼樣?”雁兒支吾著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板子就不要了,叫哥哥帶我去蛐蛐山?!彼^蛐蛐山,其實不過是一座小山丘,那裡夏天來了,便有許多蛐蛐,雁兒自己不敢去,平素央求鴻兒,鴻兒也是不答許。
司徒玉笑道:“好,好,媽媽讓哥哥帶你去玩兒?!闭f著放下雁兒,來到詩若雪面前,拉起詩若雪的手,嘆道:“若雪姐,你可長得越來越美了,我卻老了?!彪厔涌谛Φ溃骸澳难e?你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娘子。”司徒玉白了他一眼,伸手掐了掐詩若雪懷中的小男孩,笑道:“庸兒,還記得姐姐嗎?”
庸兒撇嘴道:“是阿姨,不是姐姐?!彼就接衲樕怀?,佯怒道:“是姐姐,不是阿姨,再說阿姨,姐姐打你屁屁?!庇箖鹤旖且焕鄣乜蘖顺鰜?,詩若雪道:“玉兒,你又來惹他哭了。”司徒玉笑道:“陳佩之,你怎麼給自己兒子起個庸字?不是要叫他窩囊麼?”
陳佩之笑道:“我家自有個傳統,起名字之時多半起些謙虛之意,乃是告誡後世子女爲人要謙虛?!彼就接裥Φ溃骸澳汶m然叫佩之,但爲人卻不謙虛,你這兒子叫陳庸,卻是個愛哭鬼。”
陳佩之笑笑,詩若雪哄了哄,庸兒總算止住了哭聲,雁兒眼睛咕嚕嚕的看著他,伸出手指颳了刮臉蛋兒,笑道:“愛哭鬼,不害臊?!庇箖郝犃T,驀地又哭了出來。
衆人哈哈大笑,雲劍笑道:“賢弟,你來得正好,我本想去探望大哥,今日你恰是來了,咱們一起去吧。”陳佩之點了點頭,他爲了發揚萬劫山莊名聲,多年來常自在外,知道雲劍生下第二個孩子後,才和詩若雪住在莊中,再不出門。雲劍想起白鈺,問道:“白公子他去哪兒了?”
詩若雪道:“聽爹爹說,鈺兒他離開了家,去了西域。前些年回來探望過爹爹,說他過得很好。”雲劍點了點頭,收拾好了東西,便自出門,時有十年,王琴已經去世,雲劍此時已是鬼谷谷主,但他不按照規矩,雖是不履中原,但時常出去與明教兄弟相見。時而去大理點蒼,看望蒼笑天,他是谷主,這裡屬他最大,誰也不敢說什麼。
一行七人離開鬼谷,騎馬往東去了,雁兒和鴻兒生下來從未去過中原,一路見些風景,歡喜得如雀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這日到了成都,幾人尋一家酒樓下榻。這些年來陳佩之和詩若雪夫妻二人名聲甚大,絲毫不下名門大派的掌門,萬劫神劍的名頭也極是響亮,七人走進酒樓,旁人不認得雲劍,卻是認得陳佩之。紛紛私下議論,不知這二人許久未現江湖,今日攜手同來,不知是所爲何事。
鴻兒從未來過酒樓,見了滿屋子的人,好奇地睜著雙眼,不住打量,雲劍幾人尋了處閒位坐下,點了些菜,司徒玉道:“待會順路回去探望我爹,還從沒帶鴻兒他們去見我爹?!彪厔c了點頭,道:“理當如此?!兵檭旱溃骸叭タ赐夤珕??”雲劍摸了摸他的頭,笑道:“鴻兒好聰明?!?
衆人吃過午飯,稍作歇息,便又趕路,他們此行也順帶遊玩,因此走得不急,剛出了酒樓,迎面便走來一人,陳佩之認得此人是興生的驍雲幫幫主常門,一手“陰陽雙撞掌”極其厲害,一手陰掌,一手陽掌,陰掌吸來,陽掌彈開,故有“雙撞掌”之名,此乃他的獨特絕技,天下之大,也只有他的內功如此迥異,方能練成。陳佩之與他有幾面之緣,見他過來,也停下腳步。
常門拱手道:“陳大俠?!标惻逯补笆诌€禮,道:“常掌門找陳某有何事?”常門道:“陳大俠素來豪爽,常某也就直說了,陳大俠可見過一位自稱天龍的男子?”陳佩之搖了搖頭,道:“常掌門爲何這般問?”常門道:“看來陳大俠還不知道,這位叫天龍的人,武功甚高,專門找武功高手挑戰,常某區區不才,一個多月前他也來找過常某,揚言要挑戰常某人的陰陽雙撞掌絕技,一番狠鬥下來,我們不分勝負。直道幾日前,他又來找常某,說實話,常某不怕他的武功,但卻受不了他沒日沒夜的來挑戰,何況那日常某正巧有事,便與他說了不比,豈知這廝激將不成,竟將我兒擄去,又說看我忙,先找陳大俠你挑戰了再說。我這日聽到屬下說在這裡遇到陳大俠,故而前來探問,是否遇到了此人?!?
陳佩之搖了搖頭,道:“我正巧出門,不在家?!背iT臉色一閃失望,陳佩之笑道:“常幫主不比憂心,他若真來找陳某,陳某自當還你一個好生生的兒子。”常門聞言大喜,拱手道:“多謝!”陳佩之幾人當下與他辭別,一路上卻沒有遇到那個名爲天龍之人,陳佩之一路之上大肆宣揚,若他有心打探,必然知曉。這日終於來到江陵。
司徒玉感慨萬千,腳步之間快了許多,還是那樣的門,還是那樣的樹,但人卻老了,司徒猛龍已不再行鏢,開起了當行,他平生喜愛收藏珠寶,家中珍貴甚多,以後衣食無憂,但往往人所缺的並非錢財,而是關心。乍然見到司徒玉,兀自不行。愣愣的道:“你,你當真是玉兒,我不是在做夢罷?”
司徒玉狠狠的掐了他一下,笑道:“爹爹!痛不痛?”司徒猛龍乍然驚醒,怒道:“你這丫頭!”舉起手,卻摸了摸司徒玉的臉蛋,感慨萬千,臉上老淚縱橫。父女倆哭了半晌,才招呼雲劍幾人進屋,司徒猛龍得知自己居然有兩個外孫,當真喜不自勝,左右各抱一個,如獲至寶。
雁兒和鴻兒不知自己還有外公,初時有些害怕,後來見司徒猛龍雖長相粗獷,但卻十分親切,還找來許多物什給他們玩,不過片刻,便一口一個外公叫得分外親切。司徒猛龍帶著他們到城裡遊玩,買來玩具,又買好吃的,夜裡睡覺也要和兩個孩子一起睡。雁兒從出世以來,都是跟著母親睡覺,便是雲劍哄也無濟於事,死活也不肯。最後只留下鴻兒陪司徒猛龍睡。
雲劍幾人在司徒家住了幾日,才依依惜別,司徒猛龍千番囑咐,要雲劍帶著孩子常來看望,雲劍念他孤身老人,想請去鬼谷住,他卻又不肯,只得沒口子答應。雲劍帶著鴻兒和雁兒去祭奠林秋,和拜祭過張明遙,又在萬劫山莊住了一日,期間帶著鴻兒和雁兒四處遊玩風景。這日快到落雁崖,正走在林道間,突然從前面躥出一人,這人拱手道:“在下天龍,閣下便是鬼谷谷主雲劍和萬劫山莊主人陳佩之?”
雲劍和陳佩之對望一眼,道:“不錯,常幫主的兒子呢?”天龍笑道:“在下與他比試過,已經送還回去?!彪厔湫Φ溃骸笆欠褚惨獡镂覂鹤樱俊兵檭撼槌龆虅?,叫道:“爹爹!你不必管鴻兒。”雲劍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笑罵道:“臭小子,想打架再過幾年?!?
陳佩之道:“大哥,他是來領教我萬劫山莊的萬劫神劍,你且罷手,待我來會他。”天龍點頭道:“雲谷主待會天某再來領教。”陳佩之冷笑一聲,道:“你接得住我的神劍再說。若雪,看好庸兒,我速速便回。”他這幾年來功力頗有進步,自己摸索出了些武功奧妙,自忖普天之下,除了雲劍再也敵手。
只見他輕輕一動,身子已然離開,天龍低聲喝道:“好!”身子一動,扭身一掌拍去,陳佩之嘿的一聲,身子凌空急轉,雙指之間白光頓顯,驟然發出萬劫神劍。雲劍心道:“如此近的距離,便是我,也只得硬接下來?!眳s見天龍全身衣衫鼓脹起來,低聲猛地一喝,叮噹幾聲竟將萬劫神劍接下。
陳佩之脫口道:“天鍾神功?”天龍擋下氣劍,噗的一聲吐了口血,但見他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更爲有精神。陳佩之的萬劫神劍天不怕地不怕,唯獨這天鍾神功是其剋星,一時之間,拿不準天龍的天鍾神功練到哪裡,不知如何出手。天龍笑道:“萬劫神劍,果然名不虛傳,我能接下你的氣劍,說明這神功的外層算是練成了?!?
陳佩之眉頭一皺,沒想到他找自己相鬥,竟然是爲了試自己的武功。心念未止,只聽天龍道:“據聞雲谷主的萬衆功打敗了雁北天的天鍾神功,今日天龍斗膽,領教一二?!痹捳Z聲閉,已然飛向雲劍,雙掌一切,掌心之間隱有白霧,雲劍一皺眉頭,使出白鶴神掌,雲劍見他眼中綠光閃動,想必是發動了天鍾神功,他自知這門武功的厲害,不敢怠慢,頭髮一飄白,已然發動了萬衆功。
兩人雙掌一接,猛地掌風散開,四周煙塵頓起,形成一道外圈。司徒玉嘿的一聲將鴻兒雁兒攬在懷中。雲劍眼中紅光一盛,驀地猛吐掌力,天龍只覺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襲涌而來,猶如洪水氾濫,勢不可擋。天龍支撐片刻,手臂一痠痛,砰的聲飛了出去,天龍身子一翻,落在地上,吐了口血。但偏生這般奇怪,他每吐一口血,精力卻更加旺盛,彷彿體力也恢復了一般。
他稍息片刻,抹掉嘴角血,笑道:“不愧的鬼谷谷主,厲害厲害?!惫β曋芯棺匀チ?。陳佩之皺眉道:“大哥,留著此人恐怕是個禍害,不如除掉?”雲劍搖了搖頭,道:“他找咱們比武,也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咱們走吧?!比俗吡似蹋瑏淼铰溲阊?,便聞得一聲歌聲:“秋來天闊木萬枯,寂寞春秋又一度,無人相顧,前路迷途,知己何處?軒前凋紅,花落舊故,冷風送渡。是否君還憶,飛蛾相覆。人道是,勝李杜。昔年話語休負,直千金,情如手足,薄雲秋霽,對江悲蕪,殘陽日暮。在世功名,幾人堪知?爲此無數。曾與君共囑,莫忘一醉,拼生相賭?!边@首水龍吟唱得分外哀切,更憂巫山悲猿。
雲劍長笑道:“大哥,過得可好?”說完驀地心中一酸,雲塵笑道:“不好不壞。”幾人來到雲塵的竹樓,還是舊時模樣,亭子裡的墓碑嶄新如舊,墓前放著幾壇酒,閒閒散散的丟在一旁。詩若雪瞧得心中一酸,長嘆一聲,雲塵微微一笑,看著詩若雪懷中的孩子,問道:“這是你的孩子?”詩若雪點了點頭,望了望懷中的兒子,臉露慈愛之色,輕輕道:“他叫做陳庸,今年未滿六歲?!?
雲塵摸了摸陳庸的頭,微笑道:“是個好孩子,只是愛哭罷。”詩若雪幾人臉露驚訝之色,均望了過來,司徒玉奇道:“你,你怎麼知道他愛哭?”雲塵笑道:“一個人品性如何,從孩童之時便著相,他看我時眼睛總是一眨不眨,好像很害怕,卻又不感厭惡,定然是心中有想,卻不太敢做之輩。我適才摸他頭之時,他眼睛一動,似要流淚,所以我推想,他是個愛哭鬼。”
司徒玉抿嘴笑道:“你模樣可真十足像個算命的老道?!彪厜m哈哈笑道:“修道之人,也只有這點可以賣弄。”雲劍問道:“大哥,你這些年都沒回去過麼?”雲塵道:“回去幾次,最近一次是我外公去世?!彪厔鋈灰粐@,道:“我外婆也在一年前走了。”雲塵笑道:“當真是巧,外公也是一年前去世的?!眱扇藢ν谎?,忽地失聲一笑。
雲塵看了看雁兒和鴻兒,笑問道:“劍弟,這是你的孩子?”雲劍點了點頭,道:“快叫舅舅?!毖銉禾鹛鸬慕辛寺?,鴻兒也跟著叫了聲,雲塵含笑點頭,向雁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雁兒道:“我叫雲雁,爹爹說是爲了紀念一個叫做雁雲的姐姐?!敝钢檭旱溃骸八俏腋绺?,叫雲鴻?!彪厜m欣慰一笑,雲劍道:“大哥,我早有此意,想將雁兒認你做乾爹,你看如何?”
雲塵笑道:“那敢情好啊。只是雁兒不知意下如何?”雁兒看向司徒玉,問道:“娘,什麼是乾爹?”司徒玉笑道:“就是多一個爹爹,多一個人來疼你,這個爹爹呢,脾氣和你爹一般好,武功和你爹一般高,將來你跟著他,武功一定大進,不過幾年,就可以欺負你哥哥了?!?
雁兒聞言心花怒放,拍手大笑道:“好好!我要乾爹,我要乾爹!”鴻兒聽得滿不是滋味,小嘴一厥,似乎要哭出來,雁兒笑道:“等雁兒學了好武功,再來教哥哥,哥哥不哭!”鴻兒擦了擦眼淚,頓足道:“誰哭了?誰哭了!我不要你來教,我有個爹爹就好了,爹爹神功蓋世,我將來一定比你厲害?!?
雲劍幾人哈哈大笑,司徒玉羞他笑道:“鴻兒,你不是常說要當大英雄嗎?當大英雄怎麼哭了?”鴻兒高高的厥起嘴,忍著不哭,卻不住打嗝。雲劍抱起他,笑道:“英雄也是人,是人哭又有什麼了不起,爸爸當年不知哭了多少次,大笑大哭,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雲塵拍手笑道:“好個拿得起放得下!走,咱們進屋去?!睅兹俗哌M屋中,雲塵從書房裡拿了一本薄薄的書出來,遞給鴻兒,鴻兒一愣,接了過來,雲塵笑道:“沒什麼給你,就拿這個好了?!彪厔σ话櫭迹闷饡_來看,瞧了幾頁,臉露震驚,又看了看,道:“大哥,這,這是你寫的麼?”
雲塵點了點頭,雲劍道:“這,這門武功……”雲塵問道:“和天鍾神功頗像是不是?”雲劍點了點頭,想起一事,道:“大哥,我們適才在來的途中,遇到一個叫做天龍的人,那人竟會天鍾神功!”雲塵道:“我知道,這人我早就認得,當時便覺得他不是池中之物?!?
雲劍驚訝道:“大哥你早就認識他?”雲塵當下將通天山下遇到天龍之事說了,道:“他剛剛找我比試武功,未想便遇到你們。”雲劍幾人對望一眼,均是震驚,雲塵道:“記得當年你交給我一把斷劍,那上面刻著天鍾神功的心法,雖然只有一半,但我卻照著將他與我修煉的無相神功結合,這十年來苦心創作,終於合成了一門新的武功,我將之命名爲無我相功。便記載在這本書內,我還結合了陳夫人的飛雪點鴻,以及天山派的輕功,合二爲一,各取其精,創出了一門輕功,叫做三步驚鴻?!?
雲塵道:“我還寫了一部劍法,說來這其中有個故事,在落雁崖的附近,住著一戶人家,姓陶,主人叫做陶自醉,是個書生,自稱陶淵明後人,喜愛種菊,他日與菊花相伴,多年來竟然從曲舞和花中悟出道理,創出了一套劍法,自娛自樂,我本是瞧著好玩,便和他過幾招,豈知我越打越是心驚,拆了十三招,手中的樹枝竟是被打落?!?
雲劍幾人對望一眼,不由得驚得說不出話來,要知雲塵劍術高明,便是雲劍和陳佩之,單拆劍法未必贏得了,卻沒想到此人竟是如此厲害,十三招便迫掉雲塵的劍。雲塵道:“奇的是他沒有功力,純是劍術拆招,我將他幾式精妙招式偷來,融入無相劍術之中,創出了無相三分劍,我將這三套武功記載在這本書中,這本秘籍便叫做無相寶典好了?!闭f著凝視鴻兒,道:“天龍這個人物,日後必會在江湖上掀起波浪,我將這本武功秘籍交給你,就是爲了以防萬一,讓你去平息風波,你能行嗎?”
鴻兒臉色通紅,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激動,大聲道:“鴻兒一定不辜負舅舅所託!”雲塵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頓了一頓,道:“我手中所有的是天鍾神功的內功心法,而天龍卻找到了另一半斷劍,練成了外層的外功,他找我來挑戰,多半乃是衝著的天鍾神功而來,豈知我並沒有練,他試探不出,便只得作罷?!?
雲劍嘆道:“日後江湖又要不平靜了。”陳佩之笑道:“江湖本來就不平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有人,哪裡會平靜下來?”雲塵長笑道:“幾位不妨聽我彈奏一曲?!闭f著走入屋內取來素琴,一撥琴絃,彈了起來:“千古明月依舊圓,是非恩怨年年,花落香殘誰來顧,只在展紅時,纔將有人問。蝸頭蠅利南柯夢,何苦爭爭相留?生不待來老不去,一切塵緣事,隨他江東流?!币磺嗤?,只留餘聲付與空山。
完。
後記
從高一的暑假開始,寫到現在。若說艱辛,卻也不然,完成之時,興有些許開心,又有一絲惆悵,彷彿是一件成了習慣的工作,到老退休一般。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讀我的書,從開始追到現在,不過在此,我還是要說聲謝謝!衷心的謝謝!
我以前不看小說,任何小說都嗤之以鼻,認爲其會茶毒於人,無心做事。依稀記得還在初三之時嘲笑女同學總拿著一本厚厚的小書,讀那些言情小說。豈知到了高中,自己竟步入他們的後塵,墜入這個書蟲的網子裡。第一本讀的小說是金庸的“神鵰俠侶”。“神鵰俠侶”的電視劇我是看過的,好幾版,最喜歡黃曉明演的楊過,但見識到了書中的楊過後,便覺沒那麼喜歡了。
讀書和看電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好比是親身經歷合歡之事男人和只看錄像帶的處男一樣。再美好的事物,也不及親身一試,從此之後,我以身相試,將金庸的名著全部讀完,那時候沒想自己要寫,於是又如口渴難耐,四處尋覓水源一般,蒐羅了不少武俠小說,但凡覺得不錯,都讀將下來。讀完之後,便發覺了一個道理,電視拍的,在我心中,遠沒有小說來得好看,特別是古龍的小說。電視電影拍得亂七八糟。古龍小說的神韻,需要在文字上領會,相反,金庸和梁羽生的小說較好拍做電視劇。電視劇看的是人,小說看的是文字。
梁羽生,臥龍生,古龍,陳青雲,凡是有名之人,所寫名著多是有所涉及。讀得入迷,自然荒廢了學業,於是我在高一輟學了。還記得數學老師找我談過心,我數學一直很差,雖有心去學,怎奈總是格格不入。高一開始學的時候還蠻用心,老師也看好,可惜我辜負她的囑託,當真汗顏無地。
那時老師問了我,小說很好看麼?我說,好看的小說在上學期就看完了。
沒小說可看,便想到了不如自己寫,興是自己自來喜歡古文,特別是古詩詞,所以傳統武俠來說,可謂投我所好。我想起了以前初一時寫的一篇類似玄幻的武俠小說,當時會學,全然是看了“風雲”之後,興趣勃然而發,寫了本幾千字後,便沒有下文的血刀。
到了高一,那時候文字成熟許多,自以爲不會丟人,便重拾來寫,起名血刀,書的結局一開始就想好,我喜歡沒事的時候胡思亂想,就好像自己當導演,在腦中給自己執導電視劇一般,所以各位看我的書,料想會覺得描寫過於詳細,看起來劇情拖沓,在此抱歉一句,因爲小說就是這樣來的。
設計好後,便開始著手寫,到了高一讀完後,總共寫了十萬多字,純是手寫,寫掉了十來本本子,索幸能夠堅持下來,完全是因爲有兩個喜歡讀我書的同學,有了讀者的支持,作者哪怕摔破頭了,也要咬牙寫完。是以雖然這部小說人氣慘淡,沒賺到半分錢,但我還是咬牙寫完,因爲從寫的初衷,就是爲了我那最初的兩個讀者。
關於書名,開始是起“血刀”,但因爲在註冊之時,已經有了此名,只好隨手打下“英雄傳”三字,見無人註冊,就定下了。寫這部小說,我從來沒打過廣告(除了一次百度),也沒求過什麼推薦和收藏,因爲當時有固定工作,一來沒想過要依靠寫書爲生,二來也沒想到要靠寫書爲生竟是那般困難。
以後若有時間,我還是會寫書的,當然不止是武俠小說,我的想象力天馬行空,不止限制於武俠小說。就比如在寫血刀的時候,我還寫了一部古龍風格的武俠小說,當然是不堪入目,至今還沒發表,曾有人要出六百塊,讓我寫三十萬字買下,結果我沒答應。我現在正在寫一篇都市玄幻的小說,感覺下來,就是比武俠小說好寫多了。
說到武俠小說,我是有許多感慨,幸好我發現喜歡武俠的讀者還不少,寫好武俠的作者也還有,如今不是武俠熱的時代,武俠要一人撐起那是妄想。武俠之所以陷入如今的低迷,就好比是保守自大的諾基亞被異軍突起的安卓蘋果趕下霸主一位一般。武俠發展到現在,無論人物劇情武功,都已近乎飽滿,被各種各樣的武俠名家的作品充斥著。
所以想要振興武俠,無疑是要創新改革,但這個創新和改革卻又要有度,因爲武俠不能變成玄幻和仙俠,如是那樣,還不如直接寫仙俠玄幻。正因如此,在有限的空間創作,是極其困難的,所以歷來有許多作家知道,卻不去創新。雖然鳳歌所寫的武功確實誇張,我但卻認同這個觀點。因爲武俠本來就是誇張的。
我覺得所謂創新,只要達到“讓人耳目一新,從未讀過”的境界就好,玄幻仙俠之所以撅起,那便是因爲他們所帶來的新奇和新鮮感。同一種食物,就算再好吃,吃久了也會煩膩。一旦吃到風格不同的食物時,就會覺得好吃至極。武俠的困境正如被人吃膩的美食一般,需要創新,才能重新勾起讀者胃口。
我只能說有時間,我會努力試著創新,畢竟我正處於爲未來焦慮的年紀,我更多是時間,是應該去想怎樣賺錢,過好日子。我本不喜歡被這傳統的社會觀念所束縛,但無奈,我既非高富帥,又非身負絕技之人,最終只能與這現實妥協,在此,爲我終將逝去的青春發出深深的感慨。
我是一名普通的九零後,迷茫的九零後,最近爆發,那是因爲一來狠下心來結束這部小說,二來是因爲有時間,迷迷茫茫的熬過了大半年,不知道未來去路的我,希望寄託於寫小說,但事實證明,無論是武俠,還是都市,我寫的都是那般失敗。我還想過要畫漫畫,因爲我自幼喜歡畫畫,而且畫得還不錯。但事實證明,這些路都不好走,或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就根本走不了。
人生就是如此,在不斷選擇和放棄中成長。
好了,最後說一句,喜歡書的讀者,可關注後續之作《風花雪劍》,不過多半不會發做網文(其中道理,各位想必明白),事有變故,時會通知。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日後的更新就是修正一些錯別字和衝突的劇情,看與不看,全憑君意。以下是我自己寫的一首詞,以表惆悵心意。
雪消露乾花芯頭,春草又綠江南。自嘲半生浮雲事。夜夜空閒琴,朝朝起身寒。把酒尋歡幾時斷,蘭臺高志空嘆。醉醒夢別淚相凝。不入紅塵世,豈知登天難。